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棕色的小马!
福璟拈起半掩在雪堆里的马毛,这就是证据。
宫规森严,穿过午门进到紫禁城,不得再骑马四处游荡,必须下马步行。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需要在射殿外学习骑射的崽崽们,便是这个例外。而崽崽们坐骑颜色各不相同,拥有棕色毛发的马匹只有……
福璟握紧小胖拳,气哼哼的鼓起双颊,昂起头,对着马背上的常宁道:“五哥,你赔我福小雪。”
“哎哟,九弟,你先别生气。”常宁一看福璟过来兴师问罪,赶紧翻身下马,走到福璟身边,满怀愧疚的说:“其实我一直想找你说这件事儿来着,奈何没瞅着机会。”
常宁并非随口胡诌,他确实想找福璟说雪人的事,奈何站在雪人边儿左等右等,迟迟等不来福璟,这才牵马离开。
而等福璟从御茶膳房回来,忙着练习射箭的常宁,又刚好把雪人一事忘的干干净净。若非如此,也不会落得一个,被事主追上门讨债的局面。
可这番话莫说是落在,福璟这个正处气头的事主耳朵里,哪怕是被别人听见,多少都会觉得常宁有糊弄人的嫌疑,更别提福璟了,他显然是不相信常宁的解释。
许是看出了这一点,常宁揽住福璟的肩膀,情真意切的说:“只要九弟能消气,你让五哥我做什么,我保证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小孩儿到底是小孩儿,气性来的快,消的也快,三言两语便使得福璟一改生气模样,扬起小脸儿,忖思道:“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常宁一看弟弟有消气迹象,立马表明态度,拍胸脯,保证道:“当然。”
福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哦。”
说来福璟还真有想让常宁做的事,不对,准备来说,应该是有想让几位哥哥们,陪他一起做的事。
虽说福璟被常宁坐骑弄坏雪人,扫了玩儿雪的兴致,但冬天倘若不玩儿场打雪仗,总觉得少点儿什么。
福璟兴冲冲的对常宁说:“五哥,我们来玩儿对抗吧!”
“对抗?”倒是个新鲜词,常宁从来都没听过,顿时起了几分兴致,他忻怿答应,“好啊。那要怎么玩儿?”
闻声赶来的隆禧和永干,同样好奇的看向福璟,等着听福璟表述。
福璟担心复杂的话三位哥哥听不懂,于是用最浅显的语言讲明,“我们平均分组,以雪球为武器,展开激烈的冲突,从而择处获胜一方。”
隆禧越听越觉得熟悉,他吐槽道:“这不就是打雪仗吗?还对抗,整那么高级,害的我白期待那么久。”
“嘁嘁嘁。”福璟摆动手指,一本正经的解释:“打雪仗是小孩子才会玩儿的游戏,而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要玩儿像对抗这种,里面蕴含无数研究策略的游戏。”
隆禧略带嫌弃的挪开目光,没有接话。站在他身侧的永干,还在消化福璟有关对抗的叙述。
至于常宁,则是好笑的摇摇头,“是是是,成熟的大人,那请问我们五个人该如何分组呢?”
“哎?五个人?”福璟惊诧的扫视一圈,掰起小指头,数道:“五哥,七哥,八哥和我。”
常宁点点福璟尚未收回的小拇指,“二哥呢?你把二哥忘了吗?”
福璟登时大惊,他真忘了!
怎么办?如果带上二哥,指定玩儿不成打雪仗了。倘或不带二哥……他是对二哥刻板印象减少一些不假,但不代表他敢堂而皇之的抛下二哥,和余下几人心无旁骛的玩儿游戏呀。
正在福璟一筹莫展之际,一位从乾清宫过来的公公,宛若天神下凡般,帮福璟解决了麻烦。
公公告诉福全,说是皇上有要事找他商议,让他即刻去乾清宫一趟。
福璟闻言,感激的望向乾清宫,恩人呐,果然关键时刻还是亲哥靠得住。
眼下问题顺利解决,崽崽们开始进行游戏。
第一步,先分组。
公平起见,他们采用最原始的剪刀石头布分组。赢家一组,剩下的输家为另一组。
福璟苦笑的盯着伸出来的剪刀,然后侧过头,和同样出剪刀的永干面面相觑。
隆禧用手肘捅捅常宁,笑着说:“哟呵,五哥,看来今个儿的胜利方,已然选出来了。”
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福璟当即不服气的反驳道:“七哥,你小心说大话,闪到舌头。”说罢拉上永干,头也不回的离开,寻找能够躲藏的地方。
常宁和隆禧两个人实力确实强悍,尤其是常宁,福璟一队俩个人加起来,说不准都敌不过常宁一人。正面硬刚指定是行不通,所以得智取。
福璟四顾一望,最后选中一处紧邻青石板路的假山。因为青石板上没有积雪,踩上去不去留下脚印,可以很好的隐藏去处。
他和永干猫在假山后面,伺机而动,准备搞偷袭。
常宁搜寻半天,都未能找到二人身影,不禁道:“八弟和九弟去哪儿了?莫不是藏进屋里了?”
同样一无所获的隆禧,脑子里倏尔灵光一闪,他神秘兮兮的凑到常宁身边,压低声音:“五哥别急,我有办法。”说着清清嗓子,朗声道:“八弟,你在哪儿?”
老实人永干躲在假山后面,本能的应声:“七哥,我在这儿。”
慌的福璟连忙去捂永干的嘴巴,却已经来不及了。
脚踩压积雪的吱吱声逐渐逼近,福璟顾不得其它,拉上永干就朝远处跑,依旧没能躲过隆禧的袭击,得亏福璟身形灵巧,闪身进树后,躲过一劫,否则非得团灭不可。
即便如此,开局损失一员大将,被打击了士气不说,还被敌人占据上风,福璟真真是亏大发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纵然他奋力抵抗,可双拳难敌四手,仍旧无法改变场面局势,最终惨败于常宁和隆禧夹攻中。
福璟拍掉身上的雪,气呼呼的别过脑袋,“不公平,七哥耍赖。”
隆禧翘起唇角,理直气壮的说:“什么耍赖,我这分明叫兵行诡道,是孙子兵法里的其中一种,可比耍赖高级多了。”
“哼。”福璟不理会隆禧的狡辩,撅起嘴,继续不满的控诉:“就是不公平。”
本来是为了哄弟弟开心,才玩儿的游戏,现在倒好,更生气了。
常宁无奈扶额,他想了想,提议道:“九弟,要不我们再来一局?这次不打团战,玩儿个人战,你觉得怎么样?”
福璟正愁没办法报隆禧耍赖的仇,现下机会送到眼前,自然不会拒绝。
他爽快同意:“好。”然后对着隆禧放狠话,“七哥你等着,这次我一定要把你打的落花流水。”
隆禧乐了,“九弟,话不要说的太早,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福璟飞速抓起一捧雪,草草团成团,丢到隆禧身上,咯咯笑道:“七哥,我赢了。”
隆禧不甘示弱的回丢福璟,“九弟你还埋怨我耍赖,现在自己倒耍起赖来了。”
福璟扒着脸颊扮鬼脸,吐舌头道:“略略略。”随后丢出一个雪团,迈开小短腿,眨眼功夫跑出数十米远。
隆禧高举雪团,紧随其后,“九弟,你给我等着,别让我追上你。”
瞧见两人玩儿的起劲,常宁和永干也不管什么规则不规则了,胡乱抓起一团雪,飞快追上去。
欢快的笑声不断在花园内响起,崽崽们你追我赶,玩儿的不亦乐乎。
少时,金乌西坠,寒风骤起。
崽崽们才出了一身热汗,被风猛地一吹,一个个打起了喷嚏
“阿嚏。”福璟揉揉鼻子,不行了,再待下去铁定要感冒,“哥哥们,要不我们改日再战?”
崽崽们欣然同意。
福璟一路小跑的回到咸安宫,一杯热腾腾姜茶下肚,身上瞬间变得暖烘烘,舒服极了。
刚好,洗澡水也被李英放好。
福璟褪去衣衫,旋转跳跃,扑通一声跳进浴桶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疲惫。翌日精神抖擞的来到尚书房,表示他还能再战三百个回合。
然而永干就没福璟那般好运了。
永干和福璟一样,出生时身体不太好,从小大病小灾不断,不过福璟被慈和太后和康熙小心细细养到现在,早已摆脱病弱模样,身体结实的活像只小牛犊。
负责养育永干的慈仁太后,对永干下的心思,不比康熙和慈和太后对福璟下的少半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永干的身子依旧恹恹的,不如福璟健康。
昨儿个被冷风一吹,回去便生了一场大病,病的一卧不起,直到年根儿才悠悠转好。
眼瞅着没几天就到年节,皇太后和康熙担忧永干的身体,二人轮番上阵劝说永干,等过完年以后,再进尚书房读书。
永干不愿意,说什么都要和崽崽们一起度过,尚书房最后的考核。
这份热爱学习的精神,着实感动了福璟。至于会被感染吗?当然不会。
福璟是立志要当摆烂大王的人,这不一听有假休,立即收拾包袱,不带丝毫留恋的走出尚书房。
一面走,嘴里一面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