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红玉面条一样发软的双腿突然有了力气。
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冲到展昭身边。扯下头上的发带,二话不说扎在他手臂给他止血。
展昭却摇头,将她推到身后护着,“我无妨,你快走!”
“先止血!”阮红玉不听,鲜血不断将官袍染深,这么大的伤口怎么能置之不理?
就算包扎简陋,就算挡不住血云幡,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反倒是自己逃才是徒劳,离开展昭的视线反而死得更快。
连彩云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化作冰刃将阮红玉捅穿,她凭什么对展昭嘘寒问暖?多管闲事!展昭就是死了自己也能救回来,犯不着她惺惺作态!
手中飞刀裹挟着满腔妒恨,比心思更快,突袭而去。
展昭剑眉狠拧成川,目光凌厉非常,两指疾如闪电捕截寒芒,内力一震,飞刀断成两截。
声如沉雷:“为何要取她性命?”
第三次!
今晚要不是自己护着,阮姑娘恐怕死得透透的了。
阮红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再次腿软险些瘫软。
她也想问,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连彩云,为什么非要她死不可?
连彩云落在展昭脸上的目光渐渐有了温度,柔情中掺杂着委屈,甚至生出几分水气。
就在展昭大惑不解之际,水气突然转成怨恨。
声音陡然森寒:“你背叛我!”
心里明白前世今生只是自己的经历,于展昭而言自己不过是因为血云幡而遇见的嫌疑人,然而她不甘心!
他不像前世那样对自己心生情愫,难保不是因为阮红玉!
她要她死!
展昭更是不解,背叛?
阮红玉听明白了。
——尼玛,泼天狗血!展昭不喜欢你你找他说理呀,为什么要炮灰我?再说,你们都没开始,哪里来的背叛?恋爱上脑真是无差别攻击,不论男女都智商为零逻辑喂狗!
淡淡血腥飘在空中,藏在连彩云怀中的血云幡闻腥而动,红光闪现骤然凌空而起盘旋着直扑展昭而来。
阮红玉满目惊骇,陆瑶同她说的时候只当奇闻异事,没想到亲眼所见竟这么骇人!
脑子彻底死机不能思考,眼眸里清澈星光被血云幡染成猩红,中了邪一般直勾勾盯着压顶而来的魔幡。
“快走!”展昭眼疾手快一把推开她。
这一推力道用足,她狠狠摔出去,跌得狼狈。
疼痛唤回意识,终于有了反应。
然而展昭已经被血云幡裹住,妖异红芒越发刺眼。
“展昭——”
原著里说血云幡见血噬人,无人能幸免。
她不信!
不过是一块布,她不信它能不怕刀剑剪刀!
对,剪刀!她剪了这块破布!
慌忙寻找方才脱手的剪刀,正好落在展昭身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捡起就往血云幡上扎。
“你坚持一下,我刺破它!”
展昭在幡下挣扎,声音里压着极大的痛苦,“没用的,你快走!”
就如同他所言,剪刀不仅扎不穿幡,反而将她整个人弹飞出去。
听见她摔倒的哀叫,展昭心急如焚,“快走!”
阮红玉摔得不清,盯着在幡下挣扎的展昭狠狠咬牙,难道展昭非死一次不可吗?红着眼瞪向连彩云,“你快救他啊!难道要眼睁睁看他被血云幡吸尽精气?”
连彩云眼神森森寒,她自然会救他,然而不是现在。
现在救他,他只会用性命护着阮红玉,倒不如用阮红玉的命救他。
救命之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不报!
阮红玉又气又急,这女人好歹毒!嘴上说喜欢展昭,却手起刀落对心上人都不手软!
她就不信破不了血云幡!
嗜血是吧?她就给它血!
院子一角是鸡窝,平时她是不敢抓鸡的,眼下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手一只抓了出来。咬着牙用剪刀直接破了鸡的喉咙,鲜血喷溅而出洒在血云幡上。
猩红魔光乍然爆闪,显然被血腥刺激到。
“血云幡,去!”用力将手中血淋淋的鸡朝远处抛去。
亏得展昭刚刚包扎了伤口,身上的血腥远不及断脖子的鸡,血云幡真弃了他追着血腥而去。
“展昭!”见他脱险,她马上又怂地腿软,跌坐在地。“你怎么样?”
展昭见过血云幡噬人精血,死状尤为可怖,以为自己今日必死无疑,万没想到竟然能逃过一劫。
多亏阮姑娘机智。
喘了口气,看向阮红玉,略放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她脱力瘫坐在地,一身斑斑点点血迹。
急忙过去查看,“伤到哪了?”
她要是被血云幡覆住,恐怕毫无抵抗之力。
阮红玉摇头,不仅腿软手软,连声音都软了,“没……没事……鸡……”
展昭看看地上的鸡,再看看在不远处裹着鸡吸..精血的血云幡,明白了她的意思。
“烧了它!”她咬牙切齿,不畏惧刀剑,那总怕火吧?
她才不管血云幡是了空大师故友的遗物,人都要没了还管什么遗物不遗物。留着也是祸害!
连彩云有些愣怔,从来没有人能从血云幡下逃脱,展昭是第一个!
这个阮红玉……非死不可!
一个闪身直取她的心口,展昭仿佛后背长眼,一个剑花巨阙轻松阻截突袭。内力一震,将连彩云逼退。
回头看来的目光利如剑刃,锁死在她身上。
衣袍随着起身的动作摇曳,似燃烧的火焰燎原怒意。握巨阙的手一紧,青筋暴起。
声音低沉:“阮姑娘,你去取火。”
血云幡如此邪性,眼下也只能这般,若是放任不知道会伤多少无辜性命。
阮红玉撑着发软的双腿摇摇晃晃站起来,只要去屋里把蜡烛拿出来即可。换做自己一人只怕不出三步就会命丧连彩云的飞刀之下,有展昭在便没了后顾之忧。
连彩云看着堵在前面的展昭,心里又气又急有委屈。刚刚他被血云幡困住,她比谁都心急心疼,前世也是这般,不是她不想救,是束手无策。
没想到竟然被阮红玉用一只死鸡破了局。
现在,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冷血无情?
一只鸡拖不了多少时间,眼看血云幡卷土重来,展昭拎起另一只,一剑砍了鸡头抛了出去。
眼神始终冰冷如刃,死盯着连彩云,不给她半点偷袭的机会。
连彩云攥紧手中短剑,他就这么护阮红玉?
烛火被阮红玉拢着摇晃而出,不能让他们毁了血云幡!
顾不得实力悬殊,企图强行突破封锁。展昭身如电闪,衣袍翻飞燃烧烈焰,卷起飒飒剑气,不过三四招就将她逼退。
手腕一个翻转直取面门挑落蒙面黑布。
“果然是你!连彩云!”
隐藏在暗处见不得光的罪行被摊开一览无遗,连彩云面如死灰,浑身的气力瞬间被抽空,摇晃着踉跄后退。
明明不想杀戮,明明想避免前世的悲剧,结果……甚至比前世更不堪!
蜡烛被展昭抛向血云幡,不畏刀剑的魔幡终归是一块布,很快便燃起火光。
阮红玉悬着的心彻底安了下来,只要除了这个大杀器,连彩云根本不足为惧。转眼看向那边的对峙,连彩云楚楚可怜眼眶发红满面委屈。
忍不住翻白眼,刚刚手起刀落要弄死自己时可没半点犹豫,这会儿又演上了?
虽然剧情和原著有出入,炮灰的只有她十几个手下和了空大师以及两只鸡,但也改变不了她是女魔头的事实!
“为什么?”低哑声音裹着怒,火光摇曳在深邃眉眼间,黑眸幽沉不可测。
连彩云摇摇欲坠,支撑自己的信念在面巾被挑开的那一瞬粉碎成埃。
为什么?
她也想问为什么!
明明都跟上一世一样,自己拼尽全力避免重蹈覆辙!奈何睁开眼已经酿成大错,这不能怪她!
如果可以,她不想见到任何人命丧血云幡之下!
转眸看向正被火焰吞噬的血云幡,利爪獠牙似的火苗也正吞噬着她。
幽幽道:“血云幡杀一人救一人,想救人就要先杀人。我并不想滥杀无辜,可是浩云……”
展昭怒意猛地窜起,打断她的话,“死在十里亭外树林里的黑衣人和了空大师不是无辜的?阮姑娘不是无辜的?连浩云的命是命,旁人的命难道不是命?”
连彩云被质问得哑口无言,这些道理她自然都懂,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拖到现在才动手?她甚至没想过用血云幡治浩云的病,她愿意抛去前尘往事,这辈子好好当连彩云,照顾浩云一辈子!
然而,浩云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救他……
深吸一口气憋回眼里的泪,看向阮红玉。
她此刻一身斑斑点点血污狼狈不堪,却还是娇娇柔柔惹人爱怜的模样。
不禁后悔自己为什么不一进屋就动手,让她有机会逃脱。
眼眸一垂,“我当初不知道血云幡凶残才会以血引幡,了空大师也不是我杀的!我只想救浩云!这个院子里的人都被下了迷药,就是不想他们被卷进来。”
“有什么话,到开封府公堂上说吧!”展昭火冒三丈,简直强词夺理!
按她的意思,是不是还要谢她不杀之恩?
连彩云抬眼看他,眼里痴痴缠缠,最后还是走了前世的老路吗?
火光暗了下去,不知什么时候灭了。
血云幡果然是魔性之物,连火都难以将其灰飞烟灭。
因血云幡被劫,开封府加大夜间巡逻力度,没多一会儿便有衙役寻来,将连彩云押送回开封府,一并将烧毁的血云幡带回去。
展昭这才得了空,回头打量阮红玉。
方才那般情境顾不得许多,现在回想,她处处都古怪。
不说旁的,一口一个展昭,平日里她可不会这么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