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直播结束,苏意刚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电话铃声就响了。
她以为是外卖,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却被劈头盖脸一阵抢白。
“苏小姐你怎么回事啊,鱼池里老太太最喜欢的那条孔雀鱼快死了,你说这下可怎么办吧。”
原来是找她背锅的。
苏意笑了笑,语气轻松:“这不是专管鱼池的陈师傅吗,这是有什么好事啊,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陈实一怔?他急中出错,打错电话了?
他把手机拿下来,屏幕上确实显示的是“拖油瓶”三个字,没打错。声音也确实是那个声音,只是这话和语气,是那个畏畏缩缩的拖油瓶说的出来的吗?应该是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吧。
“你没听清我说什么吗?我说,那条孔雀鱼快死了,老太太知道了肯定要生气。是你主动要照看的,结果这些天你玩忽职守,连个人影都没有,这是你造成的,你明白吧?”陈实抛开乱七八糟的疑惑,他现在可是火烧眉毛。
苏意却没有像他想象中一样惊慌失措,反而还笑了两声:“那陈师傅你完啦,你是负责人,你即将承受来自老太太的狂风暴雨,一定要坚强啊陈师傅,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嘟的一声,通话中断。
陈实愣愣地看着手机,确定苏意是真挂断了电话……而且,还讽刺他?!
这真是他们熟悉的那个拖油瓶吗?
他手比脑子快,马上又拨了回去,响了两秒被掐,他气急,再拨却被告知对方正在通话中,被拉黑了!
陈实愣在原地,这个拖油瓶吃错药了?
他走了两步猛地一拍额头,拖油瓶不在,那这个锅谁来背!
“想让我背锅?别说门,连窗户都没有。”苏意哼哼两声。
她以前还在走剧情,是主动帮忙喂鱼和换水没错,可他们理所当然把活儿和锅都外包给她就过分了吧?还是免费外包。
难道说她这些天没去程家,那么金贵的鱼就没人管了?她人都不在,这锅也能甩到她头上,这还有天理吗?
苏意干脆利落把人拉黑,突然手指一顿,这通电话好像是自从她离家出走后,收到的来自程莫两家的第一通电话哎。
又点开威信和企鹅,除了关注的公众号推送通知,别的消息提醒数量是?
零,居然是零耶。
所以,她离家出走的这么久,没人当回事?哦,或许是都没人发现她离家出走了,包括她的亲爹亲妈。
苏意歪嘴龙王笑,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可不是以前的她了。
以前的她:爸爸是程家的上门女婿,妈妈是莫家的全职太太,我是两家的共享拖油瓶,大家都很难,我要体谅爸爸妈妈。虽然他们不像爱弟弟妹妹那样爱我,但他们是有苦衷的……
现在的她:我一个人一本户口本,谢谢。
苏意把孔雀鱼快死了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吃完外卖就去附近的公园遛弯儿。
夏季天黑的晚,六点半了,天色还很亮,火烧云连成一片,映得人脸上红红的。
氛围感挺好,适合小情侣你侬我侬。
苏意慈爱地注视着面前一坐一躺,霸占了至少能容纳四个人坐的长椅的小情侣。
半分钟后,女生顶不住了,轻轻推搡半躺在她怀里,被她温柔地抚摸头发的对象:“快起来,有人。”
男生翻身而起,语气很冲:“大姐你有病吧?这公园那么大,你杵我们面前干什么?”
等看清苏意的脸,他怔愣了一下,一秒扬起笑脸:“不好意思,我们没注意到占多余的位置。对了,同学,你也是C大的吗?”
离这个公园不远的地方是有一所大学,苏意来这儿散过几次步,每次都能看到不少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
苏意眉毛动了一下,还没说话,女生就站了起来,挽住他的手臂,咬了咬嘴唇,柔声说道:“我想去水边拍照,你帮我拍。”
“啊?哦,好。”
俩人手挽着手离开,而走出几米远后男生还回头望向苏意,荣幸收获她一根中指。
看着他脸色大变,苏意哈哈大笑。
她本来想在长椅上坐下,可一想到这是刚才那男的躺过,顿时就膈应得慌。
算了,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苏意走了两步,察觉到异常,回头扫了一圈,没看到人或者动物啊,难道是她每天直播跟小动物聊天,工作强度太大,导致幻听了?要不搞个做五休二?
思维正发散,那个小小的声音又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吱吱!不是那边,这儿,这儿,低头!”
苏意低头,仔细找了一下,终于在离长椅十公分左右的草坪里发现了声音来源。
“老鼠!”她低叫一声,想扭头就跑。
众生平等,老鼠除外。
她连蟑螂都能忍,但对老鼠零容忍!
“等等,我不是老鼠,我是仓鼠啊啊啊啊!”
对方的尖叫声比苏意更急。
她停住脚步,语气坚决:“仓鼠也是鼠。”
仓鼠:“……别侮辱我,谢谢。什么叫仓鼠也是鼠?我跟恶臭的老鼠完全不是一个品种好吗。你是大学生?别告诉我你在大学里就学了这个。”
这小东西还鄙视她呢。
苏意走近,看见一只深棕色的仓鼠仰面躺在草坪上,整个身子有点扁扁的,不像她以前看过别人养的那么圆滚滚。
她蹲下折了根草,戳了戳它的肚子:“你怎么这么瘦?”
仓鼠幽幽叹气:“我不是瘦,是被可恶的渣男压扁了……大学生,请你找到我的主人,告诉她,我是,我是被……”
苏意认真听着它的话,却发现没动静了。
两个小小的黑眼睛已经闭上,整个鼠看起来很安详。
“没救了,通知家鼠吧。”苏意自言自语。
下一秒,黑豆似的眼珠子霍然睁开。
仓鼠震惊失望:“你真的是单纯善良的大学生吗?你都不抢救一下,就宣布我没救了??”
四舍五入这就是草菅鼠命啊!
它好后悔,不该把希望寄托在这个看起来很善良但好像是它看走眼了的大学生身上……但是,除了她,也没别的人类能听懂它的话……
苏意忍住笑纠正:“我不是清澈愚蠢的大学生,我是经历过两年读研生活毒打的研究生。”
仓鼠愣住:“啊?研究生啊,那没事了。”
它妈妈就是研究生,每天都在崩溃边缘,隔三差五捧着它哭嚎,它都担心哪天她真精神失常了。在这种可怕的环境下,人变得心肠硬一点似乎也很正常。
“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我怎么联系你的主人呢?”苏意小心翼翼地把它挪到手上。
仓鼠鼠躯一震,它只顾着测试这个人类会不会帮忙了,差点忘了正事。
“我没事,我很坚强,只是被那个渣男的屁股压了一下,问题不大,”仓鼠吱吱地叫,非常焦急,“你快去找我妈妈来抓奸!”
苏意:啊咧?
苏意一边听仓鼠吱吱叽叽解释始末,狂骂渣男,一边眺望远方,找到了正在亲密拍照的小情侣。
没素质的人果然干什么都没素质。
霸占长椅还敢色眯眯地看她的那男的居然就是仓鼠口中的渣男,背着它的主人勾搭学妹,还偷偷把它带出来,假装是它养的,讨女孩子的欢心。
还用完就扔,和学妹卿卿我我,都忘了这还有个可怜的工具鼠。
“大学生,哦不是,研究生,你吃了这几天的瓜吗?那个明星拿狗去勾引漂亮妹妹,”仓鼠气愤又忧愁,“我妈妈是他的粉丝,知道真相又哭又骂,粉转黑了。”
“她当时还很庆幸,她男朋友不这样,是真心喜欢她,痴情专一,对我也特别好,谁能想到,今天这个渣男就暴露了出轨真面目,还拿我来当工具鼠!”
苏意正在假装拍天空,实则拍那对男女,神不知鬼不觉拿到铁证,闻言安慰它:“放心,证据我都录好了,不怕他抵赖。”
她收起手机,带着仓鼠去找人。
一路问路,半个小时后找到了仓鼠主人的宿舍,请了路过的大学生帮忙叫一下人。
“胖胖!你乱跑什么,还跑到外面去了?知不知道妈妈都快急死了!”不一会儿,一个短发女生就急急忙忙冲了出来,一见苏意手里的仓鼠,瞬间飙泪。
“吱!我没有乱跑,我是被你渣男男朋友偷出去的!研究生,快点,你快点给我妈妈说一下!”仓鼠大喊。
苏意想了想,问:“同学,你相信光吗?”
“啊?相,相信,吧……”
“如果你相信光,那你也能相信人能听懂动物说话,和它们交流吗?”苏意郑重地问。
吴岚本来一头雾水,甚至还可耻地怀疑起了这个帮忙把她宝贝送回来的漂亮女生的精神状态,一听这话马上两眼放光:“信啊,我是小苏的铁杆粉丝!你知道小苏是谁吗?我给你看她的直播回放——”
苏意:铁粉?早说啊!
吴岚的手被轻轻按住,只见这个好心的漂亮女生笑了一下:“我就是小苏。”
她捧着失而复得的胖胖,跟着她最近最喜欢的主播往公园那边赶。
有点精神恍惚,感觉灵魂分裂成了两半,一半为男朋友出轨,还拿她的宝贝当工具,还差点害死它而伤心愤怒,一半为竟然猝不及防见到了主播小苏,对方还阴差阳错和仓鼠宝贝合力揭开渣男真面目而兴奋激动。
要知道她超级想连麦的,可惜限号,根本抢不到!
苏意悄悄注意这个叫吴岚的女生的表情,见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由暗暗担忧,心中怒火滚滚冒烟。
该死的渣男!
看看,把她的铁杆粉丝都打击成什么样了!
俩人俱都怀着怒火赶到了公园。
天色渐暗,不太好找人,俩人分开行动。
找了一圈,苏意没找到,正要去约好汇合的地点碰面,就听到不远处爆发一连串女生惊恐的尖叫和男生羞恼的怒吼。
“你干什么!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他有女朋友!救命啊,有没有人帮忙报警,快报警啊!”
“吴岚你疯了??神经病啊你,放手!”
“你们两个贱人,偷情爽不爽?当老娘是死的?”
苏意拔腿就往那边跑,跟她一个想法的人不少。
众所周知,有热闹可看的地方就有华国人。
等苏意赶到,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吃瓜群众。
她好不容易顶着瓜友的白眼挤了进去,一进去就看到群殴现场。
戴着口罩的吴岚1V2,群殴渣男和他的新女友,而小仓鼠从她的裤袋里露出一个头,为她加油助威。
只见吴岚左手狠抓渣男的短发,右手紧抓新女友的长发,持续性口头输出,间歇性踹一脚,就算手被人抠住吃痛也不放手,整得俩人惨叫连连,只能用双手死死捂住脸。
完美解决那个经典问题:抓奸在床应该打谁?
战斗力之强悍,完全用不着她打辅助。
苏意肃然起敬,想狠狠给自己这位铁杆粉丝鼓掌。
周围的人全都在录视频,有人高呼:“打得好,渣男小三就该狠狠地打!”
有人表示不赞同:“打男的没问题,人家女孩子都说事先不知道渣男有女朋友了,怎么能打呢?”
还有人表示担忧:“小年轻为这点事当街打人,小心被那俩一起告啊,留个案底不是亏大了?”
马上有人大声反驳:“呸,被抓奸还有脸告?小心被唾沫星子淹死!”
这时战斗王者吴岚抽空大声说:“各位观众朋友,父老乡亲,让大家看笑话了。这死渣男靠着我帮忙复习考上研,也是靠我带飞做实验发论文,结果背着我在外头勾搭学妹。更可恶的是,把我的仓鼠偷出来讨别人欢心,用完就扔一边不管,差点把它害死,畜生!”
“至于这个女生,刚才我告诉他,这男的是我男朋友,她被小三了。你们猜她怎么说?她说,又没结婚,大家公平竞争,还嘲讽我是老女人。靠北了我真是,死渣男还比我大八个月呢,怎么不嫌他是老男人?”
周围一片此起彼伏的嘘声:“欠揍。”
不赞同的人也没话说了,默默录视频。
又过了五分钟,吴岚似乎出够了气,终于放了手。
那一男一女踉踉跄跄哭着抱在一起,死死遮住脸。
天色已经暗下来,即使有路灯,不凑近的话也没办法看清人脸。
吴岚四处张望,苏意朝她挥挥手,她立即要往这边走。
刚走出两步,被狠狠收拾了一顿的渣男仿佛石乐志,不甘心地大声问:“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我明明那么小心!”
收获群众一筐臭鸡蛋:“出轨了还敢质问是怎么发现的,凑不要脸!”
苏意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这男的是怎么考上大学的?这个公园就在他们学校附近,很多学生小情侣都来这儿遛弯儿腻歪,就算今天没有被她意外撞破,迟早也会被认识的同学撞见。
她以为吴岚会说是有同学看到通知她的,却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