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了几个月,清军终于要出发了。
爱新觉罗·玄烨穿着象征着帝王的铠甲,望着下方的一众将士。
如今的他已经四十三岁,在古代算是半只脚迈入老人阶段,这是他第三次御驾亲征,满人以武立国,皇帝既然亲征了,自然不是做做样子,而是真的要上战场指挥作战。
只要上了战场,就有阵亡的风险,即便是康熙,也有跟死亡擦肩而过的时候。不过不要紧,哪怕是真的战死,他也自认为为国家安排好了一切,留下了最完美的继承人。
想到这里,康熙心情大好,回头对着后方的胤礽嘱咐道:“保成啊,这次监国有什么不懂的,尽管给我写信。”当然了,没事儿也可以给他写。
胤礽笑着应下,几年前康熙一征噶尔丹的时候,也是自己监国,当时生气于汗阿玛将兄长胤禔带在身边,并且对方还在军中大放异彩,面对父亲的频频示好冷着脸一封信都没回,最后回朝父子俩冷战了许久。
而如今,他已经能很坦然地接受此事了。
见胤礽如此,康熙反倒有些过意不去。对于长子与嫡子之间的争斗,他其实是知道的。许多人认为自己如此提拔胤禔是为了打压太子稳固皇位,也许再过个七八年,等他老到骑不了马,可能会有这种想法。但此事正值人生巅峰的康熙有足够的自信,不需要任何手段,他完全可以带领大清继续前进。
至于为什么带着胤禔,也很简单。除去一位父亲希望自家孩子出息的心理,主要就是如今大清皇室能打仗的不多了,军队这种东西,终究是用自家人掌控比较省心。只不过他没料到两个孩子能斗得这么厉害,而原本占据上风的太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竟处于劣势。
想到这里,康熙又不禁心疼起儿子来,于是此番去打噶尔丹,将索额图也带上了。索额图乃辅政大臣一等公索尼之子,孝诚仁皇后的叔父,原是他留给太子的左膀右臂,但近些年康熙愈发觉得是他挑拨自己与儿子之间的关系,几年前便借口将其降职,如今见太子孤立无援,又打算复起了。
在临走前,康熙又对胤礽交代道:“这几天,你多照顾照顾姬兰,她马上要过生日了,想要什么尽管去内务府取。”
胤礽有些惊讶,姬兰是乃当朝四公主,今年已经满十八,等拿下噶尔丹,八成是要送去漠北和亲的。康熙怜惜女儿,多加照拂倒也正常,只是他将这份情面交给自己,其隐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儿子一定不辜负汗阿玛的期待!”胤礽领命,之后冷不丁想起当时张请冬口中的“拿头盖骨喝酒”,不由有些担心地开口道:“行军路途劳顿,随行御医终究比不过宫里,若是坏了什么怕不好救治,还望汗阿玛小心谨慎啊。”
茹毛饮血什么的,咱在东北老家都不这么干了。
康熙不知为啥突然提这一出,但面对儿子的孝顺还是乐呵呵答应了。
伴随着皇帝的离去,整个紫禁城仿佛一下子陷入了沉睡,纵使如张请冬般迟钝也能体验到不同。
周围宫女太监似乎行动变慢了不少,内务府能更加光明正大的讨好太子,连每天给自己送的饭菜都丰盛了许多。
对此,张请冬不光选择照单全收,甚至主动点起了菜来,将狐假虎威运用到极致!
而这其中,最让她兴奋的便是找到了自己上辈子最爱的玉米,这时候还叫玉蜀黍,虽然并未大面积推广,但作为一种还算新鲜的吃食,膳房偶尔将其打碎了混在粥里增加风味。即使这样,宫里吃惯了精米白面的贵人们也觉得它粗糙划嗓子。
不过对于张请冬而言,这都不是事儿!
松仁玉米、玉米炖排骨、玉米饼子……这么多菜等着自己,务必要在康熙回来前全部吃上一遍!打定主意的张请冬开始频繁让知松知柏来往于膳房,而见周围没有管制,膳房也乐于哄太子后院开心,双方也算一拍即合。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太子大女儿的抓周宴如期而至。
皇帝在前线打仗,小孩子抓周不好大办,不过作为太子的第一个女儿,大格格还是比较受瞩目的。
李侧福晋从几天前就开始准备,力求每个步骤都做到完美。
当然了,她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太子这些日子监国,忙到没办法回后院,冷不丁回来,看到贤妻美妾幼子都站在一排等自己,周围布置俱是他熟悉的,连饭菜都极为合胃口,顿时体验到一种“家”的感觉,整个人都软化下来。
也不管什么“抱孙不抱子”的规矩,上前从奶娘手中接过大格格,重重亲了两下,惹得小孩“咯咯”直笑。
李氏也在旁掩嘴,“爷真是,好不容易才哄睡着,您又给弄醒,等下抓周孩子怕是要没精神了。”
胤礽还未开口,林氏抢先道:“平日这丫头睡得死,哪儿那么容易醒,到底是跟阿玛父女连心。”
不得不说,林氏能得宠除了长得娇艳说话也确实能说到太子心坎上,胤礽听罢大笑,又逗弄了会儿女儿,半天才在李氏的劝说下落座。
考虑到小孩子确实精力不济,大家只吃了几口便让大格格先抓。在林氏期盼的眼神中,大格格抓中了个胭脂盒,旁边奶娘吉祥话一箩筐,什么花容月貌,金玉满堂,听得太子心花弄放,大手一挥赏了整个后院。整个抓周宴办得喜气洋洋,胤礽最后吩咐冯鹏,今晚打算留在毓庆宫。
这下子女人们都激动了,要知道太子本身就不怎么好房事,为了监国一事前后更是许久都没怎么出现在后院,就连比较得宠的林庶福晋都忍不住着急,如今总算是逮到人了!
李氏轻咳两声,率先开口道:“弘曣,你先带着弟弟回屋,盯着早点睡,别让他再淘气了。”
太子长子弘曣规规矩矩地起身应下,虽然只六岁,但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虽然不满意李氏的教育方式,但胤礽对待自己第一个儿子还是非常喜爱的,看着他小小年纪一派端方的模样,不由温声道:“弘晳性子跳脱,平日辛苦你看着了。”
弘曣有些激动,起身大声道:“子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儿子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李氏也趁机道:“弘曣还有几日就要搬去阿哥所了,肯定有许多地方不明白,还望爷能多加教导。”
此言一出,林庶福晋立刻不高兴了,今天本是自己女儿的抓周宴,按道理太子就应该在她屋里歇下,李氏横叉一脚是怎么回事。她自诩能揣摩人心,知道太子之前明确表示过不喜欢李氏逼迫孩子念书,当即对弘曣能如此熟练运用论语进行了明褒暗贬的嘲讽。
涉及到儿子,李氏也急了,当着太子面与林氏争辩起来,二人唇枪舌战来回交锋半天,突然,胤礽将茶杯放到桌子上。
那声音不大,却重重打在人心上,李氏林氏瞬间闭嘴,整个厅堂安静得针落有声。
胤礽其实并没有生气,为了后院这点事儿犯不上。只不过对于李氏,他确实有那么几分失望。没有太子妃坐镇,很多事情都需要她出面,自己也很努力在抬举对方了。可无论是对儿子的教育还是胸襟智慧,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女主人。
只能先这样凑合了。心中叹息,还是决定敲打对方一番,环视了下四周,最后视线停留在某个角落,片刻后,开口道:“时候也不早了,都回去吧,我今日歇在后罩房。”
坐在最后排的张请冬冷不丁被点名,茫然抬头,接收到女人们跟刀子似的目光,又吓得连忙缩了回去。
这副熊样让后院一众更加眼气,林氏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但无奈,太子已经开口,谁也无法拦着。
于是张请冬只能苦逼地梳洗打扮,穿戴整齐等着胤礽。
半天,太子总算慢吞吞地来了,第一件事儿不是与张请冬搭话,而是询问齐嬷嬷这段日子过得怎样。
齐嬷嬷恭敬道:“有格格的照拂,老奴一切都好,跟年轻人接触多了,现在胃口都大了,每天都能多吃半碗饭。”
胤礽听罢十分欣慰,表示能吃是福,以后给后罩房再提三成份例,齐嬷嬷有什么要求也尽管跟前院提。
听到这里,张请冬总算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暗道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对待胤礽都比之前真心了几分。
交代完这些事儿,胤礽方才转身看向自己的新格格,见其乐得眉眼弯弯,在烛光下仿佛一朵娇艳的俏芙蓉,不由愣了下。
说起来,自己也确实许久未曾来后院……
虽然对方身上尚有些谜团,但无论怎样依旧是自己的格格,临幸也是理所应当。
胤礽眸色暗了几分,抬手让众人退下。
张请冬心思单纯,但也不是幼儿,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虽然自认为已经不是头回侍寝,还是不免有些紧张,于是提出建议,“爷,要不,咱俩再喝两杯……”
回想到上次心力交瘁,胤礽仿佛被泼了盆凉水,脸当场就黑了,看着小心翼翼的张请冬,淡淡道:“不必,我今天睡榻上。”
张请冬松了一口气,欢快得接受了这个提议,完全没有劝阻疑问。
当晚,看着睡得天昏地暗的小格格,胤礽不由咬紧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