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忆

十年前,辽兴省体工大院乒乓球馆。

辽兴省体工大院比较特殊,他寄居在辽兴省体育职业学院里。而此时辽兴省体校因为正是搬迁之际,所以也借住在体工大院。

半个足球场大的乒乓球馆被分成三个部分:体工队训练区、体校训练区和用于身体训练的小型器材室。而体职院则是选择与他们错开时间进行训练。

正值夏季,早上八点半,体院开始下了雨,淅淅沥沥的。

对于辽兴省体校来说,今天算是比较特殊的一天。临海省体校部分队员参加完“兴新杯”少儿乒乓球赛后,受邀来辽兴省体校交流学习。

其中林春休是临海省体校年级最小的一名队员。

教练们选择用最常见的擂台赛进行交流。

但由于两个体校人数加起来实在太多,体工队就匀出三场球台给体校练球。而匀出来的地方并不在教练的视觉中心,自然而然是用来发配林春休这种年级太小,没法打擂台赛的边缘角色的。

本来没法上场打比赛就让林春休够烦闷了,但更烦闷的是,辽兴省体校分来和林春休打比赛的同龄小男孩,被林春休硬生生11:0当场打哭了。

教练喜滋滋看着小孩子打闹来找乐子,两手一摊,叫林春休自己打哭的自己哄。

林春休对于哄人这种事情可谓是烦不胜烦,于是七岁的林春休劣性显现,扬着拳头对着小男孩威胁:“再哭!你要是再哭,下局还把你打成十一比零。”

结果是显而易见,小男孩哭的更大声了,而教练们笑得更大声了。

体校方向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体工队教练组的注意。体校教练员基本都是国家队或者体工队退役的队员来担任,与体工队教练关系向来是不错。

而当时只有十岁,就已经进入体工队集训的周刻,是体工队年纪最小的一个。

于是爱看乐子的众教练合力把不情不愿的小周刻推了出去。

“替那个小女孩把人哄好了,就让她零花钱都给你。”

小林春休小小年纪,但是护着钱袋子的意识十足。

闻言危机感顿生,当然是十分不乐意,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盯着小周刻。

但是转过头的一瞬间,林春休就呆住了。

好好看的小哥哥。

林春休狠狠摇摇头让自己清醒,拒绝色令智昏。

虽然本质是一名颜狗,但是无论如何,零花钱也是不能让人的。

“你不准哄!”林春休拦住周刻前进的步伐。

小周刻颇为早慧,一下就明白了林春休在担心什么,安抚道:“我不要你零花钱,我只想把他哄好后回去训练。”

小林春休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只觉得这个哥哥人又好看又善良。

他不仅帮自己解决一个大麻烦,关键是还不要她的钱!

小周刻本来以为身边的小女孩好歹能帮着出出主意,没想到她是心安理得的当了甩手掌柜,在旁边盯着自己哄着小男孩看。

待到好不容易周刻将人哄好了,回到体工队训练,小林春休却跑到教练跟前说:“他太菜了,我不跟他打,我怕又把他打成11:0了,他又得哭!我想跟刚才那个高高的小哥哥的打。”

教练怜爱地摸摸林春休的头发,顺着小林春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小周刻。

“你哪里打得过他,他叫周刻,可出名了。去年以小打大参加的辽兴省省赛,就拿了冠军。上个月刚从国少队回来,准备九月份满十一岁就进国青队训练了。”

“他这么好看,还这么厉害呀!”小林春休满眼都是星星。

“是呀,所以你也要加油哦,争取变得和他一样厉害。”

在辽兴省停留的时间很短,除去比赛的时间只剩下三天。

回到临海省后,林春休总是不自觉地点开搜索框,搜索“周刻”这个名字。

在临海省体校和体工队的日子很枯燥,只有到了周六才发手机。每次发下手机,搜索周刻的名字,总是会有一些惊喜,有时是国青赛冠军,有时候是青标赛冠军,逐渐的,关注周刻好像已经成为林春休的一种习惯。

林春休边吃边同周刻说着自己的回忆。

其实七岁时候的事也只能依稀模糊记得一点,对周刻的真正喜欢是来自少年时期日日对周刻的关注。

好像是周刻这个名字已经刻在了灵魂深处,每晚不在心里念上几遍,就夜不能寐。

周刻专注地听着这许多年前的回忆,慢慢铺展开来。

他其实还记得这件事,但却已经不太记得那个女孩的长相,不禁在心里暗暗自责。

“所以呢,你其实不是我的饭搭子,而是一个暗戳戳喜欢我十年的小粉丝?”

“那怎么能这么说,现在就是饭搭子。”林春休撇嘴,“你现在心里一定已经爽死了吧,想着‘诶呦,小林居然暗恋我这么久’。”

周刻知道,对于目前来说,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的不平等的。

无论是林春休刚进队时的出动出击,还是整整一个月的软磨硬泡,更甚至是十年藏在心底的暗恋,林春休在两人间的付出占了绝大多数,而由于自己的思虑慎重瞻前顾后的性格,对于这段但感情始终都保持一个默许的状态,唯一一次主动就是今晚的晚饭。

“我只是觉得很愧疚。”

林春休停下来吃饭的动作,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愧疚什么?”

周刻也给自己的杯子满上;“我们两个之间的一百步步,你一个人走完了九十九步。”

“这有什么可愧疚的?我喜欢你是我的选择,回不回应是你的选择,我的喜欢有了结果那就是我走了狗屎运,我的暗恋无疾而终那也是我自认倒霉。你要是愧疚于自己没做什么,还不如现在就把那最后一步走完呢。”林春休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周刻的眼睛。

周刻认真地回视林春休:“会走的,但是还没到时候。”

林春休怀疑周刻是在拖延时间:“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等你成年。”

林春休秀气的眉眼顿时顾盼神飞,眼角眉梢都是欢愉:“那么,我等你。”

两个人一顿饭吃的愉快,期间言谈甚欢,从世鼎杯到未来的青标赛,两人之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

林春休身上总有源源不绝的生命力,每时每刻都神采飞扬,周刻怎么都看不够。

和林春休在一起时的自己更像是枯木逢春,会跟着林春休一起大笑,跟着林春休的思维,从皑皑雪山走到寂寂旷野,从漠漠黄沙走到滚滚长江。

他喜欢这样的林春休,更喜欢和林春休在一起的自己,这段感情让他觉得自己来到人间,除了打乒乓球以外还有另一种使命——她。

晚上七点半,两人用完餐,林春休摸着鼓胀的肚子,满足地喟叹一声。

周刻和林春休正打算戴上口罩出门,门就被猛地推开。

站在前面的林春休别巨大的力直接冲开,周刻见状,直接扑上来搂住林春休摇摇欲坠的身体。

门外男女老少都有,大多数人都拿着手机,纷纷往里面挤着。

有些粉丝看到一周刻搂着林春休,就开始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尖叫,林春休甚至能听到其间夹杂的一些咒骂。

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进来。两人间的包厢本来就不大,几乎半个包厢都被挤满了人,而包厢外保安不停地驱赶着,却起不到任何作用,周刻只能护着林春休节节后退,直至被逼到角落。

所幸众人没有非得贴到两人身上的意思,在一米处停下了脚步。

周刻从众人的言语中得出,大概是他在这里吃饭的消息被众人知道了,这些人都是他的粉丝或是球迷,没有恶意。

正在这时,周刻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周刻低头一看,是齐冠宇,接了起来。

“你现在周围有人吗?”

“人山人海。”

“你在进永和会的时候被粉丝拍到发上微博了,本来没什么事,结果两个小时后有个同城的粉丝给这条微博转发到同城群了!”齐冠宇在一边说一边看着情况,最后死心地跟周刻说:“呃……已经有人开直播了,你和林春休自求多福吧,另外,万哥交代我跟你说,注意点形象,别做出会被禁赛的事。”

周刻默了一下。这么不相信他的吗?

他随后回了句“好的。”就挂掉了电话。

林春休这边,朱照云、赵序言和曾书禹都分别发来消息提醒。

看到消息,林春休并没有打算一直躲在周刻的身后。

她站出来,朝人群里喊着:“麻烦开了直播的朋友把直播关掉,拍照的、录视频的都把手机放下。大家有什么需求,我们会尽量满足大家,大家不要给店家添麻烦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