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亡者外卖

【系统提示:您已脱出鬼怪的梦境,正在为您结算剧本内奖励……】

“恭喜主播【林棋冰】获得重要道具线索【刘阳的日记本】,剧情探索进度51%,请再接再励!”

一本深红色的人造革封面本子凭空出现,落在林棋冰手中。

扉页手写着日期,1988.2,祝亲爱的刘阳永远快乐!

是雯雯妈妈二十八岁那年收到的生日礼物,赠言的口吻很可能是雯雯的爸爸。

林棋冰看了眼系统时间,17:21。

和她进入梦境的时间相差无几,看来鬼怪的梦境是独立的时空,不消耗剧本世界中的时间。

到现在为止,【第一次大清洗】刚开始十分钟。

将日记本塞进衣服,林棋冰走到气窗边,隔着磨砂玻璃向下望去。

刚刚梦境里,尖叫传来的方向,好像是公寓一楼大厅。

在梦境时间线结束后,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她被“嘭”地一响拽回视线。

侯志正在尝试从浴缸里爬起来,他成为布娃娃太久了,似乎不太适应人类的身体。

摔倒几次后,他终于跨出了浴缸,第一件事就是摸进内襟确认那张黑白照片,旋即“嗷”地一声握住林棋冰的手,眼泪汪汪道:

“林姐,您又救我一次,寻常的当牛做马太过俗气,不如我还是以身相许,当您的小挂件吧!”

“你这叫恩将仇报。”林棋冰冷冷抽回手。

另一边,直播大厅中,属于侯志分视角的屏幕在黑掉十分钟后,竟然重新亮起了。

“猴子哥不是被梦死了吗?”

“被小林捞回来了,特别精彩,建议自己切时间线去看。”

“好家伙,原来林姐在菜市场捡的道具是在这用的。”

“伏笔,都是伏笔。”

突然有一条评论:“我去,你们发现了吗?猴子哥分屏幕的标题变了。”

原本的标题【主播编号:100016】消失了,序列号变成了【PROP.R.C01】

“好眼熟,有懂的吗?”

“打外服游戏的都知道,prop是‘道具’的缩写。”

“我是做跨维程序的,稍微说一下,这个编写形式常用于命名玩家的道具栏物品,上面序列码的意思就是,某人所属的C类道具中的第一个。”

“R是什么,电影限制分级吗?”

“可能代表R键吧,用于复位初始化,毕竟猴子哥也算是刚出厂的道具了哈哈哈哈哈。”

侯志挠挠头,顺手打开历史消息面板,查看自己被拖入梦境期间的系统消息。随后,目光突然僵住了。

他的主播信息界面,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姓名和主播等级都没有变化,编号却变成一团乱码的PROP.R.C01;

甚至,还多了一行备注说明:平平无奇的C类普通道具,就像常见的挂件一样,无特殊效果,属性探索度0%。

侯志的脸又发青了。这是什么东西?

被梦境里的恐怖小女孩变成娃娃后,他……道具化了?

怕不是直播系统抽风了吧!

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变成挂件。侯志咽了口唾沫,决定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他独自内耗的几分钟内,林棋冰已经把剧本时空的510室里外搜寻了一遍。

时隔多年,刘阳、雯雯母女的行李都已不见,一大一小两只箱子被收纳在柜顶。她打开衣柜,轮箱中见过的一些衣物被挂回了里面,落满灰尘。

但其中唯独没有蓝色校服裙和米色女式风衣,也就是梦境中,母女俩离家那日身上穿的衣服。

林棋冰俯下身,从客厅墙根下捡起一只药瓶。

利培酮。

她将药瓶对准窗口,透过光线观察里面的内容物。

早已过期的药片依然半满,与梦境中所见过的相比,没有被继续服用的迹象。

是她病情好转,还是出于某种原因把药瓶遗落在此?

大件行李被放回衣柜,当天穿的衣服却消失了,又该怎么解释呢?

一切疑问只能在刘阳的日记中寻找答案了。

林棋冰的状态栏里,暴露度数值已经回落至78%,但因为在梦境中与雯雯接触时间过长,污染值攀上了5%,像一根蛛丝绕过脖颈,无法立即吊死她但令人不安。

四周寂静,她谨慎地翻开日记本第一页,侯志探头探脑凑过来,两人一起浏览了刘阳的第一篇日记。

1988.2.19,晴。

今天过生日,丈夫送了我这个本子,他说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请我暂且原谅眼下的拮据。

我吻了雯雯的脸蛋,衷心希望丈夫的梦想能成功。我不介意过朴素的日子,但希望我的女儿能做无忧无虑的公主。

“林姐,你说雯雯爸爸的梦想最后成功了吗?”

“当然成功了,写下这篇日记最短两年后,他们就搬进了1990年高价开盘的荔瑰公寓。”

“而且510室的格局与其他屋子不同,它兼并了右侧的保洁室,客厅面积足够开大落地窗,整体位于大楼正中央,可以称为整栋荔瑰公寓的‘楼王’。”

林棋冰拿出手机,给侯志看她在一楼收发柜里拍下的售楼传单。侯志惊呼一声,随即仇富。

“倒也不必。”林棋冰眸光微暗,“梦想成功未必带来了好运。这一家人最后的结局,所有人都清楚。”

想起无脸小女孩,还有被变成布娃娃的受害者自己,侯志打了个无声的寒战。

就在这时,两人发现自己的暴露度数值又上涨了,几乎就要碰到顶格线。

“大清洗环节中,停留在一个地方会导致暴露度升高,更容易吸引鬼怪的目光,必须保持移动才行。”侯志解释道,“原则上空星本不设置清洗环节,这是针对中高级主播的措施,但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

据侯志自己说,他在现实世界也是个规则控,第一场直播后就专门研究了这种规则细节,实际心态是怕死。

然后,他说了一句名言:“了解规则,运用规则,才能躲避规则。”

“所以我们现在做什么?”林棋冰有些感兴趣。

“寻找最近的安全点吧。”

根据系统说明,“安全点”是大清洗环节中,剧本地图随机刷出的躲藏地点;

安全点可庇佑的人数限额不定,且每十分钟变换一次位置。

值得注意的是,安全点并不能隔绝鬼怪的注意力,更无法治愈主播的状态面板;

置身其中的主播,只是暂时不会受到鬼怪伤害,可一旦十分钟过去,还是要另谋生路。

按照时间,两分钟前应该刚刷新了第二批安全点。

将510大门推开一道缝,林棋冰冷眼向外看,走廊里空荡如也,她和侯志一闪身而出,轻轻带上身后的房门。

走廊里已然变换了一番景象,石灰白墙上爬满盐碱和霉菌的痕迹,天花板上钢筋凌乱支出,地砖碎裂翘起,淹没在浅浅的黑色污水中,每踩一步都会发出“咕唧咕唧”的涉水声。

整个空间,就像一处漏水的地牢或刑场。

然而不幸的是,没有任何一个安全点刷新在五楼。

林棋冰和侯志来到电梯口,金属门被腐蚀发暗,一块块棕褐色锈痕仿佛血迹干涸,倒映出两人残缺不全的影响。

她一顿,伸出的手指缩了回来。

电梯按键被水生植物缠绕覆盖,黏腻的黑绿色簇络,蔓系向下爬入地面,似乎与地砖污水中的东西相联动。

不太妙的样子。

就在这时,电梯显示屏的数字突然开始变化,2、3、4……眼看就要来到第五层,几乎可以确定是奔他们而来。

“五楼没有安全点,被鬼怪找到只是时间问题。”侯志痛苦地闭上眼睛。

“走楼梯。”林棋冰宣布。

大不了再和楼梯间老太太玩一次跳楼游戏,总比被鬼怪堵在某个房间里,毫无退路地困死更划算。

刚一接近楼梯间,隔着米白色的门板,林棋冰和侯志能听见了门内的嗖嗖声,仿佛北风呼啸的冬天提前来到这里了。里面的情况一定算不上美妙。

为了防止鬼打墙,林棋冰打开外卖app地图模式,设置导航目的地时,只能选择曾经标记过的位置,她难得犹豫了一下。

404室是所有主播都谙熟的重要地点,向下寻找安全点的话,很可能在四楼撞上其他人,尤其是某些开盒爱好者,比如司徒坤,比如杜海荣。

另一个选项……是往更高楼层去,比如不存在的第十楼层。

想到黄毛饿死鬼被她气到三尸神暴跳的样子,林棋冰认定与鬼斗不如与人斗,果断选择了导航到404室。

“可以了么?”侯志看着林棋冰在手机上点戳,明智地没有多问,反正林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推开门,他俩差点被一股疾风迎面吹了个跟头。

地上洒了厚厚一层白色纸钱,三九天的雪地般,踏上去甚至感受不到地面的硬度,仿佛有人在此祭奠了十生十世。

楼梯间窗户大开着,一片片冥钞随着气流伏地翻卷,在掠过闯入者脚踝的瞬间停滞、堆积,很快一层白色包裹上林棋冰和侯志的小腿。

两人赶紧将上涌的纸钱拍掉,侯志叫道:“没用的,上面还在飘这些东西,越落越多啊!”

林棋冰果断一声:“往下跑!”

纸钱从上面的楼层飘落,像一场哭灵的大雪,有一些被风灌出窗外,但更多缭绕在林棋冰和侯志身上,伺机而动,等待为他俩包上冥纸的裹尸布。

“待会楼梯间的大门可能会被封住,但是没关系,从窗外跳出去就——”

林棋冰的声音刹住,楼梯间的光线蓦然暗了下来,香烛纸灰的味道渐渐升起。

长方形的黄纸,血墨勾边,当中印元宝仙草纹,手写繁体字:阴司元宝交钞——

眼熟的老式冥钞,大大小小,千张百张数不清。

大门和窗户都被无数张冥钞封住,密密麻麻地,一张张边缘交错堆叠,线条凌乱。

破窗的生路,也被堵死了。

林棋冰深吸一口气,只见侯志食指颤颤,不可置信地指向头顶的位置。

“林,林姐……咱们头上,好像有个花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