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张若帆和他那群傻逼兄弟都什么玩意，老娘真想把他的头按到粪坑里去。”
回去的路上，江尤夏差点爆了粗口。
她狠狠踢了路上的小石子一脚：“什么叫你们还有明年后年，他只有这么一次了？他是活不到那时候了吗？”
谁说不是呢。
等她发泄完，程星以才给她顺毛：“好啦，别生气了，我请你喝奶茶。为了那种人生气，不值得。”
“我当然知道，就是觉得不甘心。”江尤夏一脸郁闷。
她又叹了口气，看向程星以：“话说回来，我们的项目要怎么办？”
当然是只能，从头再来。冰冷，现实，又残忍。
但这句话，程星以没有说出口。
江尤夏也没有再问。
张若帆看似改掉研究方向，但实际上换汤不换药，立项使用的核心数据还是前几次实验的，缺少了核心数据，许多东西都要从头再来。
为了掩人耳目，他还改掉了飞行器的名字，“向星”号变成了“稻星”号。
“稻星”这个名字，何其讽刺。
稻星，盗星，偷取星星。
虽然泼了他一身可乐，但还是不解气。
回到学校，时间还算早。程星以打算去图书馆，但江尤夏还有别的事，两人在校门口处分别，并约定好明天课后再商量项目的事情。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几滴雨水落到程星以脸上，带起些许凉意。天空阴沉沉的，好像她此刻的心情。
在雨幕的掩映下，街灯的轮廓变得朦胧不清，光线被模糊虚化，分散在雨中。
程星以打起伞，沿着林荫道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思绪却始终沉浸在刚刚的事情里。
“呦，这不是程学妹吗？”
听到这声音，程星以眉心一跳。果不其然，她一抬眼，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玩世不恭的脸。
“真是巧，这是要去哪儿？”宋驰阳倚在建筑物的外墙上，指间夹着一支香烟，脸上挂着混不吝的笑容，好像特地在等她。
程星以不打算理会，绕过他往前走。
宋驰阳也不恼，只是轻飘飘地问了句：“项目被人抢先立项，感觉如何？”
程星以握着伞柄的手一紧，顿住脚步，目光笔直地看过去：“是你搞的鬼？”
宋驰阳没否认，也没承认。
他弹了下烟灰，笑得恶劣：“程学妹，你觉得，从空中掉落的飞机，像不像折翼的小鸟？”
烟雾缭绕中，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愈发不羁。
程星以没说话。
“我上次就提醒过你，选错了答案，你的飞机或许永远飞不起来。”
宋驰阳走过来，用手指去勾她的发丝，态度暧昧又缱绻：“一个项目而已，算得了什么？跟我在一起，想要什么项目都可以有，哪怕是SCI一作……”
话语隐晦，充满暗示。
程星以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忍着把包砸他脸上的冲动：“宋学长，你知道学术造假的后果吗？”
“学术造假？”宋驰阳的手顿住，倒没有再进一步，只是轻嗤一声，“那算是什么玩意？少拿这吓唬我了。”
“……”
程星以懒得再和他废话，转身离开。
宋驰阳眯起眼睛：“程星以，这只是开始，你可以仔细看看，选择错误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程星以停下脚步，坦然地对上他的目光，虽然微笑着，声音却是极冷的：“好呀，那我拭目以待。”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面对宋驰阳这种人，她只能送上一句“傻逼”。
人离开了。
宋驰阳脸上的笑容消失。他掐灭了烟，盯着她的背影，目光暗沉。
“啊？啊？他真的这么说？”
713寝室，方心妍敷着面膜的手停下，满脸不可思议，“不是，宋驰阳那人是怎么回事？什么叫‘让你看看选择错误的代价到底是什么’？他真以为自己是霸道总裁吗？”
程星以打开笔记本电脑，嗯了一声：“他原话是这么说的。”
正在追的连续剧也不香了，方心妍拖着椅子坐了过来，继续追问她细节。
“所以，张若帆突然背叛你们，是宋驰阳在背后捣的鬼？”
程星以点点头：“倒没明确说是他干的，但我听那意思八九不离十。”
“那俩什么玩意啊，狼狈为奸！”
方心妍义愤填膺，又看向程星以，有些不解：“一一，你好冷静诶，难道你不生气吗？”
即使她不是当事人，听完事情的经过，也快要气炸了。
“当然不是，”程星以对着电脑啪啪打字，脸上没什么情绪，语气也出奇的平静，“我恨不得锤爆那两人的狗头。”
方心妍：“……现在看出来了。”
“不过，”程星以顿了顿，又主动解释，“跟张若帆对质那会，尤夏的情绪已经到暴走的边缘了，如果我也失控的话，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比起短暂的发泄，我更想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说话间，她看向桌面，笔记本电脑旁边散落着一堆复杂的计算图表和笔记，还有一张花费了一周时间修改的设计图纸。
但此刻，这张设计图纸已经成为一张废纸。
程星以收起凌乱的思绪，登录上学校BBS。
#经管系学姐写365页pdf怒斥对象出轨#
#惊！7栋宿舍楼每天准时停水，竟是工商系某男生每天11天准时关掉总水闸#
#今天谁的外卖又被偷了#
……
论坛的各个板块一如既往的热闹，但大多都是八卦类的帖子，她昨天发布的求助帖早已被淹没在其中，无人理会。
她点开帖子，回复依然是0。
“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这时，方心妍又问。
程星以关掉网页，无声地叹了口气：“先找到新的实验室吧。”
晚上十点，钟桃也回到宿舍。
“一一，你今天去找张若帆了吗？”她一进门便问。
方心妍刚爬上床，闻言立刻探出头，看向程星以：“诶，这事连桃子也知道了。你们去找张若帆算账的事，不会已经传开了吧？”
程星以无精打采地从一堆文献中抬起头：“传开了也没关系，反正丢脸的也不是我们。”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小吃街人多眼杂，那会儿的动静不算大，但多少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钟桃放下背包，说：“那倒没有，我是看到大学生科技大赛的公示名单，才猜到的。”
停顿了下，她神秘地笑了笑，说：“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可能会让你们高兴的消息，要听吗？”
方心妍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什么消息？”
程星以也看过去。
钟桃扶了下眼镜，缓缓道：“回来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议论，说张若帆那家伙好像把韩神给得罪了。”
钟桃除了校外兼职外，还兼职学生助理，每天在各个学院之间流窜，消息灵通。
程星以本来兴趣缺缺，一听，果然来了精神，但——
“韩神？”她有些疑惑。
这名字，好像似曾相识，但想不起来了。
“就是物理系的韩数啊，那个神一样的存在。”
身为系里的八卦小能手，方心妍激动起来，立刻接过话头：“韩数，男，大三物理系。”
“高中时，斩获过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唯一满分金牌。”
“刚入学一个月，就帮着他的导师解决了一个超级难题。”
“大一的时候就申请了独立实验室，而且想用就用，院里的教授都对他特别纵容。”
捕捉到关键词，程星以立刻竖起耳朵：“独立实验室？”
方心妍噎了一下，有点无语：“不是，你这关注点有点不对吧？”
“但大一就能有独立实验室，这也太厉害了吧。”程星以语气羡慕。
张若帆找的实验室，还是临时借用别人的，能使用的时间很短，每次借用都是在一些十分尴尬的时段。
方心妍接着说：“还有更厉害的。”
“他大一的时候，论文就被一个国际顶级会议接收，大二更是发表了两篇SCI论文，顺便还拿了国际物理竞赛金奖！”
“对了，还手握多项专利。”
“听说最近，他还和陈教授在合作一个项目，如果成功的话，可能又能斩下一个国际大奖了！”
“那这和张若帆有什么关系？”程星以疑惑地问。
钟桃解释说：“我刚刚打听了下，张若帆这么急着搞项目，就是为了争取明年保研的筹码。他想去读陈教授的研究生。”
回来的时候，她偶尔听到两个大三男生的谈话——
“张若帆今天不是请客么？韩神怎么没去？”
“那家伙把人都给得罪了，人还会去？”
……
“就是这样，”钟桃说，“他这次拿下了省级项目，原本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搞庆功宴请客，但韩神直接没去。”
“这不是明晃晃打他的脸吗？”
“虽然具体得罪的细节，我也不清楚。”
“但是，韩神可是陈教授的爱徒。”
“张若帆把他得罪了，那他想读陈教授研究生的事，那很大概率就……”
大概率凉了。
程星以和方心妍对视一眼，立刻心照不宣。
“那真是活该。”方心妍幸灾乐祸。
程星以没说话，但积压了一天的郁闷情绪却悄然消散。
似是想到什么，方心妍忽然压低嗓音，用八卦的语气问：“一一，你和韩神认识？”
“嗯？啊？”程星以一愣，“怎么可能？为什么这么问？”
方心妍眨了眨眼睛：“不然，这也太凑巧了吧？张若帆前脚刚抢了你的项目，后脚就得罪了韩神。”
“我的意思是，看起来就好像是在帮你出头。”
“可是我和他连面都没见过。”
程星以有些好笑，摇了摇头：“只是巧合吧，就张若帆那个学术渣滓，得罪人也不稀奇。”
“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