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小阿哥,你为什么不害怕奴才。”

鳌拜自认为长相并非温良和善,甚至有点儿凶恶,常年的征战,更令他的周身萦绕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不说旁的孩子,单说说几位阿哥。连里面最稳重沉着的福全,当初见到他,都跟个小鸡仔一样,瑟瑟发抖的躲在太皇太后身后。

更别提余下几个胆子不如福全的阿哥了。各个像是老鼠见了猫。也就是现在年岁大了些,福全和常宁才没那么怕自己。

反观福璟不仅不害怕,还会同自己撒娇说笑,着实令鳌拜好奇背后的原因。

福璟歪着脑袋思忖。

除去那点子主仆情谊外,更多的应该是和经历有关。

初见鳌拜,鳌拜救自己于危难,有救命之恩。二次见鳌拜,鳌拜亦是和和气气的同自己说话。至于第三次,则是要送马给自己。

不论哪一次,鳌拜对自己都没有一丁点的恶意。

这样的人自己为什么要害怕。

确定答案的福璟奶呼呼的回答:“因为鳌大人人很好。”

真是个新鲜的回答,鳌拜头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用“好”字来形容他。

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诧,旋即轻挑眉梢,饶有兴趣的看向福璟,“阿哥当真这样认为?”

小家伙儿粲然点头,脸上的笑跟蜜一样,沁的人心里甜丝丝的。

他站起身,连说带比划,声情并茂的讲述鳌拜入朝多年来的壮举。

讲鳌拜的丰功伟业,讲大清有鳌拜是多么的了不起,忽悠的鳌拜那叫一个眉开眼笑。

福璟越说越起劲,甚至动了把鳌拜拉入康熙阵营的念头。

以鳌拜手撕天地会的战斗力,莫说是三藩,怕是五藩来了,都能打的它俯首称臣。

福璟似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喜的眨动眼眸,灿然的眸子宛若夏日悬挂在天边的繁星,熠熠生辉。

打定主意后,福璟瞬间干劲十足,花式吹捧鳌拜,吹的那叫一个真情实感,有的没有的,凡是能想到的功劳,福璟全都按到鳌拜身上。

到最后,福璟不禁感慨道:“若是我能早出生个二十年,和鳌拜并肩作战,见证鳌大人马上的飒爽英姿,我都不知道,我将会是个多么开朗的小男孩儿。”

鳌拜豪爽大笑:“这有何难?改日奴才同皇上说说,让奴才教授阿哥骑术,阿哥自然就能见到来。”

由鳌拜教自己?

想到那个画面,福璟脸上笑容一僵,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牵强的扯扯唇角,讪笑着拒绝了鳌拜的好意。

“鳌大人日理万机,这点儿小事便不劳烦鳌大人费心了。”

鳌拜没听出福璟话语里的抗拒,但经福璟一提醒,倒是让鳌拜想起来,他最近确实忙的。又要应付小皇帝,又要和索尼那个老匹夫斗智斗勇,的确没时间给教福璟。

他颇为惋惜的说:“唉,一切都是为了大清。尽管奴才不能亲自教导阿哥骑术,但阿哥如果在骑术上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奴才。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福璟笑着点头,“好。”同时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吓死,差点儿又给自己找麻烦了。

不过经此一遭,二人之间的关系,无形中确实拉进不少。围绕在他们中间那股若有似无的尴尬氛围,亦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来福璟对鳌拜的初印象,全部来源于一本武侠小说改编的影视剧。

尤其是开场手撕天地会的那个画面,令福璟记忆犹新,堪称童年噩梦,也不知道清朝到底有没有天地会这个组织。

福璟想着不觉问道:“鳌大人,你知道天地会吗?”

鳌拜闻言面色一沉,一双虎眸杀意乍现,“当然知道。”语气更是要将人千刀万剐般的阴狠。

天地会成立时间不详,是民间一个很有名的秘密结社,以拜天为父拜地为母而得名。

成立以来,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洗脑了不少百姓为他们马首是瞻,发动暴乱。

说是反清复明,实际就是利用无知百姓,牟取暴利。

朝廷曾多次派兵围剿,绞杀帮派无数人,可他们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怎么杀都杀不尽。

不仅杀不尽,时不时还要贱兮兮的冒出来,秀个存在感。

真真是癞蛤蟆,不咬人,膈应人。

一提起他们鳌拜便恨得牙痒痒。

敏锐的福璟,嗅到了内里的隐情。一个大胆的猜测,忽然在心里隐隐浮现,更有茁壮成长的趋势。

他拽住鳌拜的胳膊,兴冲冲的询问:“鳌大人可有和天地会交过手?会手撕天地会吗?”

小孩儿脸上写满了激动,眸子里迸射出的光芒,更是亮的惊人,看的鳌拜眉尾直跳。

他略略锁眉,带着几分试探,几分不解的问:“阿哥说的手撕应该不会是……”

后面的话过于残暴,鳌拜担心吓到福璟,再加上小孩儿思想单纯,不会有那般可怕的想法,所以鳌拜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鳌拜是怎么都没想到,小孩儿单纯的外表下,竟藏有一颗狂野的心。

只见福璟用最无害的表情,说出了令鳌拜大吃一惊的话。

“像手撕鸡一样的手撕。”

福璟笑的眼眸弯弯,松动的乳牙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动。

鳌拜汗颜,“阿哥,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啊?”

“不是听到。”福璟纠正鳌拜的话,“是从一本书上看到的,如果鳌大人想知道内容,我可以讲给你听。”

鳌拜欣然应是:“好啊。”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书,竟敢把他写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他弹弹衣摆上不存在的尘土,正襟危坐于石阶上,侧耳倾听福璟讲故事。

故事的开头,要从钱塘江旁,一个名叫牛家村的地方说起。

那是一个八月天……

精彩的剧情,加上福璟淋漓的演绎,听的鳌拜如痴如醉。

只是鳌拜越听越不对味儿,不是讲自己吗?怎么徽宗皇帝,靖康年间都出来了?

带着疑惑,鳌拜问福璟:“九阿哥,你确定你的故事里有奴才吗?”

“确定啊。”福璟想当然的回答:“没有鳌大人。”

福璟讲的故事发生在南宋末年,怎么可能会有鳌拜。

且不说福璟根本没看过小说,只看过电影,单小说里康熙擒鳌拜的剧情,他都不可能讲给鳌拜听。

这不妥妥自爆吗。

所以福璟在同作者的小说里,选了他最喜欢的,也是看过次数最多的一本讲给鳌拜听。

这本是福璟前世为数不多,反复阅览的武侠小说,前前后后看了不下百遍。不说倒背如流,让他复述出个大概,还是能够做到。

但鳌拜对此,兴味好像不太大。

福璟咬了下唇瓣,试探性询问:“那鳌大人,还听吗?”

鳌拜道:“当然要听。”

故事情节不错,引人遐想,又是小家伙儿诚心邀请,无论出于哪一点,自己都没有拒绝的道理。

鳌拜大手一挥,朗声道:“阿哥你继续。”

得到回复的福璟,喝了口酸梅汤,润湿稍稍发干的喉咙,接着刚才的情节,将那个奇幻瑰丽又充满民族大义的世界,娓娓呈现在鳌拜面前。

他们一个站在石阶下说的起劲,一个坐于石阶上听的入迷。

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双眼睛正阴沉沉的盯着他们。

一下午的时间,福全看似干了不少的事,实则没有一刻是处于状态中。

别看他现在手持弓箭,站在箭靶前,端的从容不迫,其实心里早已气的抓狂。

九弟怎么能不带一丝戒备,和鳌拜处的那般亲近。

鳌拜何许人也,那可是个目空一切,狂妄至极,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奸邪小人。和鳌拜有牵连之人,更是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他左手握紧弓弣,手指用力,力道之大,似是要将弓身捏碎。右手指尖勾住弓弦,向后用力拉到极限。

咻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出,连带着心里的烦闷,全都牢牢的钉在箭靶上。

福全眼神晦暗的盯着靶心旁的箭矢,在心里想,他是担心九弟的安慰,所以才感到烦躁难安。绝对不是嫉妒鳌拜,可以有说有笑的和九弟谈话,自己却不可以。

越想越气闷的福全,干脆干脆把弓箭交给谙达,自己转身去了乾清宫找康熙。

为人哥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他就不信,康熙知道景运门外发生的事后,会不为所动。

还别说,康熙真不为所动,甚至劝福全看开些,福璟想和谁交往,那都是他的权利,他们无权干涉。

也不知道福全说了些什么,前脚还在劝福全看开些的康熙,后脚就在晚膳时间,气冲冲的跑到咸安宫。

见到福璟的第一句话便是,“小璟儿,把鳌拜给你的马送回去,等改日朕派人找个更好的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