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套间的客厅里,摆着一套圆桌与有刺绣软垫的凳子,埃洛伊斯从一旁的储物柜里找出一套下午茶餐具。
套装餐具是酒店每个房间必备的东西,擦洗过后,埃洛伊斯装满了两盘面包,倒了咖啡,将奶油球倒进奶壶。
她收拾了桌面儿,去敲开里间的门。
女裁缝出来了,见到桌上的东西,满意地笑了笑,唤她两个助手出来吃午餐。
埃洛伊斯功成身退,她将餐具和篮子都提下楼洗干净,连同一只热乎乎的苹果派,一道还给了艾米。
艾米在屋里梳头换衣裳,她在后厨兼职了一份端盘子的工作,这会儿正要过去,收了埃洛伊斯的苹果派,她也来不及享用。
揣着这意外之财,埃洛伊斯也不打算犒劳自己,她便回家,又取了点儿钱,折返前往布料店,扯了棉布和府绸,以及纱料。
虽然现在还没空制作,但先备下也是好的。
两日后,又是一个晴朗的假日,地面湿漉漉的,到处都是融化了从斜面屋顶掉下来的雪壳。
这是很危险的高空坠物,埃洛伊斯迅速地穿越在街道两侧,拿着家里几人两块三块凑出来的钱,往新看好的房子去。
她抵达时,老约翰和约翰太太正在一楼的楼梯下头打骨牌。
他们不知从哪弄来一张小圆桌,两把椅子,弄了小炉子,一面烤火一面念叨着,老家的村子里,谁的儿子是个败家子儿,谁的女儿嫁了个窝囊的小子。
听见门口的动静儿,老约翰把头探出来,瞧见了门口的埃洛伊斯,他点点头,冲约翰太太说道:“租房子的来了,钥匙在哪呢?”
身宽体胖的约翰太太头上戴着顶睡帽,她浑身上下摸寻了半天,才从衬裙的口袋里将钥匙掏出来。
老约翰拿了钥匙,埃洛伊斯才上前去,她从口袋里拿出钱来:
“房间还在吗?我今天是来订下的。”
“怎么今日才来,再过上三五日,我就该回乡下去了。”老约翰面有不愉,嘟嘟囔囔的说了两句,从她手里接过钱,数明白了,这才把钥匙给她。
埃洛伊斯拿了钥匙,也无需再办什么文书手续,像她目前居住的这种房屋,价格在纽约算是廉价的。
在房屋中介那儿,租一套独栋的三层房屋,价格大概在三十美元一周,需要签署一份文件,过几天就会收到税务邮来的正式单据。
她爬上楼时,还遇到三楼的一户人家,把门儿敞开着。
埃洛伊斯看见一个年轻的太太抱着孩子在走廊里转圈儿哄睡,她一定是那银行柜员的妻子。
他们住的房屋,两室一厅,有厨房和独立的浴室,租金十块一周。
埃洛伊斯知道,她们家只需要跟那独居的年轻打字员共用一间浴室,她再也不用担心,下楼洗漱时会有住在隔壁的男性邻居来敲门了。
埃洛伊斯上了楼,四处检查一通,她把屋子敞开,又找老约翰借了一只水桶,一把扫帚,一块抹布。
开始泼泼洒洒的清洁起来。
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住过人了,这儿的地板上全是灰尘,但好在墙壁干净,地板也没有发霉起翘。
抹完了地,又擦了老约翰送的桌椅板凳,不一会儿,这儿就焕然一新,埃洛伊斯连窗子都擦过了一遍。
她归还东西,回了家。
路上,埃洛伊斯在二手租赁店里,租了两只藤编的手提箱。
她拎着空箱子回家,先专用一口箱子,将自己的布料,丝线都装好,又将旧衣改造的订单成品都装进布兜子里,这些明日要托露易丝带走。
剩下的,就是原主那半箱的旧衣裳,她也都趁着这两天休假的时间洗过晾干,叠进自己箱子。
被褥子,等明早用床单扎起来。
露易丝和舅妈傍晚回家之后,三人又开始打包行李,锅碗瓢盆,各人的物件儿。
等第二日,埃洛伊斯工作完毕,回到家里,请过一天假的的露易丝,上午时已经将行李送了一趟,眼见又乘着马车回来了。
埃洛伊斯正好帮忙,将剩下的东西搬上车,又叫来二手店的人,将那两张铁床拆走了。
她看着空荡的旧屋子,又开始打扫地面,墙壁,炉底留下的碳灰印记,租期还剩一天,埃洛伊斯将钥匙还给了房东太太。
她拎着一布袋煤块走时,房东太太还出来送了包饼干。
露易丝在车上等着她,姐妹二人往新家去。
“那房间你看过,需要租几张床,刚才我已经跟二手店的人说了,他们今晚送过去。”
露易斯闻言,回头看向住了一两年的街道,她对这里都印象还停留在埃洛伊斯与托马斯刚来家里的时候,那个时候,虽然家里拥挤了些,但也没人抱怨,一时要搬走,她还挺不舍得。
她去看埃洛伊斯,她正拿着一只铅笔,不停地在纸上列清单,看起来对新家的新生活充满了期待。
“木桶,木盆,这些都不用买了,或许还得装两条窗帘,那窗户有些太亮堂了。”
露易丝情不自禁地被埃洛伊斯感染,她也思索起来,要往新家布置点什么。
根据埃洛伊斯的安排,她们姐妹二人住在稍微大一些的那间屋子里,要放两张单人床。
舅妈则住在小点的那间屋子里。
如果贝拉回家,就挨着舅妈睡,如果托马斯回家,就在客厅将就一下,埃洛伊斯打算租赁一把二手沙发。
这些家具都可以住进去了再慢慢的置办。
埃洛伊斯与露易丝租的马车,其实就是一座有棚的铁皮箱子,里面放了一排座位,行李家什,塞的满满登登,一趟只要几角钱。
抵达了新房,埃洛伊斯又与露易丝将一包包的东西,提着搬运上楼。
等二人弄完,结账送走马车夫后,已经是夕阳西下,黄昏的饭点了。
露易丝累的一身大汗,不过,她对这房子很满意,至少有个稍微隐私点的卧室,如果有朋友要来家里,也有客厅可以招待。
她正打算准备在附近买点吃的凑合一顿,又见埃洛伊斯从堆在客厅的包裹里取出几个纸包,里面是舅妈准备了,切好的熟香肠。
她今早嘱咐过埃洛伊斯,要她亲自去送给邻居。
埃洛伊斯给露易丝留下一碟,又拿了一包下楼,去挨着敲邻居们的门。
天色渐渐暗下来,大家这时间应该都从工作的地方回了家,打算做完饭。
她先敲了一家三口的门儿,开门的是那家的妻子,她打扮地整洁麻利,好奇地询问埃洛伊斯,有什么事儿。
“您可以叫我埃洛伊斯,今天我家里搬到东西去楼上,一定吵嚷到了你们,这是我的一点见面礼,你收下吧,以后有什么事儿,希望咱们能互相帮助。”
说着,埃洛伊斯把纸包往她手里塞,那女士当面打开了,见是一包喷香的香肠,露出微笑道:
“实在是太客气了,我压根没听到什么动静儿!你可以叫我拉莱斯太太,对了,请等等……”
拉莱斯太太拉住埃洛伊斯,她转身走进屋子里的厨房,不一会儿,拿出来一碟她自己做的,温热的焦糖小蛋糕,叫她带去吃。
埃洛伊斯笑着应了,把蛋糕送上楼,又去了女打字员的家。
这女打字员比埃洛伊斯大上两岁,她性格内向,是个典型金发碧眼的漂亮女子,梳着中规中矩的发型。
听埃洛伊斯说了一大堆话,也只郑重地回了“谢谢”二字。
她说自己名叫茜奥,同样也立刻给埃洛伊斯回礼了一瓶差不多等价的鲜奶。
并说这是她从鲜奶公司订的,不料今天加了会儿班,就没有动过。
不比拉莱斯太太热情,茜奥的神色颇为严肃,与埃洛伊斯反复强调,
“这瓶鲜奶存放超过十二个小时就会导致闹肚子,但我没有晚上喝鲜奶的习惯,我更倾向在早晨往牛奶里加一勺蜂蜜,十二小时是我亲自实验三次之后得出的结论,大概率是准确的……”
茜奥虽然内向,但对莫名有些古板和执着。
直到埃洛伊斯听的耳朵起茧子了,连连称是,往楼上走时,茜奥还在叮嘱她,一定要在剩下的半小时之内喝掉。
埃洛伊斯又去给门房的老约翰送香肠,得了约翰太太回赠的半颗卷心菜。
露易丝正在用木叉往嘴里送蛋糕,她坐在桌前,等着埃洛伊斯一趟趟的上来,短短十几分钟,吃的,喝的,都弄来了。
“真是恐怖,嘴皮子厉害的人,真是恐怖。”
露易丝心有余悸,若是让她去与邻居交际,恐怕光是敲门之前就要做十分钟的心理准备。
“这没什么,主要是为了给对方留个好印象,也打探打探,邻居都是些什么性格的人。”
埃洛伊斯打开包袱,拿出玻璃杯和锅子,打算生起火,将那超过十二小时饮用就会拉肚子的牛奶热一热再喝。
不一会儿,姐妹二人用完了饭,二手店送床的人也来了,他们包送,但不包送上楼。
好在后脚舅妈也到家,三人将那些板材搬运了几次才完,埃洛伊斯一架架拼装好,最后累的直接瘫在了上边儿。
单人床尾朝着阳台窗,天黑之后可以看见一簇簇被月光照亮的云层,在尚没有摩天大楼的纽约,夜色剔透干净。
休息了一阵,埃洛伊斯又去了客厅,桌面上摆着房东太太送的饼干,香肠片,热牛奶,小蛋糕,以及舅妈刚煮了煮的卷心菜汤。
二手店要明日才能把凳儿送来,舅妈坐着,姐妹二人就靠在桌边站着,说笑用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