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官儿家也养猪?

“咳咳”

人家孩子问到他头上了,陈山虎也不好作壁上观,清了清嗓子准备回应。

不想有人却抢在他前头。

“什么活儿都会干?”周三三捏着嗓子一脸挑剔,“洗衣做饭会吗?”

“会,我在家每天都干这些。”周黄鹂语气可怜兮兮的,眼睛却亮了几分。

“耕地除草会吗?”

“会,也会的。”这次的回答虽然有些犹疑,但她还是忙不迭点头。

“砍柴喂猪会吗?”

“会,会呢……”

她会这些干啥?大官儿家里也养猪?

“最重要的一点,你听话吗?”

周三三双手抱胸弹了弹指甲里的灰。

“听话,我保证听话的,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

周黄鹂渴求的看向陈山虎,眼睛里染上几分孺慕。

“那我收养你吧,我最喜欢听话能干的小姑娘了。”

周三三咧着嘴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落在周黄鹂眼里那口白牙森森闪着寒光。

“十里八村都知道我心肠最软了,最好脾性,况且咱家这日子也过得去,管饱叫你吃饱穿暖。”

“咳咳,”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

四周咳嗽声此起彼伏,有那上年纪的痰都快咳出来了……

周三三柳眉倒竖,双手往腰上这么一插,架势拉开——

老少爷们儿们药到病除,瞬间全好了。

“这,这……”周黄鹂吓得跪都跪不住了,直接跌坐在土地上。

“我这贤妻良母教养你,怎么也比明熹爷爷老胳膊老腿的强多了。”

周三三不装了,摊牌了,摆明了不怀好意。

陈山虎深沉的点了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嘛……

诶?那大侄女儿,你说谁老胳膊老腿儿呢?咱明明是老当益壮——

好吧,这不是争一口气的时候,陈山虎佯装着佝了佝身子,适时的咳了两声。

“我,我……”

周黄鹂惊慌四顾,周围人嘴巴闭的紧紧的。

怎么会呢,这些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半点不为她说话。

她哪知道高丽梅早就给妇女们使了眼色,不让她们搭茬。

而下林村的男人们大多是迫于周三三的“淫威”,不敢开腔。

“爷爷,您真的很像我亲爷爷,我……我只信任您,求求您了。”

周黄鹂被周三三逼急了,攥着陈山虎的裤腿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哭的好不凄惨,

“姐姐和弟弟他们不跟您回去,求您带上我吧,我吃的很少会给您省粮食的。”

这话一出口,卫明熹和陈山虎都有点惊讶。

爷孙俩视线一交汇,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防备。

陈山虎和姐弟们说这件事的时候是在屋子里,虽说院门和堂屋门都开着,他嗓门也高,

但隔着厚厚的帘子,院外路过的人是绝对听不清的。

除非,那天下午,她就在院门里。

卫明熹感觉自己要起鸡皮疙瘩了,这人太奇怪了吧,偷窥狂?

回想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好像也是在树后躲躲藏藏的,

真给人一种阴魂不散的感觉。

陈山虎瞟了站在边上“看热闹”的江大勇一眼,江大勇免为其难得接收了这个信号,懒懒的开口:“我送你回去。”

周三三闻言一把将地上的周黄鹂“扶”了起来。

咳咳,江队长大男人不方便,还是让她这个下林村第一善人好人做到底吧。

热心村民周三三带着周黄鹂跟江大勇走了,卫家本家的男人们也撤了。

高丽梅带着两个年轻媳妇回了院子洗涮收拾,门口只剩下爷孙四人。

二妞看向陈山虎的眼神有软软的控诉,陈山虎尴尬的挠了挠头,不关他老陈的事儿哇。

“干爷爷,你裤子快掉啦!”明光歪着头声音很清脆。

陈山虎手忙脚乱的提了提裤腰,老脸挂不住了,也不看姐弟仨,双腿倒腾着紧走几步去追还没走远的村民,

“老哥,你等等我,咱再唠唠!”

妇女们手脚麻利的将院子和厨房都收拾完了,归还了借来的桌椅碗筷,高丽梅还妥帖的给帮忙的人家送了一碗没上桌的肉菜。

善后完毕她便风风火火的往家赶,估摸着是要和卫根生商量二子顶班的事。

二妞又尽职尽责的去“盯”明光了,上次发生的事让她心有余悸。

毕竟是“卫家独苗”这样的重要资产啊,守财奴卫二妞可是不能掉以轻心。

卫明熹则是虚掩了院门往村里溜达,一边消食一边琢磨点事儿。

她前世小说看多了,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周黄鹂是个危险分子,以后保不齐还会再出来蹦跶。

可得叮嘱着点弟妹见了她绕开走。

还有陈山虎,她这位干爷爷对自家真是用了心了。

一点子东西不值什么,但他来了这些天,不动声色的帮她们和赵家划清了界限,还替她们和村里人交好,

对堪当她们靠山的卫根生更是竭力拉拢,他和江大勇好像也是认识甚至熟稔的。

向来人心换人心,别人拿咱当亲哥,咱就不能拿人家当表妹……啊呸呸差辈儿了,

总之大家既然不是外人,就得往好里处。

她不怕欠人情,以她的“能耐”,还怕没有回报他老人家的时候嘛。

Let her think think……

“诶呦!”谁砸她?

卫明熹捂着小腿戴上一张新鲜出炉的痛苦面具。

四下环顾,她好像是走到了村里的“牛棚”。

下林村穷的很,没什么牛,只有一头瘦不拉几的老黄牛。

相较它能独享一圈的待遇,它的“邻居”可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旁边的两间屋更为残破,漏风漏雨,保暖性能为零,其中一间有三位住户。

“沈教授?你在这干啥呢?”

卫明熹看着坐在干草堆里掂石子儿的老头,脑子一卡壳问了句傻话。

“我一个牛鬼蛇神,不在牛棚还能在哪。”

他干巴巴的语气自然掩不住话里的讥嘲。

“咳咳,别这么说嘛,对了,上次还得多谢您给我开药呢。”

卫明熹表情有点讪讪的,这老头儿不是一般人,她记得他的眼神,一度怀疑自己穿了原主被他看出来了。

“是啊,上次你看老夫跟看陌生人似的,老夫才疏学浅,才知道这饥饿还能导致人失忆呢。”

沈教授幽幽的盯着她看,卫明熹汗毛都快立起来了。

“有这回事?咳咳,我可能是饿出幻觉来了,您别多心啊。”

“多心?老夫我自己都顾不过来,哪有闲工夫替别人操心,”

沈教授表情管理很到位,一派事不关己的淡然,不过很快他就自己打脸了,

“诶?话说你还没复诊呢,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探个脉。”

卫明熹哪敢让他把脉,她现在估计壮的和头牛似的。

老·皮包骨·黄牛:你礼貌嘛?你哪只眼睛看我壮了?

“嘿嘿,我年轻底子好,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不能浪费医疗资源。”

卫明熹扬起一个客套的假笑,脑子转了转,“诶!还真有个事儿得请您老帮忙。”

她听陈山虎说起过她干奶奶患有很严重的咳疾,时常要到南方疗养。

她手上真有一张治咳疾的方子——前世她老板的母亲也有这个病,这方子就是他亲自去一个超级牛的老中医那里求来的,十分见效。

当时卫明熹也陪着去了,有幸将“神方”观摩了一遍。

她多鸡贼啊,当场调用了所有脑细胞将它一字不落的记住,后又默到一张纸上。

咳咳,治病救人的事儿能叫偷吗。

再说她也陪着boss当了几次门神,吃了几回闭门羹,这方子她copy一份那是一点都不烫手。

可她也知道,这对症才能下药,她老板母亲的病症和她干奶奶的似乎有点区别。

可眼下么……

她心神一动,从口袋里掏出药方,将干奶奶的症状说给沈教授,请他帮着看看方子。

沈郁清接过那张雪白的A4纸,神情古怪的看了她几眼。

卫明熹装作浑然不察,一张纸而已,问题不大。

沈郁清从衣襟里摸出一支铅笔,又细细的问了她几个问题,她回忆着陈山虎的话约莫着答了。

就见老头儿“唰唰唰”划了几味药材,又在旁边添补了几笔。

卫明熹兴奋的朝他道谢,他直了直脊背,“不过是小事儿一桩,就当谢你之前的救济了。”

“嘿嘿,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原主这孩子心善,确实偷摸给过他几次窝头什么的,都是拿纸一包悄悄放到个隐蔽地方,并没有和他有过直接接触。

说起来,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交谈。

那他这自来熟的口气……不会又是诈她呢吧?

卫明熹:……

算了,露馅儿就露馅儿吧,凭借女性的第六感判断他应当不是坏人。

“您最近有啥急缺的没,晚上我给您送来。”

沈教授黑黢黢的面皮浮上一点微微的红,挣扎了两息还是窘迫的开口:

“老冯染上风寒好些日子了,我这里没什么药材……”

“好,好,我知道,我尽快拿来。”

山里忽然起风了,地上的土被扬了起来,两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卫明熹这才注意到他的裤腿烂了一截,枯柴一样的脚踝裂了几道血口子,脚上还是一双单薄的布鞋。

她匆匆向他道别,走出几步后又忍不住转身回望。

他虽然身处困境,但她最先看到的并不是他周遭的泥泞,而是他凛然自立的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