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突然出现的馒头,阿狗愣了半晌,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原本饿的抽痛的肚子也舒服不少。
两个馒头转眼间就吃完了,不过没吃饱。
打眼看他的眼神,姜书予就明白,于是又摸出一个馒头递过去。
这次阿狗吃得很慢,目光一直在她袖口停留,奇怪为什么那里可以平白无故变出馒头。
“这是最后一个了。”姜书予把手往身后藏了藏,正色道:“明天我再来给你送。”
还好当初去厨房收东西的时候,恰好有两笼刚出锅的馒头,能吃不少时间。
最后一个馒头吃完,大门被敲响,阿狗反应很快,起身就要去开门。
姜书予急忙拉住他,贴在他耳朵边小声叮嘱道:“别让人进来,也别跟人说看到我了,更别让人进来。”
说话间的热气呼在他耳朵上,痒痒的,阿狗耳朵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好。”
阿狗刚出去,姜书予就把房间门关上,闪身躲在窗户后面从缝隙中看外面情况。
来人是隔壁的沈知季,手中端着一碗谷饭。
“我粮食不多,每天只能给你分一半,等天气好点了,我带你去镇上买点粮食。”
三个馒头,刚刚阿狗就没有吃饱,于是沉默着接过饭,也没道谢就要关门。
“阿狗。”沈知季眼疾手快地撑住被关了一半的门。
“嗯?”吃了他两天饭,阿狗对他已经没有了防备,安静的等他说。
“你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不如每天下午我来找你,教你读书认字,砍柴做饭,与人沟通,这样若是我以后有事不在,你也不会饿死。”
沈知季说话慢吞吞的,阿狗理解的也很快。
可却丝毫没有停顿的拒绝:“不要。”
他还有别的更要紧的事情,不能答应。
沈知季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快,一时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可……”
阿狗耐心用完,一把将手中的碗递回去,打断他说话:“不吃了,你走吧。”
如果要听他说话才能吃饭,那就不吃了,他要赶紧回去。
‘嘭’的一声将门关上,站在原地等了会,直到耳朵动了动,听到外面人的脚步声这才转身回房。
进了房间跟变脸似的,眼睛微微闪着光。
姜书予脱掉鞋正抱着自己冰凉的脚回暖,鞋子半湿穿在脚上实在是难受,都要冻得抽筋了。
刚才两人的谈话她都有听到,原本想要尽早开始的想法也改变了。
等他在旁边坐下后说道:“曾经的太仆少卿给你当先生都拒绝,缺心眼吧。”
阿狗眼睛看着她的脚,下意识回到:“不能,拒绝吗?那你,怎么办?”
说完伸手将她的脚放进自己怀里,犹如冰块般的温度凉得他一哆嗦,不过还是没有松开。
姜书予一个末世中摸爬滚打的女人,而阿狗在她心里更像是弟弟,也就没有什么男女大防的概念,阿狗更不可能有这个意识,于是两人都无比自然地接受了这个姿势。
“什么我怎么办,这跟我又没关系,他要是真能把你教成正常人,咱俩沟通也能顺利点,不然我总觉得自己在欺负你。”
怀中揣着的脚温度在一点一点回升,热了就说明好了,阿狗开心和难过各半。
“可我答应,你了,要干活。”
“现在还干不了,天太冷,地都被冻实了,我打算拿点种子过来在你这培育,反正时间还长,你可以先跟沈先生正常学习,这样以后说不定会事半功倍。”
阿狗听得迷迷糊糊,话中有一大半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过去他的生活就是睡觉,挨打,被人围着参观,在更大的笼子里拼命撕咬,战胜另一个动物,活下去。
大多数的记忆都带着鲜红的血液和嘈杂的嘶吼尖叫,求饶。
纵使来时路上也有许多不堪的回忆,可是却有眼前的人陪着他。一同战斗过的伙伴,唯一的。只要她在,自己就不再那么烦躁不安。
“明天沈先生再来的话,你记得跟他说愿意当他学生。”姜书予说完动了动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点:“记住没?”
“记住了。”
阿狗体温热得滚烫,不一会就把她脚捂暖了,昨夜没睡好的姜书予此刻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饶是如此,也不忘提醒他:“要是他说带你去镇上,你就去,不用特意等我,我来了自己会进来的,今天这么狼狈完全是失误,不会有下次。”
“回头我给你留点银子,你记得先给自己买点粮食,被子…还有锅碗盘子,能买的都买点…”
她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声音越来越轻,但还在坚持说:“但是这钱算我借给你的,你得还…不还我就…我就…”
眼睛彻底闭上,呼吸声微微加重。
阿狗认真看着她,过了会帮她补上后半句话:“就,天涯,海角的,追杀我。”
说完自己先笑了,少年大约是对这个表情比较陌生,笑完又愣住,原本灿烂的笑容也变得僵硬不自然。
翘起的嘴角逐渐恢复成正常,他看着女孩的睡颜,手有点痒,想戳一下她挺翘的睫毛,把她吵醒,让她继续说话。
犹豫地举起手,阴影投在女孩脸上,停顿片刻又快速收回,他老实抱着她的脚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脚一直很暖和,姜书予这一觉睡得比昨夜舒服多了。
翻了个身,伸手摸了摸床下的鞋子,已经没有那么潮了,凑合穿吧。
一把抽回脚,阿狗茫然看着她:“要走吗?”
“不走。”姜书予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把发霉粮食一股脑的倒在墙角边,抖了抖麻袋:“这粮食不能吃,但是你也别扔,以后有大用,等会天黑了我带你去看看地,再挖点土回来。”
阿狗接过麻袋,看了看墙角的粮食,点头:“好。”
“还有,你晚点记得把院里的破水缸给搬到屋里来,我也有用。”说着从腰间掏出五两银子,肉疼地放到他手上。
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及其认真地说道:“跟沈知季出门不要乱花钱,除了我让你买的东西,其他若非必然,不要花钱,剩下的记得还我。”
“哦好。”阿狗看了看手心上的银裸子,心中记下了。
姜书予在院子里,房间里到处转,边转边交代,心中还怕他记不住到时候坏了自己计划,可是眼下没有纸笔,就算想列个单子也不行,只能一遍遍强调。
阿狗听她念叨,一点也不觉得烦,反而格外开心,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到处转来转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姜书予说得嘴巴都干了,想着时间差不多,喝口水就能出发,刚一转头差点撞上跟在她身后的阿狗。
这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村里的人会这么对待他。
阿狗的形象,实在太像乞丐了……
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面上好几块脏污,身上衣服是他们当初为了掩人耳目套在棉衣外,跟破布条子没什么区别的外袍。
只有眸子黑亮黑亮,犹如星辰。
“你…”姜书予挠头,没有柴火,没有热水,要怎么给他收拾?
阿狗歪头看她,耳朵动了动,目光透出疑惑。
犹豫了半天,她叹气轻拍脑门:“算了,再忍忍吧,等会回来的时候顺道捡点柴火。”
青水村背靠深山,能挡住不少呼啸的北风,可是这一点上又有利有弊,山上觅食的野兽若是找不到吃食,经常会在晚上下山闯进村子骚扰。
以往每年都会发生野兽伤人的事情,所以一旦到了冬天晚上,轻易不会有人出门。
夜幕降临,皎洁月光映在雪地上,泛起一片柔和银白清辉,寂静中弥漫着柴火味的村中,两道身影顺着最后一排的墙尾悄声向西北位置走去。
根据地契上写的位置,两人居然没费多少时间和功夫就找到,位置离村子不远,而且方方正正,不是那种犄角旮旯的碎田。
姜书予开心得不行,撞了下他的肩膀:“可以啊,走狗屎运了,给你分到块不错的地。”
阿狗看着面前一片白茫茫,根本不懂。
两人忙活一通,大冬天热出一身汗,挖了一麻袋土还有一轮柴火扛回去。
回到家定睛一看,又给姜书予乐得找不到北,黑土啊,没有污染的黑土,她简直要开心疯了。
“哈哈哈哈哈,阿狗你是福将啊哈哈哈哈。”
姜书予仿佛看到明年自己满满一房间都装不下的收成,然后变成了沉甸甸的银子。
嘴巴合不上一点。
“嗯,对,福将。”阿狗傻乎乎的附和。
姜书予拍拍手上的土,小心翼翼的剔着指甲缝里的泥。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有时间把水缸清理一下搬进来,然后把土放进来,我有用。”
安排完后,踩着阿狗的膝盖翻出了后院,多走几步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瞬移回去。
经过之前的两次失误,第三次就明显娴熟了不少,安安稳稳的出现在了自己房内。
连个油灯都没有,刚一落地她还以为又被那个傻逼系统拉走了。
摸索着找到了床,一天施展两次异能,精神力消耗严重,她躺在床上还有些发晕。
院子里不断有人走动的声音,不一会又听到有人说话,声音不小,只是离得远听不太清。
隐约分辨出是孟锦竹在说话,姜书予撑起上半身,支着耳朵听也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词:“废物…这都做不好…老爷…你…发卖……”
过了会,‘咣’得一道关门声后,彻底没了声音。
姜书予又凝神听了听,确定没动静了,才又躺了回去,昨天做饭的时候,她发现每家每户都有的粮食里其实还有些东西,已经全被她放进空间里了。
姜家人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