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见

人走后,爹娘进屋说李卓这孩子真是好娃娃。

从小看到大的,再大也小辈,俩人夸了好几句,就一个意思,好好珍惜这友情。

辛承望:“放心吧,爹娘,我会的。”

只这一句话,二老很是欣慰,这回病好了真是懂事了好多。

这次李卓提了一尾鱼,一条肉和两包山楂糕来。

于是晚饭吃的是鱼片粥,一点刺没有,吃起来鲜嫩香滑,雪白的鱼肉和米粥完全融合在一起。

辛承望想喝第三碗的,被爹娘直接拦下了。

“明早给你专门煮瘦肉粥,别吃撑了,刚好些。”

一听这话,辛承望收回目光放下碗。

顿顿不是大米粥就是小米粥,真的馋肉馋疯了。

养病的日子就是无聊又过的慢,这天大夫上门都还迷糊了下。

刚咳嗽完头脑还嗡嗡的,男的不讲究啥,白胡子大夫直接搭在手腕上闭眼诊脉。

此刻细小的表情都让一家子提着心,幸好没多长时间,大夫睁开眼点点头。

看着爹娘和大夫一起出去,辛承望直勾勾的望着厚帘。

他觉的过了好一会爹娘才进来,好消息是的确好多了,坏消息是病去如抽丝,内里气血皆虚,换个药方还得喝上四、五天。

辛母坐床边劝,“望儿,大夫说停药这病会复发的,咱再喝几天啊,听话。”

辛承望知道中药是养身体的,固本培元,“嗯,娘,我喝就是。”

她高兴的连说好,“对了,官学那你也不用担心,你爹已经去给你请假了。”

这时代生病可是吓人的,十天半个月能好都是少的,很多得个风寒都直接死人。

所以辛父去第二次请假,辛母也没担心,知道官学肯定会同意。

半个时辰后,辛父提着换了药方的几包药走进家门,“娘子,这药比之前的药便宜了些呢。”

辛母一听高兴的迎了上去,但接过药又担心的问药好不好。

辛父道,“好,你放心吧,我当时就问了,大夫说是换的药材钱不一样。”

“这就好,这就好。”俩人笑着往厨房走去。

喝了新药,辛承望没觉的有哪不一样,黢黑的汤汁,闻起来一样的醒脑味。

喝完药没多久,辛承望以不想再用夜壶的理由出去上茅房。

辛母又是让多穿件棉袄,又是唠叨说慢些走。

从门一走出去,手不由挡在眼睛上面。

虽然屋里也亮堂,但真到了蓝天白云底下,外面是闪闪发光,味道也好好闻。

此刻亲眼看到完整的家,一眼望去“口”字四方院墙。

从屋檐到门口,尽收眼底。

他房子北边最东,中间是正堂屋,西边是书房。

东西墙各有一长宽屋,名字叫厨房和柴房,但啥作用都有。

大门靠东墙,门后还堆放些杂物。

要说最显眼的还是院中比屋顶还高的大树,一眼认出来是银杏树,上辈子外婆家里也种着的,熟悉极了。

辛母见他笑,不由道,“出来这么高兴?”

辛承望点点头,时空不同,事物依旧,难掩激动。

茅房就在这个家最西边的角落,进出口在西北角,两个人横不进去。

推开木门往里进,比想象中的干净。

一侧蹲的,一侧有木桶,墙上有木盒放的稻草纸。

辛父读书人做派,又有秀才功名,很是讲究。

一直觉的这低廉的稻草纸粗糙,不过钱上的问题选这个罢了。

但辛承望很知足,想到多少农家里用树叶或竹竿的是吧,再说这稻草纸两面总有面平滑些的。

解决完出来,他在树下盆里洗洗手擦干,然后把水倒入树根周围看着浸下去。

院子里铺满了青石砖,唯独树根这留出个圆圈“O”来,雨后周边的水还会流淌些过来。

这里并不会倒脏水,南墙那有专门下水道通外面。

摸摸粗糙的树干,抬头看去树枝已发新芽,不由站那看了好一会。

从树底下慢慢走回屋,这低头一仔细看,才发现有的地方青石砖已开裂、有的地方还发黑了。

明明刚才一眼扫过的时候,什么没发现。

或许是收拾的太过干净整洁,也或许是砖面平整,此时阳光下星星点点,小瑕疵反倒增添生活气。

自己这家好可爱,好喜欢。

辛承望傻笑着转了一圈,可惜还没看够,一阵咳嗽辛母把他强硬的弄回屋去。

此后几天,晌午时分他就偷摸自己出来,多走动胃口好精神也好,明显感觉自己快大好了。

这天如往常一样,辛父已去上工,辛母跟邻居约好一起去赶集采买,家里就剩他自己。

正在院子里走着,骤然熟悉的喊声传来,接着大门就被敲响,“辛弟辛弟,快开门,是我。”

“来了,来了,李兄。”

这嗓门老远就知道了,开门见其兴奋的模样,满脸诧异。

可还没等开口呢,就扯着胳膊说跟他去瞧个热闹。

看这情形,辛承望赶紧回屋拿钥匙锁门。

也幸亏如今一天就咳嗽几声,要前些日子被拽着这么跑非得把肺咳出来。

明明自己比李卓高,但是胳膊扯不动。

八卦是想看,但也得分时候啊,此刻是真不想,辛承望也不知道娘带钥匙了吗。

“李兄,我娘临走时交代让我在家里等她的,她这回来见关门肯定担心我的。”

李卓头也不回,“没事,辛婶跟我娘一起,没一个时辰这集赶不完,那时候咱早回来了。”

是哦,李伯母平常做事利索,但唯独赶集很是磨叽。

李卓见不挣脱了,说道:“今个是真大事,我跟你说啊,以前也在官学里的孙学兄你还记得吧,他今日竟然要休妻········”

辛承望睁大眼,俩人脚步不停,一人说一人听。

事关脸面捂得严实,前几日透漏点风气,没人当真。

可今个一早山长没在,消息灵通的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李卓猜测山长这肯定去给学兄当见证人啊,就算孙学长离开官学几年了,曾经也是官学的学子。

辛承望以为多远呢,没想到没多远,就隔了几道巷子。

想来东边靠中间大多都是读书人住,清贵安静治安好。

离县衙越近,大道越宽越干净,还没到目的地,就见好多人站那了。

屋檐气派,房子也大,李卓指着说这是县令大人的住宅,下一刻又嘀咕竟然不是在县衙。

没等李卓嘀咕完,辛承望已经被旁人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这位曾经的学兄原来全名叫孙远志,旁边许多人骂不是个东西。

当初顾家见其年纪轻轻中童生,觉的有前途才嫁女。

成婚六年,女方贤良品行人尽皆知,之前孙家是穷的耗子都不住,这女方可是低嫁。

嫁进孙家后孝敬公婆、操持家务、以夫为天,这么好的女子今日落的个如此下场,真是让人扼腕。

辛承望听着听着感觉有点不对劲,站在这的都有头有脸的。

可这边说着替女方不值的话,话里话外都是以后怎么办的可怜,还有的说当初嫁他们家就好了。

当初嫁孙家带的嫁妆可是瞧的人眼红,不说田地、铺子,那么多丫鬟小厮伺候着。

孙远志一大家子直接当了人上人,啥都不干,吃喝不愁。

之前孙母可是给人浆洗衣服赚钱,儿子一成婚,穿金戴银那派头真阔。

现今女方要是被休,顾家名声也被牵连,后半生都得伴着青灯古佛······

听着这些话,辛承望转过头去用右手捂住耳朵。

左耳李卓还正喋喋不休,此刻竟觉的那么顺耳。

一刻钟后,那边护院在前,数顶轿子前来。

轿子停下后,出来几位老先生和头戴帷帽之人走了进去,轿子身后的一群人站另一边,离的远远的。

双方就像中间河流挡着似的,眼神互瞪,没好脸色。

之前碎嘴的此刻一致对外,戳女方成婚六年还没孩子的痛处。

休妻的话,嫁妆田地铺子可是得留在夫家,他们这些亲戚可是能沾点光,给孙家卖个好。

“呸,丧良心的混账东西,孙秀才这些年纳的妾室数也数不清,五娘子这些年好吃好喝的供着,哪个有喜了,现今光说我们五娘子不是了,什么玩意!”

“就是,果然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

女方那边口才如此凌厉,显然是这边没想到的,一个个被气的你你没下文。

那边气势更盛,“明明一大家子都靠我们五娘子养着,如今恩将仇报,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孙家人此时反应过来,开口就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给孙家传宗接代就是最大的错。”

“没错,钱财算的了什么。”

双方展开骂战,弄的辛承望赶紧拉着李卓钻出来。

虽然现在讲究同窗之谊,但不认同男方做法的辛承望自觉自己三观正常。

这样的不是凤凰男是啥?

吃女方的喝女方的,中秀才后直接想踢开,还要占下所有的钱财。

只顾着拉人想离的远些,竟然差点站在了中间,幸亏偏南面些,此刻三方人一连完全就是个三角形。

这一吵就是不知时辰,直到看到里面人出来。

另孙家亲戚没想到的是,最先出来的竟是顾家人。

一看丫鬟和护卫的神情,顿时不好的预感。

以无子的理由休妻,怎么想都是稳赢的啊。

辛承望也看过去,眼神一定,其他人都身着鲜亮带有刺绣的华服,唯独中间那个穿着太素了。

可即便是素,春风拂过,那姿态、那高昂的脖颈简直是一只白天鹅。

瞬间,其他人和景都黯淡无光。

正被姐妹安慰的顾家五娘察觉到背后灼灼目光,下意识转头,触及目光忽的心间一烫,赶紧转过头来。

左右看在眼里,转头望去不由眼前一亮,那是个穿着普通但容貌出色的书生。

比其他人白净,长的好,也比其他人高,最是显眼。

看其目光清正,又没跟孙家人站一起,心生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