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辛鱼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陆嘉良,还是在大巴车这样算是比较隐蔽的空间。
因为高云峥的关系,巴车上只有前往望日山的几个人,大都集中在前排,最后面还坐了两个人,辛鱼和陆嘉良坐在中排,由中间的过道和前后的座位,把两人隔在一个共同的小空间里。
除却最开始的紧张,仿若同桌般的距离加进了两人的关系。
辛鱼的手臂微微放松,她歪着头看向陆嘉良。
男生的眉眼是那种很经得起细细琢磨的,身上的气息干净,犹如林间清澈见底的溪流,咕嘟咕嘟冒着丝丝的清凉。
心跳怦怦响动,辛鱼在陆嘉良专注的视线里,主动挪开了视线,仍旧是侧着头,抿出一个害羞的笑容。
“我们算是正式认识了吧?”她慢慢抬眼看向陆嘉良,发现他还在看自己,那双眼睛可真好看,里面仿佛落满了星星,她撩了一下耳边不存在的碎发,很不好意思地再次挪开视线,盯着前面座椅罩的花纹,“之前在数学办公室,我忘记谢谢你了。”
“不用谢。”陆嘉良很快回答,甚至想要说一句这是我应该做的,可是这句话很莫名其妙,他就咽下去了。
直到巴车驶向高速收费站,提起的心缓慢落地,那个男人没有跟过来,看来她和她男朋友的感情也不怎么样,周末都不见面的吗?
他生出了一股隐秘的窃喜,意识到的时候,陆嘉良有些发怔,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样卑劣的人,会因为推测出喜欢的人和她的男朋友感情没有那么好而心生希望。
你这样真的很不对,陆嘉良暗暗谴责自己。
然而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瞟向辛鱼,感觉自己快要不会呼吸了,心跳得怎么能这么快,这样的速度是正常的吗?
她穿了一身米色的运动套餐,圆润的脸蛋,乌黑的发丝,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真的很像奶油蛋糕。
辛鱼并没有察觉到陆嘉良在偷看自己,她正因为提起数学办公室而心生懊悔,提什么事情不好,偏偏提起数学,他肯定想到自己那张乱七八糟的数学卷子了吧?
大众印象里,文科生的字迹都是很好看,而且卷面很干净的,辛鱼却是个例外,也不能说她的卷面不干净,应该算是眼花缭乱。
她会做的题不是很多,为了使卷子看起来和学霸那样满满当当的,辛鱼会把会做的选择题的选择项写得格外得大,蒙的选择项则像孩子似的蜷缩在角落,对比非常鲜明。
因为会做的题很少,剩余的时间真的没有事情做,不重要的考试,例如月考,她就会根据空白的位置胡乱作画,没有绘画天分,没有绘画经历,就是纯纯乱画,打发时间。
想到这里,辛鱼恨不得捂住脸,让时间倒退回她开口说话的最开始,让她斟酌出一句完美的开场白。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笨,是那种很不值得交往的人?一般情况下,学习好的同学都很少和学习差的同学交往,辛鱼觉得自己不能算是学习很差吧,她只是不认真……
辛鱼两只手攥在一起,努力挽回形象:“……王老师虽然说话不是很好听,但是他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我以前没有发现学习数学的乐趣,那天之后,感觉醍醐灌顶,还是要谢谢你,你讲得非常细致,我回去后把月考的试卷认真看了一遍,有很多题都是不应该错的……”
她先肯定了王登科的工作,表明她是一个尊重老师的好学生,然后她侧面表现出自己数学成绩不好不是因为不聪明,而是对数学没有兴趣,最后她肯定了陆嘉良的教学效果,表明她是一个勤学上进且有感恩心的人。
还是有挺多的优良品质的,他应该能分析出来自己的潜藏意思吧?
“都弄明白了吗?”陆嘉良问她。
辛鱼硬着头皮说:“差不多吧。”
陆嘉良看向她,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发现,她紧张或者是说谎的时候,两只手的食指会勾在一起,就连耳朵也透着微微的红意,像点缀了草莓的奶油蛋糕。
他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简直是给自己找不快,她没有发现自己不耻的念想,更没有厌烦自己。
或许只是出于学生的羞怯,没有勇气到其他班级问其他学生问题,仅此而已。
看着这样可爱的她,陆嘉良真的有些忍不住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他移开视线,看向辛鱼脑袋上翘起的头发丝,觉得在某一个瞬间,飘舞的发丝忽然变成漫天飞舞的柳絮,落满他的胸腔,狂乱飞舞,逐渐凝成一个女孩的模样。
陆嘉良说:“如果我讲题的方法能够让你受益的话,你可以随时找我……我是数学课代表嘛,课间经常到三楼,这个时候你可以来问我,或者……你愿意到一班的话,随时可以。”
辛鱼犹豫了一下:“会耽误你的事情吧?”
如果是你的话,我的时间全部属于你,无论你什么时候需要帮助。
陆嘉良笑容温和,就连视线都仿佛柔软的春风:“怎么会呢?给别人解答疑惑,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巩固所学,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
辛鱼整个人就像踩在棉花堆上,晕乎乎的。
以前没有和陆嘉良接触过,她的喜欢仅限于看到他会紧张、害羞,偶尔做一些旖旎梦境的时候,陆嘉良是当之无愧的男主角,可是她没想到,和他交谈的感觉,让她忽然体会到如沐春风的意思。
她有些欣喜,欣喜于自己的眼光果然没有错。
陆嘉良不只有优越的皮相,就连他的内在对她都充满了吸引力,是一种春日阳光的感觉,同时,她又有些害怕,怕自己和他相处得越多,喜欢就会加深,因而滋生出更加庞大的念想,和无法掌控的情绪波动。
胡思乱想的后果就是辛鱼的脑袋开始发晕,她微微皱起眉头,有股想吐的冲动。
穆静忽然跑过来,递给她一袋敞开的薯片,还没等辛鱼摇头,薯片就塞到了她的嘴边,她只能咽下去。
穆静意味深长地扫了眼自她过来后就安静的陆嘉良,问辛鱼:“我给你发信息你也不回,你们在聊什么啊?”
辛鱼没有回答,穆静觉得奇怪,又递给她一块薯片,辛鱼摇摇头,顿时觉得脑袋更晕了。
穆静猛地站起来:“小鱼,你怎么了?”
陆嘉良看过去,就见辛鱼脸色格外白。
辛鱼顺势抱住了穆静的腰,将脑袋埋进她的腹部,低声说:“我好像晕车了,都怪你。”她的语气透着股绵软,不像是抱怨,更像是撒娇,“让我闭眼睛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把你的薯片拿开,闻到就想吐。”
陆嘉良抽走了穆静的薯片,等到了服务区的时候,陆嘉良让司机停一下,他率先离开了巴车,辛鱼也跟着下了车,站在外面呼吸新鲜的空气,头晕的症状有所缓解。
再回到车上的时候,穆静提议辛鱼坐在前排,辛鱼感觉自己的状态好了很多,不是很想换位置。
穆静无奈:“不换就不换,你不舒服要告诉我。”
辛鱼有气无力地说:“好。”
陆嘉良最后一个上车,他将手掌摊开递到辛鱼的面前,辛鱼的脸还有些白,眼神有些发虚,疑惑地望着他,陆嘉良说:“晕车药,喝了就不难受了。我把你的水拿出来吧?”
辛鱼喝了陆嘉良给的晕车药,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舒服了很多,后半程她睡着了,醒来发现自己正歪靠在陆嘉良的肩膀上,见她睡醒,陆嘉良稍微动了动酸麻的肩膀,轻声:“我们该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