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壹号会所顶层。

台球的碰撞声有力地回响,几乎全部的男人都被吸引到边上,跃跃欲试等下一局轮到自己。

姜以宁握着球杆娉婷走动,观察好角度,性感舒展地趴在桌上,背上的红玫瑰随着她的呼吸生气勃勃地摇曳,然后,她干脆利落出球。

啪。又是一杆进洞。

“牛批,宁宁,你啥时候学的?”

姜以宁放肆地点了点对方胸口,“哎哟哟,是你太弱鸡了,小少爷。”

对方被她撩得又恼又爽,“再来一局,老子拿点真本事出来给你瞧瞧。”

姜以宁没兴趣,在围观的男人中骄纵地扫视一圈,兴味索然撇撇嘴,慢条斯理坐到桌上,两条纤细的手臂懒洋洋搭在两边,娇滴滴地招呼这场子的主人,“羡哥,你这没人了吗?”

祁羡正在吧台和人聊事,转头一笑,“有人啊,想我陪你?”

姜以宁冲他勾勾手指。

祁羡和身边人点了下头,放下酒杯,过去陪她打了一局。

她要输了,拉着祁羡的臂弯,“羡哥,再打下去我要哭了。”

祁羡笑吟吟说,“哭呗。”但还是让了她。

一局终了,姜以宁得意收杆,看向吧台那边,“你跟我师傅比还是差点。”

“那你去找他啊,”祁羡也不恼,压低音量,“勾手指他没来啊?”

姜大小姐脸色一变,把球杆扔给旁人,“不玩了。”她转身招呼人去玩牌。

祁羡笑笑,不急不慢收好杆,走回吧台边,懒洋洋嘲了句,“行,我倒成了伺候人的了。”

沈易安没搭话,沉静的视线落在女人那朵玫瑰上。

有人喊他,他才回过神,继续把事聊完,起身告别。

“宁宁,你去哪?”玩牌的那伙人突然喊。

走廊,女人裙子随着急忙的步履窸窸窣窣响。

“易安。”

沈易安停下脚步,微抬眉头,淡淡看向跑到他面前的女人,“有事?”

姜以宁埋怨,“好久不见,你连句话都不和我说吗?”

沈易安温和笑开,清眸浮起细碎的光,“姜小姐,所有人都喜欢你、围着你转,还不够?还要我也跟他们一样?”

“我跟他们闹着玩的,”姜以宁伸手挽他手臂撒娇,“我给你的信,你看了吗?”

沈易安避开接触,“看了。”

“然后呢?”

“我结婚了。”沈易安平静道,手机响了,拿出来看了眼。

“我知道,”姜以宁脸垮了垮,看见他手机上的青翠小巧的少狮,眼底闪过嫌恶,不甘心道,“易安,以前的事能不能翻篇,我们重新开始吧。”

“姜小姐真会说笑,”沈易安笑意谦和,从她身边走过,“再见。”

姜以宁慌了,伸手拉他衣角,“易安,我们当年吵架,我交了男朋友气你,你闪婚气我。我们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沈易安再次避开,嗓音冷静到有些漠然,“陈年旧事不要再提了,用你的话说,翻篇吧。”

“你生气了,”姜以宁歪头看他,娇娇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小妹妹,离婚对她更好。我们多给她一些补偿,她会愿意离的。”

沈易安忽地抬眸,审度的眼神彷佛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姜小姐,自重。”

两秒后,男人沉稳的脚步声重新响起。

姜以宁冲他背影喊,“我的身体你也不管了吗?”

沈易安步履顿了下。

姜以宁得逞地弯唇,“易安,你还是想着我的。”

沈易安头也不回,“保重。”

离开壹号会所,他还有公事处理,回公司忙到深夜,和往常一样在酒店将就了一晚。

两天后的晚上,他回到家,客厅只剩一盏小夜灯。

厨房有微弱的亮光飘出,他正纳闷,打开灯,恰巧孟朝颜拿了袋饼干从厨房出来。她瘦了些,脸色很白,裙摆随着两条莹润笔直的腿微微起伏,看到他,懵懵地愣在原地。

四目对视。

沈易安余光瞥见林妈特地贴在门口的便签条:少奶奶吃不下饭,两天了。

他把外套脱了,挂在衣帽架上,“饿了?”

孟朝颜尴尬地嗯了一声。

沈易安走过来,拎起餐边柜上的围裙,系好,双手撑在餐桌上,“想吃什么?”

孟朝颜和他隔着桌子对视,怀疑自己在发梦,“随便。”

沈易安说:“等着。”

孟朝颜好奇,跟着他进厨房。他穿着黑色衬衫,领带的温莎结系得工整,腰间的白色围裙给他冷峻的气场染了分温润的烟火气。白净的长指利落地洗菜、切菜,随着他动作,做工考究的腕表折射出典雅的星芒。

“你在干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做饭,到外面坐着等。”沈易安抬眸,看贴在工作台上方的菜谱。小排汤面的下面还贴心地写了行字:少奶奶喜欢指数——五颗星。

他就做这个。

孟朝颜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忙碌,想过去抱他,但挪不动脚步。

香气很快飘出来,孟朝颜被他拉着坐好,一碗色香俱全的面热气腾腾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依旧不爱吃面,只吃家里厨师特制过的,面对这碗很可能是黑暗料理的东西,谨小慎微地尝了一口。

好吃!

眉毛都要鲜掉了!

他为什么会做饭!

她抬眸,发觉自己的变幻莫测的表情全被人收入眼底,不好意思地低头吃面。

沈易安面带淡笑,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孟朝颜礼貌发问,“你吃吗?”

沈易安看了眼腕表,“不吃了。”

他对吃既不讲究又讲究,嘴不挑,但碳水和脂肪的摄入很注意。

孟朝颜便心安理得吃起来。

等她吃得差不多,沈易安给她倒了杯热茶,“阿颜,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了吗?”

孟朝颜怔住,心像被人忽然重重扎了一下。

她迟迟不开口,沈易安也没有催促的意思,一如既往地有耐心。茶杯快要见底,孟朝颜呢喃,“你本来没想过和我结婚的。”

沈易安举着玻璃杯的手顿在空中,一瞬后,他继续送到唇边,浅抿一口,“现在有什么不好吗?”

孟朝颜茫然抬眸。

沈易安放下杯子,对上她视线,眼神依旧温润谦和。

孟朝颜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思索这个问题。

他除了工作忙,见到面的时候总是体贴温柔,没有半点不爱她的意思,说是模范丈夫也不为过。

“没有。”她呐呐道。

“那就好,”沈易安笑了下,“我去书房,你早点睡。”

孟朝颜把茶杯捏着微微晃动,眼眶越来越酸,倏然起身,从身后抱住他。

男人内敛干净的雪松香袭来,健实温热的后背熨帖上她的瞬间,她浑身一麻,心跳越来越快,最后委屈地呜咽起来。

这两天,她的思绪不停地在打转。她想到以前,想到现在,想到那个女明星……如果他跟那个女明星真有点什么,她是不是应该让位?可她不想让,没有他的世界,她无法想象。于是她思绪重新绕回起点,想以前在沈家的点点滴滴,一遍遍分析,他对她那么好应该是爱她的……

她快疯了。

良久,她听到自己无助的轻喃,“对不起。”

男人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片刻后,他转过身,双臂轻拢她的腰,“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孟朝颜不明白他的意思,木讷道,“那天在爷爷和长辈面前,我……”

她没勇气重复她的行为。

沈易安抬起她下巴,和她对视,“阿颜,那天之后,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孟朝颜点点头。

沈易安笑了下,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那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这么难过?”

他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那深沉坚定的眼底里,暗潮涌动,蕴藏着压抑而强大的生机。

孟朝颜眼瞳微动,整个人彷佛都被吸进去,沉溺在他眼底。

她好像窥到了另一个沈易安,他平日对她紧锁的心门,似乎在这一刻对她开了一条缝。他不似平日儒雅谦逊,而是深邃果敢,富有成熟的魅力,轻而易举便让人折服。

她紧紧搂住他脖子,释放地哭出声。

是的,她得到了他。他说得对,得到了,为什么还要难过。

沈易安最终没去书房,温柔地抱着她,一起入睡。

早上,他起床时,孟朝颜又惊醒了,迷迷糊糊爬起来,坐在床边给他戴腕表。

戴好了,孟朝颜抬眸,“老公,你中意我吗?”

“中意。”

他没有半分迟疑,双眸和平时一样,宛若平静的湖泊,她看到自己倒影,却窥不到半分严丝合缝的水面下的风光。

孟朝颜心冷下去。他的心门又对她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