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东池宴,初相见

备好西瓜荔枝饮,这一天胡明心都没消气。将小石头威胁一番送走后蒋珩坐在窗外,守着大小姐。

真相他当初既然选择了隐瞒,就不会再开口,别的借口显然大小姐此刻不想接受。

他于暗杀,动手时机上有着最敏锐的判断,但哄女人方面实不如人。

屋内窸窣作响,思绪还困在如何哄人中,没考虑太多,凭着本能翻身而进。

······

是大小姐在…换衣服…

“啊啊啊!你做什么!”她尖叫出声。

蒋珩连忙垂下眼转过身,呼吸紊乱,高大的身影稍显狼狈。“我…我以为姑娘有危险。”

他眸色幽深,喉结上下涌动,声音哑得不像话。

果然守夜是不能走神的,月光下香肩白得发亮,薄荷色缠枝葡萄纹因曲线映衬,果实分外饱满。

他等不了大小姐怪罪的命令了,整个人冲出房间奔着山间的溪流而去。

与此同时,胡明心气得险些没穿衣服撵出去!捂着葡萄将亵衣换好,躺在床上越想越气。

啊啊啊!夜闯闺房!登徒子!流氓!混蛋!

等见了爹爹一定要让人扒了这个蒋珩的皮!挖了他的眼!剁成肉馅喂给野猫吃!

她堂堂胡家大小姐,竟然被一个侍卫占了便宜!这事没完!

胡思乱想之际,外面起了脚步声。好啊!她没找他毛病!他还敢回来!

愤恨地穿鞋准备去会会人,正赶上脚步声摸到了门口。

蒋珩出去得着急,房门敞开一个缝隙。来人的身影背着月光直直投进来。腰背微弯,五五分身材。

这…不是蒋珩!

胡明心瞳孔微缩,心口猛地跳了一下。蒋珩的身子高大,腰窄腿长,腰背如松如竹,绝不会有来人这个弧度。

想到一种可能性她默默咽了咽口水,僵着身子想喊一句蒋珩,可她不敢。能摸到门口显然蒋珩不在,如果喊了只会惊动来人。为今之计,只能默默躲着,等蒋珩发现危险来救她。

说来可笑,刚刚她还怪蒋珩是个登徒子,想要扒皮抽筋,遇到危险她却第一个想到蒋珩。潜意识里她觉得蒋珩不会伤害她,这份信任润物无声,但稳固如山。

偏过头,她的视线集中在一旁被褥中。

青纱帐子影影绰绰,令人看不清来人具体面容。她屏住呼吸,冷汗一滴一滴落在被子上。看来人好似没发现什么,进来之后直奔梳妆柜。

那双手翻来翻去,嘴里还念叨着。

“啧啧。”

“没想到新来的猎户这么有钱,家里有这么多值钱的首饰。”

那语气猥琐得胡明心想呕,秀气的眉皱在一起,心中除了恐惧又多了股恶心。

还没来得及想更多,只见他拿首饰的手微顿,身形一滞。转过身咧开嘴笑。

“不对啊,有这么多首饰,没有女人?”来人视线猛地转向床褥。

那双吊梢眼凝神于床单上,她霎时身体僵硬,呼吸紊乱,指节攥得发白。被这样一个人发现会遭遇什么,她连想都不敢想。

之前仗着身材瘦小,躲在床铺之中,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痕迹,但是只要翻动,必会发现。

随着脚步慢慢逼近,她心口跳得愈发快。“砰!砰!砰!”的声音响在耳边,几近耳鸣。她瞪着眼睛看向来人,内心悲凉一片。

都怪蒋珩,这时候不在,难道她真要被这般恶心的人发现不成?

青纱帐子被掀开,隐蔽的东西越来越少,她觉得自己身体仿若踏入虚空,止不住地抖。

那双手逼近时她看清了粗糙的老茧和指甲中的黑泥,扑鼻而来的酸臭味熏得她再也忍不住吐出声,她连忙用手捂住唇齿,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来人眼睛放光,张开的嘴牙黄得发酸,浑身上下简直没一处不让她恶心。

“果然有个美娇娘,我滴个乖乖,这么白嫩。”

她闻言死的心都有了,干脆忍住惧意,一不做二不休,忍着颤抖扒下簪子,刺不死他也得刺个口子!

这人有本事就打死她,反正她不能白白受辱,回头定要将此人千刀万剐!

“哟,还挺烈,别怕,你那猎户相公上山了,我好好疼疼你啊小美人。”边说边上前夺簪子摸过来。

胡明心吓得尖叫出声。

下一刻,血液骤然在眼前喷溅出来,刚才还活生生的人被从中间对半劈开,轰然倒在床上。

她怔了下,抬眼望去,是浑身还淌着水喘粗气的蒋珩。他目光狠厉,脸颊溅上了几滴血,看起来犹如十八层地狱的阎罗王,但她现在一点都不害怕,甚至哭着抱了过去。

“蒋珩!你怎么才来!”

“对不起。”

青年的声音暗哑,心疼的情绪几乎化作实质。

烛火再一次燃起,整个屋子点得通亮。帷幔下血色蔓延,纱影沉沉。

另一边胡明心抱着蒋珩,使出吃奶的劲儿也不肯撒手。

像是受欺负憋着不哭的孩童,一旦遇到亲近的人,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染上眼睫。因为蒋珩身子高,她都不需要怎么弯腰,红着眼睛两只手死死环抱,扣在蒋珩的腰上,小脑袋贴着他的腹肌,感受到那温热的温度才没那么害怕。

蒋珩双手一直举着,任凭他如何说她都不松手。

“没事了,我已经把坏人杀了,他不会再威胁到你了。”

胡明心的头险些摇成拨浪鼓,也不说话,就那么紧紧抱着,时不时动一动酸了的手。

都怨蒋珩长得太宽了,明明平时看着还挺清瘦的,抱起来怎么也合不上,好似她的胳膊很短一样。

“我把床褥整理下好吗?就在那里,我不走。”

他的手指向床幔,距离现在的位置不过两丈远,胡明心有些犹豫,但怀中温热的气息稍离,她脑海中就想起那人恶心的脸,弓着身子摸过来,咧开嘴满口黄牙。

连忙闭紧眼,尖叫一声又把人扯了回来,好在蒋珩怕伤了她不会用劲儿,很轻松就扯回来了。

蒋珩叹了口气,想动一动腰结果不小心蹭到一处柔软,周身被少女甜杏的气息包围,血液霎时下涌。手僵硬地举着完全不敢再动,形象看起来滑稽至极。

“总不能因为一个坏人我们今晚都不休息了吧,听话,我就是去给你整理下床铺,不会有危险,我不离开的。”

压低的嗓音又轻又柔,似是潺潺溪水,流进人心里,润泽万物。胡明心感受到了安抚,但她不想放,蒋珩身子抱起来热乎乎的,又硬又软,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块滚烫的石头外面包裹了层层软棉,捧在手里比手炉手感还好。

“不要!”

她就想抱着。

蒋珩闭了闭眼,很想就这么从了算了,只是这姿势,真是怎么想怎么别扭啊!要抱也应该是他抱着小姑娘才对,这算怎么回事?

刚才发现坏人摸进来时有多愤怒,现在就有多难熬。

他试探着跟大小姐打个商量。“我去整理下床榻,回来继续让你抱着,可以吗?”

胡明心委屈地抿着唇盯他。“你是不是也嫌弃我娇气?”

“我没有。”语气都比往常急切两分。

她掀起眼帘,带着哭腔道:“我知道!我知道大家都嫌弃我!觉得我娇气不讲道理!从小到大娘亲的丫鬟那么忠心,我的丫鬟只会埋怨我,我都知道。现在连你也嫌弃我!”

“没有没有。”听出哭腔的瞬间,他就慌得不行,心就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又酸又软。胡明心说得没错,他小时候没经历太多时也觉得这小胖妞烦人,不顺她心意就要告状。

吃最好的,用最好的,明明只是个商人之女,把自己活得像个公主。

可他早就不那么想了。她是唯一一个不在意他身份,认出他,将他从大雪中捡回去的人。即使她并没有当回事,也足够慰籍当时失望透顶的他。

在胡府那两年,他听过丫鬟们说她坏话,比如太娇气了;太难伺候了;要不是月俸高才不去伺候大小姐之类的。可那些丫鬟不懂,她们能如此讲一个主子的坏话,本就是那主子的仁慈。

伺候胡明心的人没有被打杀过,就算是说了坏话,她们口中的娇小姐只会生闷气,折腾人,从来没真拿她们怎么样。

他只是上个药,娇小姐都小心翼翼在旁边要帮忙。限制她出门,顶破天踩他的脚泄愤,其实她那么点重量,就算是站在他脚上跳舞都没什么所谓。

整个人像纸老虎,每天看起来凶极了,其实又娇又软。

想到此处,他心弦嗡鸣,眸色内敛而疼惜。举起的手终于放下,轻拍了拍娇小姐的后背。

“你不娇气,是她们不好。”

“真的吗?”小姑娘不相信,神情恹恹的,精致的眉眼含着水汽,显得美丽又脆弱。

“真的,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大小姐。”哄人的话发自内心脱口而出,他从未说过这般臊人的话,未等胡明心有什么反应,自己脸色先红得发烫。

小姑娘笑了笑,应似被哄好了,松开手坐在一旁,神情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娇气。

“你去收拾床铺吧。”

他沉默地立在原地,攥了攥手。香软的身子骤然从腰间挪开,没了那双柔荑牵制,本是他想要的,不知怎的,情绪有点失落。

如果,那双手一直在,一直不松开,他是不是可以···抱着小姑娘睡?将小姑娘哄睡后,自己还可以看着她···

“还不快去,你在想什么?”清脆的声音唤回他的神志,恍惚间应了声开始动作。

刚才没注意,床铺上这尸体他司空见惯,小姑娘如果缓过劲儿来一定会被吓到的,他拉紧床幔,清了清嗓子转过身道:“姑娘出去稍候片刻吧。”

“我不要。”

刚才又香又软的小姑娘恢复常态,变得难缠。他叹了口气,但心底还是有点开心,其实,小姑娘娇气些挺好的,总比刚才吓坏了的状态强,所以,这个更不能让她看见了。

当晚,他用上等的妆花缎被褥裹着东西拎出去了。

他认识今天闯进来的人,是村里一个游手好闲人士,失踪两天没人会发现。等家人想追究的时候,他们已经继续北上了。所以,只要处理干净就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