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花肉炖土豆

日头高悬于空中,从衙门离开的沈之禾牵着沈之安立在街边,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估摸着还是如今的自己过于弱小,故而连衙差都瞧不上自己,她仰头叹了口气,回头瞧了眼府衙的门匾后,便牵着沈之安缓缓从府衙门前离开。

已是正午时分,街上的行人逐渐减少,敛住情绪的沈之禾心中盘算着,今日不若做些土豆炖五花肉给自己与沈之安补补,家中姜蒜倒是齐全只是她估摸着那猪肉的骚味极重,单靠那葱姜恐怕无法将那味去除干净,况且如今调味无前世那般多,若是没有桂皮茴香这些大料,炖出来的肉味道恐怕不会太好。

想到此处,沈之禾当即牵着沈之安朝集市走去,沿路瞧着倒是有不少卖香料的铺子,只是她似乎并未瞧见自己所想要的桂皮茴香之类的,正遗憾之际,忽而她眸子一亮落在不远处的摊位上。

她定睛一瞧,心中大喜,她瞧见不少黄澄澄如同灯笼般的辣椒,那可是做酸汤肥肠的重要材料,沈之禾快步朝那铺子走去,抬手捏起一颗辣椒细细辨认一番确实如她所料,这铺子上还有其他不少品种的辣椒。

沈之禾沉吟片刻,她心想此处调料不如前世那般丰富,不如自己熬些辣椒酱,待到明日摆摊时便将那辣椒酱带上,瞧一瞧此地吃辣能力如何,若能吃辣她便可将后世酸汤肥肠复刻出来,毕竟她来了这些日子似乎从未见过此地有人食用猪下水,若是自己处理得当,那便可成为美味的一道菜。。

那摊主瞧着沈之禾在摊位前停驻许久,却始终未开口,当即招呼道:“姑娘可是要买这番椒?”

“番椒?您这是何处寻来的?我此前来这集市似乎从未见过此物。”沈之禾将手中的黄灯笼放回那铺子上,随手捏起另一颗青椒瞧着倒像是后世所见的泡椒。

“此物乃是我小叔子从塞外带回的稀罕物,小娘子若是喜欢我便便宜些卖给你。”摊主瞧着沈之禾似乎十分感兴趣的模样,当即笑着说道。

闻言,沈之禾沉吟片刻,便指着桌上的辣椒道:“那便每样与我包上一些。”

话音一落,那摊主心中大喜,当即利落地替沈之禾将那辣椒包上,沈之禾接过辣椒顿了片刻,又问道:“敢问店家附近可有卖桂皮茴香的铺子?”

“小娘子问我可算是问对人了,我家那口子便在镇子里最大的香料铺做活,稍待我片刻,我将这摊位收拾好便带小娘子过去。”那摊主顿时喜笑颜开,快手快脚地收拾好剩余的辣椒,将那包裹往肩上一抗便带着沈之禾朝镇中最大的铺子走去。

不多时,三人便行至那铺子前,沈之禾抬头望去只见两层高的楼前,立着两位身着黑色短打夹袄的男子,其中一人瞧见那摊主时,眸中划过些许不耐,却转瞬即逝。

“当家的,这位小娘子要买些香料,我便将她带来此处。”那摊主在瞧见那男子后,便赶忙引着沈之禾上前。

忽然身侧传来一声嗤笑,另一位男子斜着眼瞧着沈之禾姐弟俩,“吴兄,想不到嫂夫人心中这般挂念你,随意一人问她何处能买香料,她便将人带来了。”

听着同僚的取笑,那男子顿觉自己面子挂不住,当即扯着那摊主的手往一旁去,“你可知东家铺子的香料价值千金,你瞧瞧那姐弟俩的穷酸样,像是买得起香料之人吗?”

那男子并未压低嗓音,说话间抬眸扫了沈之禾几眼,想着她面皮薄,听着方才所言说不准一会便自己离开了。

哪知沈之禾听着他拐弯抹角的挤兑,却依然笑意盈盈立在门前,眼见着门口围过来不少行人,那男子咬着牙恨恨地瞪了那摊主一眼,脸上硬挤出几分笑容朝沈之禾走来。

“小娘子要买何种香料不如同我进来瞧瞧?”那男子盯着同僚的戏谑嘲讽的笑容,领着沈之禾朝铺子内走去。

“无需多,桂皮茴香草果各来二两便可。”香料珍贵,还在皆是晒干后存储,不压秤,二两也够自己用上不少时日。

“那小娘子便随在下来吧。”闻言,那姓吴的男子当即脸色一变,原想着此人不过是来见世面的,本也没想着沈之禾会买香料,没想到她竟要了这些贵价香料,此时脸上的笑容倒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买完香料踏出铺子后,沈之禾长舒了口气,心中对于赚钱一事极为迫切,且不说自己时常因为衣着穷酸别人瞧不起,如今这几两香料竟将自己今日卖豆腐脑所得的银钱全数用完。

“阿姐,待以后之安赚钱养你。”沈之安温热的小手牵住沈之禾垂落的手掌,虽说他才五岁,但自打父母去世后,他便跟着沈之禾受尽大伯娘一家的白眼,倒是比寻常孩子要懂事不少。

“好,阿姐等着之安长大后赚钱养阿姐。”少女的清凌凌的嗓音中夹杂着些许笑意飘散在空中。

二人赶回一早的摊位前,那阿婆远远地瞧见两人便笑开了花,待到两人走到跟前,那阿婆似是瞧稀罕物一般瞧着沈之禾,“先前是老婆子眼拙了,没成想小娘子的手艺竟这般好。”

说着那阿婆又从身前的木匣子前取出些许撒子塞到沈之安怀中,复又笑着道:“今日老婆子沾了你的福,撒子比以往多卖出许多,小娘子也别推脱,这些撒子值不了几个钱,老婆子瞧着这孩子估摸着也是饿了,快收下吧。”

"那便多谢阿婆。"

沈之禾让沈之安坐在板车上,她推着板车往家走去,心中想着,今日倒是一个好的开端,今日先将那辣椒酱熬上,待过个几日,客源稳定下来再将那辣椒酱带上,若是一下子就将新品放出用不了几日,便会让顾客失去新鲜感。

不多时,姐弟二人便回到家门后,恰巧遇到那王娘子推门而出,只见她眸子一眯,扫过沈之禾板车上的木桶,当即笑着上前,“小娘子怎还与我见外,怎一个人推着这般重的木桶外出,往后若是要外出,便在院门口招呼一声,我便让我家大郎来帮忙。”

说话间,王娘子抬手便要掀开沈之禾板车上的木桶。

见此,沈之禾当即往旁边一让,避开王娘子探来的手,歉意一笑,“娘子抱歉,我与之安从早晨至今还未用过饭,我还好些,但之安年岁小,饿不得,恕我失陪。”

说着沈之禾冲着王娘子福了福身,便推着板车朝家中走去,落在身后的王娘子眸中划过一丝厉色,看来这小娘子应当是寻到了赚钱的法子,倒是要让大郎动作快些了。

对此沈之禾一无所知,回到家中的她,将今日所买的香料取出,寻了几个空的瓦罐将其装好,好在北疆气候干燥,不同于前世自己所居住的锡城那般潮湿,香料放在瓦罐中便不担心受潮了。

外头炊烟袅袅,寒风带来些许饭菜的香味,沈之安鼻尖轻嗅,随后他的肚子发出咕噜的叫声,他瞬间红了脸颊,羞涩地抬头望向沈之禾。

瞧着他如小花猫似的脸颊,沈之禾不由轻笑出声,站直身子取过一侧的布巾,沾了些温水替他将脸上的沾着的灰尘擦去。

“今日之安辛苦了,阿姐给你做肉吃。”沈之禾牵着弟弟的手朝灶房走去,她取下挂在架子上的肉,她估摸着此时的屠夫还未有劁猪的意识,如今这市面上卖的猪肉应该都带着些味。

虽如此想着,但沈之禾手下动作不停,麻利地切下一块手掌宽的五花肉,将它切成小块后丢入装着冷水的锅中,随后又切了几片老姜与大葱丢入锅中,正当她习惯性地想要取来料酒倒入,这才意识到如今自己身在北疆,何来料酒,今日竟忘了买些烧刀子回来。

沈之禾沉吟片刻,现下的猪肉比不得自己前世所食用的猪肉,只用葱姜怕是去不尽味道,她顺手捞起一侧装着醋的瓦罐,在沈之安震惊地目光下,舀了一勺倒入锅中。

不多时,肉香渐渐溢出,沈之安不住地吸着鼻子,自打父母过世后,自己与阿姐便再未见过荤腥,莫说肉了,连饭都吃不上。

“之安,口水留下来了。”沈之禾从锅中捞出那块肉,正要将那锅中的水舀出时,目光落在沈之安脸上,勾唇一笑。

闻言,沈之安小脸一红,飞快抬手摸向唇角,却是一片干燥,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被沈之禾骗了,羞恼地瞪了沈之禾一眼,随后一跺脚,“阿姐坏,骗我。”

瞧着他这般孩子气的模样,沈之禾心情大好,她将捞出的五花肉过了遍冷水,放到小竹筛中控水,待锅热后,沈之禾直接将五花肉倒入锅中,迅速翻炒,不过片刻,那五花肉的表面便有些微焦,带着焦香的肉味直直钻入沈之安鼻中,他不由揉了揉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搬过一张矮凳,站在上头扒在灶台前,瞧着那五花肉在油锅中渐渐变的金黄,阿姐做的五花肉似乎与父亲做的不同,以往父亲便是直接将用粗盐一抹在锅上蒸熟,随后片成片蘸着酱油与蒜泥吃,那味道说不上好。

沈之禾用锅铲戳了戳肉,瞧着差不多了,便将肉从锅中盛出,随后捞过一侧的糖罐,挖了一勺白糖撒入其中,炒出糖色后,她飞快的将五花肉倒入锅中,待到糖色将五花肉均匀包裹住后,在锅中加了两碗清水,从装着香料的瓦罐中取出少许茴香与桂皮丢入其中。

与此同时,沈之禾又将第二日要用的豆腐脑备上。原本想一同炒个辣椒油,却发现自己似乎还差些食材,便只能做罢。

她自制一支炭笔,寻遍家中总算是寻到一张泛黄的纸,抱着沈之安细细的算着今日的进账,白日里迷迷糊糊的没有记账,如今这一算今日大约卖了四十碗豆腐脑,全数卖完,明日便可多备些,番薯丸子瞧着也有不少人喜爱,亦可多备些。

因着食材都是先前父母备下的,没有额外成本,今日倒是净赚了二百文银钱,但如今不过是借着豆腐脑的新奇,总还是要时常推出新品来吊住顾客的胃口、

思考间,炖着肉的锅中传来阵阵香味,窝在沈之禾怀中的沈之安吸溜着口水挣扎着要从她怀中下去,瞧着他这般急切的模样,沈之禾心中好笑,松开手,任由他翻身从椅子上滚了下去,倒腾着自己的短腿往灶台处跑去。

沈之安左右瞧了瞧,遍处寻不到自己白日里站着的矮凳,有些急切地在灶台下打着转,片刻偏扭头望向沈之禾,口中嚷着:“阿姐,吃肉肉。”

大约是回了这旧宅,且只有姐弟二人,沈之安不再如小兽般警惕,倒是露出几分与他年级相符的稚嫩,沈之禾欣慰一笑,快步走到沈之安身旁,蹲下身子,摸着他的脑袋道:“之安莫急,阿姐还未放番薯。”

说罢,她掀开锅盖,肉香化作实质勾引着两人的味蕾,姐弟二人皆是不由自主地吞咽着口水,反应过来的沈之禾不由自嘲一笑,自打来了此处,自己便未见过荤腥,这几日虽说是用猪油解了解馋,到底比不上实打实的猪肉,更何况她如今这具身体不过十四五岁的年龄,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阿姐,肉肉。”沈之安揪着沈之禾的衣摆,仰着头,嘴角留下一道晶莹的液体,看得她哭笑不得。

她抬手点了点沈之安额头,“小馋猫,莫急,待到能吃了,自然少不了你的。”

沈之禾拿过一侧准备好的番薯,倒入其中,大约过了一刻钟,鲜香四溢的肉味裹挟着番薯的香味从锅中溢出,勾得沈之安绕着灶台不停地转动,他个子矮瞧不见锅中的景象,只知道那香味是他从未嗅到过的。

大约是感受到沈之安急切的心情,她快速将红烧肉从锅中盛出,只见那红烧肉与土豆上裹满汤汁极为诱人,她夹起一块递到沈之安嘴边,哪曾想他竟顾不得烫一口将那红烧肉咬下。

那红烧肉炖的软烂,中间那层肥肉入口即化,沈之安顿时瞪大圆溜的双眼,那可爱的模样顿时逗笑了沈之禾。

“斯哈,好烫,好吃,姐姐肉肉好吃。”

“你慢些吃,还有许多呢。”沈之禾瞧着他那急切的模样好笑,又有些心疼,他年岁这般小便受了不少苦。

不多时,那一盆五花肉炖番薯便被两人分食干净,姐弟二人捧着圆滚滚的肚子,仰在椅子上,沈之禾回味着方才的猪肉,虽说已然下了生姜与葱,但那若有若无的骚·味还是掩盖不住,待明日去寻些酒来试试,若是连酒都盖不住的话,那恐怕便要从根源上解决了。

时间过得极快,沈之禾已然在街上卖了五日豆腐脑,每日都能将那豆腐脑卖得一干二净,家中的黄豆都所剩无几,正思量着寻个时间,再收一些黄豆。

因着她摊位的火爆,日日被食客围得水泄不通,导致周围那几家卖粥面的摊位,门可罗雀,引得那几家摊位眼红不止。

今日一早,沈之禾如往常一般带着沈之安到街上摆摊,刚卖出两碗,忽然一名老妇扑到她摊位前,哭嚎道:“这小娘子好狠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