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檀珠心里头还惦记着沈有融。
为了增进感情,给自己往后的攻略路线减负,季檀珠决定主动出击,先刷一波好感度。
按照一般的游戏攻略路径,送礼物是最快的刷好感度方式。
季檀珠想了想,沈有融目前身陷囹圄,温饱都是问题,金银珠玉于他反倒是累赘,说不定还会引来有心人惦记,祸殃其身。
最快捷便利的方式,便是送些吃食和衣物。
吃食好说,长宁宫有小厨房,有专供她药膳的厨娘,平日里总会做些糕点给她当作零嘴解馋。
夏季炎热,季檀珠脾虚,总是食欲不振,宫里头无人不盼着她胃口好些。
见她愿意主动吃些什么,自然是忙不迭送过来。
“听禾茹说,你近来爱吃绿豆糕和豌豆黄?”太后无意间问起。
正在她身旁桌案临摹字帖的季檀珠手上一顿,笔力加重,这字的捺便显得笨重了些。
自然不是季檀珠喜欢吃,她向来不爱吃这些,半块糕点就着茶水能消磨一下午。
糕点易于携带,拿起来也不易被人察觉。
她轮换着送过不同小吃茶点,渐渐也能摸清那两兄弟的喜好。
鲤奴爱吃绿豆糕,鸿奴喜欢吃豌豆黄。
所以季檀珠才送的频繁了些。
未曾想,这就引来了太后的注意。
“近来胃口好了些,闲时嘴馋,便多催了小厨房几次。”季檀珠解释。
太后瞥了她一眼,才继续看经书。
“是吗?”太后说,“禾茹还告诉哀家,说你那里丢了几件衣裳。”
衣服自然也是送到胤瑞宫去了。
季檀珠住进长宁宫后,常作男童打扮。
直至今日,宫里每至换季领份例时,里面仍有两身少年打扮的行头。
她送出去的都是些往年的旧衣,已经不再穿戴,平日放在那里并不起眼。
可宫里的嬷嬷心细如发,怕真有手脚不干净的,将来搜查起来引火烧身,还是把这事如实禀告给太后那里。
这也是为何季檀珠不找人送,坚持自己去胤瑞宫的原因。
以她的身份,在这宫中是没有可用可信之人的。
素日围着她转的,都是为了迂回着搏太后的欢心。
季檀珠放下笔,想轻轻揭过:“没丢,只是觉得样式老旧,不合心意。放在那里也是浪费,便寻了两件不起眼的,赏了底下的奴才。”
好在太后并不打算揪着这点事不放,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既如此,南方新进了鳞光锻,便让尚衣局再裁两身新衣给你。”
季檀珠松了口气,谢过太后,继续提笔临帖。
还没看清笔锋走势,就听见太后闲闲出声。
“你也不小了,明年及笄便能相看亲事。你母亲上次进宫,也和我说了此事。”
迟迟不落笔,墨珠子悬在笔尖,险些掉下。
季檀珠再次把它搁置下来,走到太后身边,靠着她坐下。
“娘娘这是厌烦檀珠,要打发檀珠离宫?”
太后揽着季檀珠,只觉得季檀珠虽有弱柳扶风之姿,却终归还是怜她苍白消瘦,体弱多病,经年病痛缠身,并无多少真正快活的日子。
“哀家最偏疼的就是你。不过你将来终究还是要嫁人,哀家又怎能不提前替你打算?”
又说:“前两日,哀家向皇帝提议,册封你为郡主。预备秋日行册封礼,拟定了几个封号,你看看可有中意的。”
太后语毕,一旁的禾茹双手捧过来一方小案,上面整齐排列着拟好的封号。
季檀珠目光逐次扫过,其中一张正写着端庄方正的“嘉裕”二字。
见她目光停在这里,太后便说:“可有称心合意的?”
季檀珠挑选不出,说:“都是好字,檀珠挑花了眼也选不出。娘娘最疼我,不如替我相看一二。”
太后便替她挑选,指尖拂过这个封号,最终落在它旁边紧挨着的“宝璋”上。
“这个封号寓意好,念起来喜庆吉利。如珍似宝,如圭如璋,这才配得上我们檀珠。”
季檀珠并不在意选用哪个封号,不过是游戏里一个代号。
什么天家恩赐,虚名罢了,在季檀珠心里还不如换成金银首饰。
不过能赶快把刚刚的事糊弄过去就好。
“太后选的就是最好的,檀珠多谢太后和陛下恩赐。”
午间还是青天白日,烈日当空。
待季檀珠吃罢午饭,小憩一会儿。
等再醒来时,发觉天色已暗下去不少。
推窗望向宫墙与天际交错的那片天,鼻息间隐约能闻到潮湿的空气味道。
乌云漂浮,隐天蔽日。
暴雨将至,狂风大作,吹起不少落叶和灰尘,季檀珠被卷起的沙尘迷了眼。
宫女赶紧来关窗。
再去看时,季檀珠已经用眼泪把那颗沙子冲了出来,正用帕子擦拭着通红的眼眶。
“瞧这架势,还挺骇人,应当会有一场大雨袭来。”
“可不是嘛。”季檀珠说,“不过夏季炎热,是该好好下场雨了。”
风雨欲来,室内空气又潮又闷,季檀珠新生烦躁,干脆让人把窗户重新打开。
未曾想,风灌进屋内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雨点就开始往地上砸。
刚开始只有零星几滴,飞溅起尘土,很快因地温干涸消散。
往后却越来越汹涌,雨幕遮挡了视线,打在院中小树上,枝叶哗哗作响。
季檀珠直往外头看,忧心忡忡。
“郡主这是怎么了?”小宫女问她。
虽没有正式册封,但消息已在宫中传开。不少人为讨好她,私底下便直接喊季檀珠郡主。
季檀珠没有顾得上纠正她的称呼,反倒说:“我瞧着外头的树,要被疾风骤雨压弯了似的。”
这树是季檀珠刚进宫那年栽移过来的。
宫女以为她心疼树,顺着她的话说:“郡主良善,不过这夏季的雨来去匆匆,指不定过会儿就停了。那树有灵性,得郡主庇佑,又怎会轻易因风雨摧折?”
季檀珠点点头,挥退了宫女,打算一个人静一静。
桌子上恰巧放了一盘绿豆糕,季檀珠联想到白日里太后的试探,心头萦绕着不安。
洛京夏季多雨,不过因着地势的缘故,少有洪涝。
这下是天意不让她去胤瑞宫。
第二日的雨倒是小了,不过一直没有停息。
雨丝如发,细细斜斜,绵绵不断。
白日里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只是昨日她偶然间提了一嘴的树,在夜半时分不堪风雨重压,一早被人发现折成两段。
折断的细枝残躯铺了一地,好不可怜。
季檀珠在长宁宫百无聊赖,直到第二日半夜,才
季檀珠坐立不安,晚间更是辗转反侧,硬是熬了两个时辰才睡着。
雨声在季檀珠梦里越来越大,她整夜无梦。
许是这两日睡得晚了些,季檀珠今日起得晚。
醒来收拾妥当,正打算去给太后请安,却发现两个宫女凑在一起闲谈些什么,时不时飘出些细碎的笑。
季檀珠这几日闲得发慌,有八卦在她面前,她心痒难耐。
没有打扰那二人的谈话,季檀珠放慢脚步去听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你是说他还在太后门前呢。”
“可不是嘛,我刚从外头回来,千真万确。”
“我记得早些时候,雨还未停,他便跪在那儿了。照你这么说,他也跪了好几个时辰了。”
“瞧着确实俊,就是可惜了。”
其中一人余光扫到粉紫色衣角,立即反应过来,拉扯旁边人后,迅速行礼。
“参见郡主。”
就算她没有行李,季檀珠也意识不到。
她听得起劲,好奇道:“谁在外头跪着?你们接着说。”
两个宫女闻言,不顾雨后潮湿,齐刷刷跪在地上,抖若筛糠。
“郡……郡主饶命,奴婢妄言,还请郡主饶过奴婢。”
季檀珠平日里就没架子,待人温和宽和,心里头并不把这些人视为低人一等的婢子。
对于非关键人物,她都平等无视,平等的不在意。
所以,许多宫女并不害怕季檀珠,反倒有人上赶着来长宁宫侍奉她。
在她身旁做事,是宫里的一项美差。
这两个宫女叫什么,季檀珠并不记得,但却记得她们的声音。
这下离近些,听清楚音色后,就记起这两张嘴巧来。
她们二人浇花、喂鸟、洒扫、倒水等差事,无有精通者,反倒总聚在一起聊些宫中趣闻和进宫前的家长里短。
季檀珠常坐在窗边听她们讲话,比看话本子有意思。
正因如此,当季檀珠看到她们跪在面前求饶,还下意识扶了她们一下。
她有些不明所以:“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你们平日里也常和我玩笑的,突然下跪做什么?难不成是外面来了个金贵人物,不好让人瞧见?”
两个宫女脸上的血色褪尽,季檀珠见到这种反应,心里头大致有了个猜想。
能让她接触到的宫中秘辛,又刻意发生在她进入支线剧情后的此时此刻,还是摆在她面前的。
那便只能是和沈有融相关的隐藏剧情了。
终于有点意思了,季檀珠压不住心头兴奋,准备赶赴吃瓜第一线。
她眼神不经意往下,瞥见两个宫女膝盖前方的衣服已被带着灰尘的雨水沾湿。
季檀珠说:“我正要去太后娘娘那里请安,你们先回去换身衣服吧,别误了差事,不然我也不好再向嬷嬷求情。”
两人大喜过望,知道这位心软的郡主又一次放过她们。
季檀珠没再多等,立刻往太后那边疾走,健步如飞,连身后随侍的婢女都跟不上她的脚步。
天上的云层依旧厚重,空气微凉。
因身体缘故,太后免去季檀珠日日请安的规矩,禾茹以为她今日要到晌午才能见到她,没想到这时候瞧见她往这边来。
她提着衣角,在廊下与风擦肩而过,鲜亮的衣裙摇曳生姿。
脆生生喊禾茹嬷嬷。
禾茹眼皮一跳,想待她靠近些时,侧身挡住她视线。
可惜晚了,季檀珠站在她五步之外,脚步戛然而止。
从进来开始,季檀珠就注意到那个满身雨水的狼狈身影。
“他是谁?”
季檀珠与他相逢,视线与少年擦过一瞬,却故作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