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能进花下堂的男子,必定与英国公府关系不错,莫非是送谢三小姐回来的人,此人约莫是清河郡主家的。

“胥回,莫要欺负我这小表妹,她胆小的很。”

身后一声清越熟悉的声音传来,苏袅袅心中一动。

自明雪居一别后,她没再见过谢允,倒是谢允差人送了一次药膏给她。

还好,他什么也没发现,一切安好。

被叫做胥回的人见谢允过来,熟稔的上前,嬉笑道:“小表妹?你又哪来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妹妹,不引荐给我,自从我兄长成亲,我母亲催我催的紧。你母亲与我母亲暗中较劲这么多年,也就我兄长成亲这事打败了你,我母亲让我也抓紧了,到时母亲手里便有两件事能压你一头。”

谢允付之一笑,看向苏袅袅。

她总是这般低垂着头颅,一副不敢见人的样子,今日她偏巧梳了个对称的圆髻,后面又散了头发,他的目光自她耳后滑入,落在她细白稚嫩的肌肤上,那药膏也没埋没,效果不错。

“世子表兄,我……”苏袅袅不好在外男面前长留,想离开又怕不礼貌,她自然的向谢允求助。

谢允扯动唇角,微微上扬,伸手向苏袅袅的头顶拂来,感受到那发丝柔软顺滑,他随即收手,对她道:“快进去吧,去见见衡儿。”

苏袅袅应了一声,对两人见礼,转身进屋。

她心中雀跃,谢允刚才摸了她的头,虽然她感知得到,这动作纯属是出于一种疼惜的心理,绝无半分男女之情可言,但这也是一个不错的进展。

她忽觉一道炙热的目光,苏袅袅看了过去,正好对上管灵嫉恨的眼神,在她看过来后,管灵很快换成微笑状。

她看见了谢允摸自己的头。

苏袅袅心中肯定。

花神节和苏卿玉受训这两件事,她自知自己已经无法藏拙,已经招来管灵与苏卿玉的仇视,接下来的日子要万分小心。

胥回是祈程的字,他是清河郡主的小儿子。

他眼巴巴看那个水蛇腰、软肩膀的美人消失在门口,问旁边的谢允:“霁山,她婚配了吗?”

刚一问完,他头上就被敲了一下,是谢允的折扇,祈程捂着头,疼的吱哇乱叫,狠狠看着谢允背影:“不能打头的!谢霁山。”

霁山是谢允的字。

谢允不予理会。

他知道母亲请这些姑娘们来的意思,他无法阻止母亲,并不代表他同意。苏袅袅既然能来,如何会有婚配。自己答应过苏士惟,必将护她无虞,将来她安然无恙返回苏家,便与他无关了。

苏袅袅进屋,屋内大家正围在林夫人身边,苏卿玉也在,本来笑着的脸一见到她,立马变得面无表情,很快移开。

倒是林夫人见了她,热情招呼:“袅袅快来,见见你这妹妹,她可是讨人喜呢。”

苏袅袅走过去,拜见了林夫人,又见了两位姐妹,才看向被林夫人搂在怀里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长得玲珑剔透的,大眼睛又黑又圆,好似一颗葡萄,纯澈幽黑,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如同白面团子,额间贴了花钿,下面一个月牙似的红嘴唇嘟嘟着,脖子里戴着金璎珞,底下坠着红玉做的玉麒麟,泛着幽幽光泽。

“这是二房的嫡女,谢蘅,俊俏吧,我养的好姑娘,叫她蘅儿吧。”

林夫人捋了捋谢蘅额前绒毛似的发,爱怜的向苏袅袅介绍。

“蘅儿。”苏袅袅柔柔唤了一声,又向她介绍自己。

谢蘅从林夫人怀里出来,走到她跟前,绕着她转了几圈,苏袅袅站着微笑,任凭她打量。

林夫人在一旁纵容的看着,没有人说什么。

谢蘅细看之后,咧嘴笑道:“姐姐你好漂亮啊,你给我做娘好不好,我爹虽然老一些,但长得还行?”

“你这孩子,乱说什么,还不过来。”林夫人笑骂一声,她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苏袅袅怎么能给蘅儿做娘,蘅儿她爹好歹尝过女人味,她儿子可是连女人都没碰过,当然要留给儿子。

目前来看,苏袅袅似乎与儿子走的最近,她也最满意,如若将来能成,她留在英国公府,只要安分守己,做个贵妾也不是不行。

谢蘅睁着澄澈的大眼睛,走到苏袅袅身边,伸出一只小手,边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边试图牵上她的手。

“我很喜欢你。”

苏袅袅并不喜欢小孩,苏家有不少比她小的弟弟妹妹,都只会恶狠狠的嘲讽她为娼妓的女儿,比起性善论,她更信奉性恶论。

只是眼前这个小姑娘睁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眼中毫无杂念的盯着她看,又长得粉雕玉琢、唇红齿白的,还当众向她表善意,她真讨厌不起来,也不能讨厌。

她本想伸伸手摸摸小姑娘的脸蛋,不料谢蘅会错了意,直接双手举起,投入她怀里,抱住她。

苏袅袅的身体初有些僵硬,后慢慢松弛下来,手也垂落在她小小的肩头,轻抚小姑娘的后脑勺。

那边林氏合不拢嘴,待一会后才唤回她:“蘅儿,快过来,你想这样抱她到什么时候,也让你袅袅姐姐坐下歇会。”

谢蘅羞涩一笑,再次看了她一眼后,跑回林氏怀里,仍然用乌溜溜的眼睛盯她看。

苏袅袅回以微笑,之余也没有放过管灵与苏卿玉妒忌的眼神。

各家来住的小姐也都给谢三小姐送了见面礼,苏袅袅送了她一个翠竹做的九连环,比起其余两位的礼物,她这实在寒酸,好在谢三小姐给面子,十分喜欢她送的礼物。苏袅袅也因此彻底身无分无。

谢允、谢跖及送谢三小姐来的祈程坐男席,林夫人带着谢蘅也坐在这边,只是后来谢蘅偷偷跑掉,去了苏袅袅在的女席。

谢蘅刚凑到苏袅袅身边来,刚好听到管灵说了一句。

“有些人也不必过早高兴,只是姨妈一时心善罢了,到底是个庶女,上不得门面,自然坐不得世子夫人的位置。”

苏袅袅低头,看着突然从自己胳膊肘下钻出来的一小颗头,看清是谢蘅,她伸手抚了抚她脑袋上两个花苞髻。

她也没想着当世子夫人。

她们到现在还觉得林夫人请她们来是选世子夫人的?真是可笑。

谢蘅歪着小脑袋瓜寻思半天,她知道这里只有她是庶女,所以管灵姐姐在说袅袅姐。

“不做世子夫人,可以做二夫人啊。”

谢蘅突然出声,管灵惊吓,刚夹了一筷子龙井虾仁掉在桌子上,很快被伺候的丫鬟捡走。

谢蘅转过头来,仰头面对苏袅袅,眼睛笑成一弯月牙:“你给我爹做正妻,我爹爹其实人很好的,不比大哥哥差。”

在苏袅袅看来,谢蘅她爹与半百老头无疑。

她拿出客套话搪塞过去:“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蘅儿不懂。”

此话一出,苏卿玉冷哼一声,眼中闪过阴险之色,苏袅袅懂她什么意思,若她说出自己被家里许给人做续弦……

苏卿玉得罪不得,她亲自夹了几块酥酪香煎羊肉搁在小碗里,双手奉到长姐面前,讨好笑道:“长姐,你最爱吃这个。”

苏卿玉见她对自己服帖,心中满意,接过她手里的碗。

管灵见状,让丫鬟将那盘羊肉换到了苏卿玉面前。

谢蘅眨巴眨巴眼睛,咀嚼了下空气,期期艾艾道:“袅袅姐姐,我也想吃羊肉。”

苏袅袅看向苏卿玉,用眼神向她示意,苏卿玉经此一事,长了不少心眼,脑中灵光一现,立马伸手夹了面前的羊肉到小碗里,笑着端给谢蘅。

谢蘅谢过苏卿玉,眼中滑过一点失望。

这顿席,三个女人吃的各怀心思,只有谢蘅一个小姑娘吃的很饱。

散席的时候,谢蘅嚷嚷着要跟苏袅袅回去睡,腻在苏袅袅怀里不肯出来。

苏袅袅用请示的目光看向林夫人。

林氏心里有些纳闷,蘅儿这丫头从没这样黏过一个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是万不放心她跟着苏袅袅去的。

“蘅儿,乖,跟我回去。”林氏伸出手,笑着向谢蘅道,只眼中却无半点笑意反而带着威胁。

谢蘅自幼长在伯母这儿,林氏在她心里早就是母亲的存在,谢蘅不敢忤逆,只能眼巴巴再望一眼苏袅袅,恋恋不舍的回到林氏身边。

林氏牵了蘅儿的手,对苏袅袅点点头。

林氏带着蘅儿同在一床上睡,林氏倚肘,爱怜的看着怀里半阖眼的谢蘅,听她断续的讲着在好友府上的所见所闻。

“郡主姨母有个漂亮的女儿叫祈绾仪,绾仪姐姐性情温柔,举止婉慧,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我很喜欢她,只是还没喜欢到想让她给我做娘的程度……”

谢蘅打了个哈欠,往林氏怀里钻了钻。

林氏思绪飘飞。说起绾仪来,当初她跟清河郡主一起怀的头胎,那时两人约定若一个小子一个姑娘,定要配个娃娃亲,可惜他们头胎都是小子,后来清河再孕,两人再许若是清河生的是姑娘的话……结果清河又生个小子,清河怀三胎的时候,两人十分默契的没有再许任何愿。

绾仪今年也应该十五六岁了,是个大姑娘了,若能与儿子成亲,林氏顿时心痒难耐起来。

她瞧了眼睡过去的谢蘅,将她晃醒。

“蘅儿,你写信邀请你绾仪姐姐来府上小住如何?”

谢蘅被迫睁开惺忪睡眸,此刻哪里还听得清伯母说什么,只“嗯啊”应下。

林氏露出一丝欣然笑容,让苏袅袅为谢允晓事,让绾仪做她儿媳,此事能成,天大的好事。

万事俱备,只欠她那不开窍的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