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人把视线从镜头移开，重新面向孟楠溪：“嗯”。
粗噶，艰涩，看不到嘴巴动弹，声音从白布里挤出来，瓮声瓮气的有些失真。
是男声！
这是在回答之前的问题，他是嘉宾，孟楠溪把男嘉宾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包括失踪的乔准之。
都不是这双眼睛。
这就有意思了，想了想，才又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布人：“在被选定之后。”
孟楠溪微微挑眉：“是你被选定之后，还是我？你是恋恋不舍节目组选定的嘉宾吗？”
血又开始往外渗，好几个地方连成片，白布人歪头，眼中很疑惑。
像是真的想不通，片刻后，放弃，摇了摇头。
孟楠溪双腿绷紧：“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白布人还是摇头。
指腹很疼，匕首攥的骨节僵硬，孟楠溪也没放开的意思，就眼睛不眨的看着对面。
她想到一种可能，眼前人没说谎，他真的是嘉宾，不过不是节目组选定的人，而是幕后那个东西拽来的。
孟楠溪怀疑过他们这些嘉宾的共同点，不过确认过都是接到邀请函，还是被粉丝海选出来的，就暂时放在一边。
可，要是节目组也在那东西的安排下呢？
选拔只是其中一环，说不定整个节目从头到尾都在算计之中。
他们自以为是自己在走，实则就连挣扎都在对方的剧本之内。
无力感压的人心头发颤，孟楠溪深吸了两口气，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姥姥说过，天无绝路，命数注定也会留下一线生机，而她现在要找的，就是这一丝可能。
愣神的功夫，白布人也一直在观察孟楠溪，眼中疑惑越来越重：“你应该是个死人了，怎么还会活着？你很快就要死了，一个人能死两次吗？”
孟楠溪眼神晃了下就重新凝聚，半点不去看手腕，沉声问：“什么时候？”
担心白布人误会，还特意补充：“我应该什么时候死？”
保命之物只有一个，她还没用过，之前要是真有死局，就只能是爸妈帮她度过的。
孟楠溪突然怕听到答案了。
白布人嗯了几次，才为难叹气：“不知道，我脑袋里是乱的，计算不出时间。”
半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了，光用来聊天的话，够说上一箩筐话的。
可从“密谈室”出来，孟楠溪只记得这几句。她明明问过对方的名字，从哪儿来。
想要做什么，还有……还有好几个要紧的问题，白布人也都回答了，可房门关闭，她就怎么都想不起来。
孟楠溪脸色比纸还要惨白：“没有忘记，时间也对的上，跟三三说的门里东西一样，描绘不出？”
她想起父亲的笔记，最后一页写着两个字：“未知……”底下有很多墨点，需要悬停很久才能造成。
难道父亲早就见过这个东西？
念头翻天动地，脚步却半点没停，没有工作人员来接她，孟楠溪往旁边瞟了一眼，固定机位也拿走了。
速度再次提升。
她飞快跑到活动场地，就见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张纸笔，多出来的一份是她的。
米米眼泪都要下来了，她胳膊已经不疼了，就是眼睛发黑，晕眩的厉害：“没人过去，节目组怎么还耍赖呢？现在选谁啊？”
苏一阳也争着问：“里面什么情况？你，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他本来决定随大流选pis，谁让这人坑三三，抛弃伙伴的，死了也活该。
可看见孟楠溪又纠结了。
他们一直坐在这儿没动，连厕所都没去，能保证经历相同。
孟楠溪可未必！
苏一阳眼睛里的戒备不加隐藏，孟楠溪理都没理，直接问几个女嘉宾：“刚才一直没人离开过？”
几人同时点头，徐乔乔指了下镜头：“摄像师和现场工作人员也都没离开视线范围之内。”
他们彼此盯着呢。
真相跟想的差不多，孟楠溪在椅子上坐下，缓缓开口：“我见到嘉宾了，他比我先到密谈室，时间到也没离开。”
“嘉宾有两组？”程琦低喊出声：“不，说不定还不是两组，那就可以有不同的剧本和规则，那……”
万一是淘汰赛怎么办？程琦不敢说了。
王川倒是不忌讳，笑着接话：“我们需要知道其他人的情况，最好能让暗处的人都暴露出来，随机交谈每天都会有，如果今天这个死了，明天就得换一个。”
一直换到没有人了为止。
孟楠溪也是这个意思，最差也能平稳度过今晚，众人心都乱了，巴不得有人指挥。
也都拿起笔，同时在纸上写：“白布男”。
笔尖离开，字迹就随之消失，再写，消失的更快。
苏一阳不信邪，开始换着花样尝试，不存在的人，不在现场的嘉宾，密谈室内的男人……
字消失的越来越快，后来干脆写不上去。
王川手指转动着笔，啧啧有声：“看来只能选择自己这组的人，选错了，会违反规则。”
说完轻笑。
声音很轻，孟楠溪猛的抬头，她刚才怎么会听到主持人的笑声。
跟王川的笑重合在一起。
耳麦里开始倒计时，孟楠溪复杂的看着王川，之前大家都刻意没提，其实最好的选择，是把他投出去。
米米亲眼看见他被杀死，王川也阴森森跟换了个似的，投他，就少了个危险。
可他毫不掩饰的态度，加上暗含警告的话，苏一阳他们不敢。
倒计时末尾，纷纷写下名字。
主持人欢快拍手：“恭喜诸位嘉宾进一步增进了解，也更清楚了心仪和讨厌的人选，牵手结果将在明天节目前公布，接下来，嘉宾可以回山庄休息。”
“这就，完了？”苏一阳活动着胳膊腿，简直不敢相信有这种好事。
投票，真就是投票而已？
然后明天重新分组？
早说啊，他长长松了口气，半天没听到回音，看了看左右，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明显没他那么乐观。
孟楠溪第一时间去看王川，他又在笑，她想问问嘉宾都选的谁。
男嘉宾肯定不会说。
米米她们，孟楠溪怕给她们造成危险，把到嘴边的话硬咽了回去。
现场工作人员来通知，说是今晚会一起回去。
不光是嘉宾，就是各组的人员也都打散了上车，就是防备再出现昨晚的情况。
众人当然乐意。
孟楠溪，米米，三三，和六个工作人员坐在第一辆车里。
无线电和手机全都保持开着的状态，车子启动，米米的脑袋就凑过来：“楠溪姐，我选了pis。”
她看出孟楠溪想知道。
三三也跟着点头：“我也是。”
她讨厌死pis：“我看到苏一阳和程琦只写了几笔，要不是乱写的，就是pis。”
乱写，他们两个可没那个胆子。
一共九个人，四个都选了pis，洛琳和徐乔乔也差不多写了他。
孟楠溪翻出pis照片，咔咔咔，分角度截了好几张，准备给尸块认认。
晚上盯紧了这个人。
最后一辆车也驶离拍摄现场，上百个屏幕依次亮起来，画面都是工作车离开。
镜头不紧不慢的跟着，好几个穿着奇怪红衣服的男人出现在车后，慢吞吞挪动。
看似无法掌握身体，一瘸一拐，落在最后的那个晃悠大了，一条腿飞了出去。
他懊恼的看了眼，蹲下，爬着去捡回来，安好，又继续跟着走。
就这，画面里跟车辆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三米，没有变化。
屏幕下方，电源线都拔了，总电源处于关闭状态。
一路都很平静，耳麦和嘉宾群保持着一分钟一汇报的频率，没有人失联。
大堂空间很大，但被这么多人一挤，就显得很满了，导演抽出根烟，没点，就在手里夹着。
他把剧本递给孟楠溪：“现在我们都是演员，恋综按说是最安全的，但剧本里数不清的淘汰和死，我们怕是有危险。”
导演没藏着掖着，直接说了出来：“想活，就得赢，求饶没用，我暂时想到两个办法，要么算计到对方前头，能破局离开。”
工作人员眼睛骤亮。
王川却不客气嘲讽：“别做梦了，怎么提前，就凭这个剧本？你不是都试过了，顶多在有限的范围内改动，还需要嘉宾配合。”
就算运气好，之后呢？
剧本大方向已定，幕后人难道不能添加？
孟楠溪瞳孔剧震，她没想到手机发烫不是偶然，把剧本交给紧挨着的米米。
导演没有生气的意思，甚至赞同的点头：“这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风险很大，最好的办法是把节目组拽到前台来，让他们也成为演员的一环。”
他说的节目组，当然不是“恋恋不舍”的这些工作人员，而是重新编造剧本的东西。
只要站在一个层面上，导演有信心有专业击垮他们。
王川双腿站直，难得开始认真：“怎么拽？”
这回孟楠溪抢先开口，拦在导演前面：“关系大家生死，得慎重，这样吧，我们单独谈，多制造几个方案。”
东边不亮西边亮，只要有一个成功就成。
导演乐了：“说的对，我们自己人都不知道，那东西怎么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