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

李风间止不住地苦笑,他今天的确很冲动,但却是一股蓄谋已久的冲动。只是这股冲动迟迟没有得到回应,让他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这天下午一连做错了好几杯奶茶。惹得小董不禁问他,

“老板,你身体不舒服吗?”

李风间摇头,他哪儿是身体不舒服啊,他是心里火烧火燎的罢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手机上始终杳无音讯。他开始隐隐后悔,自己是不是该婉转点儿,迂回点儿,不该如此赤裸. 裸地向她坦白自己的狼子野心——

的确,他比姚叶大了足足八岁。他都快三十岁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原本也不屑于把“魔爪”伸向还在象牙塔里的小姑娘。起初姚叶在他眼里,的确只是个熟稔的小姑娘,顶多更特别一些,毕竟她是风间堂的第一位客人,毕竟她宛如幸运女神般给风间堂带来了好运,毕竟她是个隔三差五就会来光顾的熟客,毕竟她喝到好喝的新品时,那闪闪发亮的眼神让他念念难忘……

天呐,李风间都糊涂了,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了别样的渴求?

心烦意乱之间,身边的小董又一次提醒他,“老板,你手里的这杯是三分糖的,你放太多了,都快到七分糖了……”

“额……”他看了看杯子上的标签,“我重做吧……”

一阵推门而入的风铃声响起,小董回眸喊了句,“欢迎光临……哎,你是昨晚的那位?”

李风间一愣,跟着回头望去,见来人果然是苏妍。今天的她显然精心打扮过,比昨晚的憔悴模样要娇艳得多,脸上不知是擦了腮红还是真的脸红,只见她羞答答地走到吧台边,一双眼睛盈盈秋水地望他。

不得不说,妆扮之后的苏妍很有一种婉约之美,可李风间却无暇欣赏。因为他猛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等等,姚叶没有给他回应,莫非是在介意同一宿舍的好友苏妍?所以自己是不是该明确地与苏妍谈一谈?

于是李风间深吸一口气,“苏小姐……”

…………

这天中午,姚叶向姐姐请了假,陪着苏妍吃喝玩乐。直到晚上,两人出了地铁后才互相道别。

从与朋友的热热闹闹中抽身而出,当姚叶独自一人时,她终于不得不面对手机里的那条微信,以及心底深处的那一抹茫然纷乱。

李风间的那句话毫无疑问是对自己的表白。在收到的一瞬间,姚叶也的确心神一荡,很有一种被喜悦狠狠冲昏了头的晕眩感。

可她毕竟从未谈过恋爱,甚至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表白”!天呐,她应该没有误会吧,李风间的确对她有意吧……一时之间,她既不敢轻易回复,也不知该如何回复。

此刻她又坐在了美术班前台,周围是熙熙攘攘的家长和老师,但她充耳不闻。她只蹙眉地看一眼手机,又烦恼地倒扣在桌上,又看一眼,又倒扣在桌上……

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李风间和她戛然而止的聊天记录里,忽然又多了一条!

是李风间此时此刻正在发来的,“你朋友来风间堂了。我想,你可能并没有向她转达我的回答吧。没关系,我会和她好好聊一聊的。”

什么?姚叶惊得汗毛倒立,顿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手忙脚乱地回复,“等等!”

“哦?”李风间秒回,“原来你有在看手机啊。”

姚叶顾不上他言语间的调侃,连忙道,“你要和苏妍聊什么?你听我说,之前我误会了,其实……”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把字打完,李风间就抢先发来一句,“你想说什么,与其正在输入中,还不如直接下楼来吧。”

………………

姚叶气急败坏地一路从五楼狂飙到地下一楼,上气不接下气地推门而入,四下张望一番,哪里有苏妍的影子?

“苏妍呢?”她气喘吁吁地靠着吧台。

“已经走了。”李风间气定神闲地从吧台后走出来。

“你,你和她说什么了?”姚叶急切道,“你听我说,我误会了!苏妍下午告诉我,她想问有没有女朋友的,其实是……”

“其实她是想问小董……”李风间笑了,“刚才她来了,说自己在回家路上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亲自过来一问。昨天小董带着她做暴打渣男柠檬茶时,她觉得小董细心又温柔。所以,我特意放小董一晚上的假,让他俩出去逛逛,彼此认识一下。”

“哇塞,真是好发展!”姚叶一时欣喜,一时又眉头打结地瞅他,“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还骗我下楼?”

李风间倒开始佯装无辜了,“姚小姐,请问我骗你什么了?麻烦你再仔细看看我们的聊天记录——”他索性掏出自己的手机,指着屏幕道,“我说——我想,你可能并没有向她转达我的回答吧。没关系,我会和她好好聊一聊的——请问,我哪句话骗你了?”

“额……”姚叶吃瘪,他什么时候这么会玩文字游戏了?

李风间继续振振有词,“你的确没有转达我的回答吧,我也的确有和她好好地聊一聊——所以,我句句实话,不是吗?”

“可……”姚叶下意识地争辩,“之前是我误会了,以为她是想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后来才知道她是对小董感兴趣,所以你的回答,我压根就不需要转达给她了呀。”

“这倒是,”李风间点头,又看着她的脸庞,“那你呢?”

“……我?”

“我的回答,你的确不需要转达给她。那你自己呢,难道不需要给我一个回应吗?”

姚叶默默缩了下肩膀,声音忽而轻如蚊子,“你之前不是说了……”

“什么?”

她只得稍稍再大声些,“你之前不是说了,慢慢商量的吗?你你你现在急什么呀……”

李风间于是笑了,“原来我之前说的话,你都记得。”

“……我随便记一下的,等会儿就从脑袋里删除了!”

“别删,记着。”

“哼,我干嘛要记着。”

李风间叹了口气,好似对自己这头“老牛”终究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嫩草”而感到无可奈何。他只得认命地说,“因为我是认真的。”

说罢,李风间从口袋里掏出了个细小的东西,轻轻放在了姚叶的手上。

姚叶凝视着手掌上的东西——一颗金灿灿的衬衫纽扣。她诧异道,“原来另一颗真的是被你捡到了?”

李风间点头。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还给我?”她问。

“你说呢?”他答。

“那为什么现在又肯还给我了?”她又问。

“因为现在,”他扬眉笑了,一语双关道,“已经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

那之后,姚叶刚回到五楼就收到了李风间的微信,“纽扣还给你,但是那件衬衫不许再穿了。”

姚叶咬着嘴唇,没有回复。李风间又补充一句,“如果在别人面前崩开了,我会受不了的。”

哦天呢!姚叶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滚烫的脸颊。

今晚对她而言,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