第16章 甲等

书院内,第二日第一节课谁也没想到夫子手拿一摞白纸进来。

夫子走上木桌,戒尺一拍,底下立刻安静。

其严肃道,“今个考策论,都认真些。”

每个人手里发了两张纸,一张草稿,一张摘抄答案。

纸张和书本都珍贵,安排用好也是基本,毕竟科举号房内也只会有那么几张罢了。

每个人收心认真对待,都低头思考。

辛承望习惯边磨墨,眼睛看着磨条,脑子里组织答案。

说实话比起其他人惊慌,在策论方面他可觉的比八股文简单多了。

给个八股文题目,现在他还联想不到是关乎哪几片文章单取的字,题目都很抽象。

策论呢,其实就是献策和议论结合的二字,议论如今大燕朝堂上的政策、或是向朝廷献策。

有个中心扩展,也可抒发自己的想法,反正辛承望就觉的简单到跟写作文似的。

作文能不能得满分保证不了,但是写好得个高分觉的超简单。

夫子走动间就见大多数人都愁眉苦脸的场景内,辛承望已经面带微笑第一个下了笔,看起来很是自信。

他反射性转头去看后面的陈增,只见闭目低头还在想。

以前什么样呢,举着毛笔一动不动,睁着眼睛光在那擦汗。

转过头接着走,实在是这俩人给的惊喜足够多,期待也提高了。

半堂课下去,辛承望已经写完放下毛笔,周边学子们一看更着急的加快速度。

辛承望也没转头打扰别人,只偏头看向打开的木窗,叶子颜色像墨绿,远看跟黑色似的,洗涤眼睛很是舒服。

所以夫子走过来看文章时,他也没发现。

夫子一眼就是赞了声好,卷面很是整洁,除了有字的地方不见一丝脏污。

满意的点点头,重新走动起来。

到了陈增这,又被惊讶到了,观察到他动笔慢些,但这写的速度好像是默写似的,与旁人停停写写不一样。

夫子看出是他在脑子里过完写下来的,亦点点头。

陈增写完再草稿纸上修改一番,才抄写到另一张纸上,第一次写完停笔,没有交一张白纸。

一堂课结束,众学子都是哀嚎,根本没一丝消息,要提前知道肯定有准备啊。

陈增此时已经走到辛弟边上,问完成的怎么样。

辛承望实话说,“我有信心,甲中上等吧。”

陈增笑了,看其他学子说羡慕话,心里不由产生骄傲,这可是自家兄弟。

等辛承望问陈增,陈增直说写满了整张纸,放下毛笔没一炷香夫子就让收了卷。

辛承望,“那陈兄你得慢慢练习速度啊,太险了。”

陈增笑着点点头,对这关心很是受用。

等快上课了,陈增才回自己座位。

辛承望刚转头就被后座拍了下肩膀,听其奇怪的说:“你刚才那么说,就不担心陈增生气啊。”

要是他当然客气的说能下课之前写完就很好了,哪像辛学弟这样,竟直接说写太慢了。

辛承望失笑,“我真心那么想的,我们兄弟间不需客套。”

交朋友光说好话,做不到规劝,他可做不到。

身后之人一愣,“哇,真羡慕陈增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啊。”

辛承望笑着摇摇头,“不是我自己好,陈增听我那么说丝毫不生气,他也好。”

学子一怔,下一刻铃声响了,赶忙不再说闭上嘴认真上课。

试卷结果本以为得明个出结果,但没想到教策论的夫子下午上课就带了卷子公布成绩。

官学内,夫子们也是卷啊。

中午肯定没睡觉批改出来的,辛承望这么想着,也好奇自己成绩,手心有些冒汗。

对比他这表现,其他学子们更是紧张,额头顺着脸颊滴下汗水都没擦。

夫子没拖延,直接说道,这次有两个学子出乎意料,进步很大,都是甲上上等。

话落直接喊道,“辛承望,陈增,上前来领你们的试卷。”

在其他学子的惊呼声和锃亮的目光中,俩人走向讲台处,双手接过试卷。

看着上面红色笔记画的圈圈里,果真是上上等。

这一刻怎么说呢,眼睛不受控制的湿润,又想到这场合,赶紧眨巴眼抬抬头没出洋相。

但夫子可看出这俩人眼眶都红了,难得温声道,“继续努力,不要大意。”

辛承望和陈增,异口同声:“是,多谢夫子,学生会的。”

二人回到座位,周边学子都是满脸羡慕,做口型厉害啊。

课堂上夫子经常夸赞,学业上进步,有目共睹,都是恭喜。

辛承望不好意思的转着脑袋点了一圈,表示感谢。

也就在书院里才有这待遇,夫子夸赞,同窗们也不会生气给穿小鞋。

分发完试卷,众人对自己的成绩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有发挥不好的,直接没忍住掉泪抽涕,夫子当没看见。

说出去喝口水再进来,进来时要看到个人样。

一刻钟后,开心的、不开心的都恢复常态,一直站门口的夫子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环视所有学子,开口道:“好久没排座位了,现在根据成绩给你们重新排下座位。”

所有学子门口排队,夫子喊谁进去就指着新座位说将书本等搬到这。

辛承望没想到他直接被安排坐在了第一排,正中间对着讲台,左边是日常学问最好的学兄,更没想到右边就是陈增的座位。

二人实在高兴,互相恭喜。

下一节课等教诗词的夫子走进门口时,还蒙了下,往后退抬头看是丁班才重新走了进来。

教诗词的脾气公认的有些好,学子们直接笑了出来,“夫子,是这里,没走错。”

夫子板着脸,“行了,安静。”

不过板脸没维持多久,就开了个玩笑,“想必前面的今日策论考的极好”学子们捂嘴低笑。

笑完双手交叠,认真上课。

所谓人不能太高兴,在这做诗课上,辛承望又被说了两句。

夫子胡子直抖,“你这做诗怎么这么匠气,灵气做策论的时候用完了?”

其他学子憋笑憋的满脸通红,辛承望低头好生尴尬,其实自觉蛮好的,可能夫子对他拿策论方面比,就不中看了。

可是做诗上,真两辈子没多少经验啊。

听着上面夫子的叹气,觉的离这么近也不全好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

夫子唉了好几声,无可奈何的让坐下。

方才同僚可是在他面前夸呀夸的,就不该把诗词和策论要求一样高。

这小子明明看起来一才子相,怎么偏偏没做才子的灵气呢,真是想不通。

这次下课,看着围着自己安慰的学兄们,辛承望瞬间想到上节课他们笑着夸赞的场面,这一对比,更不好了。

傍晚回宿舍,李卓来找,说了个小道消息,好像后天书院会统一大考。

辛承望知道,就是什么科目都考,根据总成绩来排名。

虽没有分数,但每科都会排等级,要都是甲等加起来肯定头名。

但人总有偏科,都甲等满分,那很少。

陈增惊讶,“以往不会这样啊?”

李卓解释道,“这次上不了10天就碰上端午节放3天假,都等着放假玩,我猜院长是怕咱们不好好学,干脆考两天试直接放假。”

说到这里,他抱着身子抖,“一想放假回来就得直面成绩,我都不想放假了。”

让坐下说,李卓还是没住嘴,“明明是好好吃粽子,带香包的节日,还得被成绩困扰着,院长这也太过分了。”

辛承望给倒上水,“那能咋办,赶紧喝水回去看书吧,临时抱下佛脚。”

李卓被这话逗笑了,点点头心情好受多了,喝完水就转身忙走了。

看着都没带上的门,辛承望无奈一笑,走过去关上。

转头就见陈增满脸紧张,“兄弟,这次我能行吗?”

辛承望知道其内心坚定,就是想听一个确定话求个心安,于是说道:“能行,陈兄你眼睛里正在说能行,相信自己。”

这一刻陈增不仅得了心安,还理解了李兄为何来找辛弟了。

辛弟身上就有种,无论发生什么事,什么状况下,淡定自若的大气,也会影响到身边人。

知道了要大比,辛承望这天晚上还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大比就大比呗,太阳照常东边升起,正好还能检查下自己在整个学院内排什么位置。

紧张吗,有一点点,不多,所以吃饭时候他还劝陈增多吃些。

早饭鸡蛋汤,油条,俩肉包子,最搭配的豆浆卖没了。

进入课堂内,跟平常一样。

上午夫子们也如往常认真严厉,下午才公布明个大比的消息。

夫子严肃说完,没想到学子们都好像早已知道了似的,“夫子请放心,我们会使出最大努力的。”

“嗯,下课。”都知道了,也不知道谁说的,夫子这么想着,唯独没猜到是辛承望说的。

这天傍晚回宿舍,陈增就问道辛弟为何把消息说给其他人知道。

他说道,“都是竞争的关系,再说又不是一路人。”

陈增独来独往,一部分原因是别人看不起,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也不想搭理别人。

考上功名,大家也会分散,所以拉进关系纯粹白费功夫。

辛承望想了想回道:“学兄学弟们对我挺好的,病好了关心我,我借笔记借书的也直接借了,再说早晚都会知道的,提前给他们说了有心理准备,举手之劳。”

陈增听明白了,压根没想求回报啊。

要是辛承望知道这么想,肯定死命摇头,事实上他就没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