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窈一路小跑跑回自己的房间,将两扇门一拢,第一件事就是奔到镜前,对着自己的脸看了又看,左捏几下,右掐一把,直到把两边脸颊蹂躏得微微泛红,这才表情若有所思地放下了镜子。
过了一会儿,脑子里像是有一团烟花炸开:那些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五颜六色的贡品居然真的有用!
她的皮肤真的细腻了不少诶!连毛孔都看不见了,白里透着红,红里微微泛着粉,看起来又健康又有气色。
也不知道那些东西都是用什么成分做的,不过,既然敢进贡给皇家使用,应该总不至于会烂脸才是。
所以,……四舍五入地代入一下,这一趟还是她赚到了?
这般想着,李舒窈笑得愈发开心,站起来蹦着跳着转了好几个圈圈,这才收敛起愉悦的心情,洗漱,更衣,像只慵懒的小猫一样窝回她舒服的小床上。
这一夜都是好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唇边都带着幸福的微笑,精神状态也是前所未有的好。
她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而后摸了摸被子,思索是再睡一会儿呢?还是起来看会儿书。
……只犹豫了不过半分钟,便十分愉悦地决定再睡一觉!
毕竟能睡个回笼觉,可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连好吃的美食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她就这么浑身松软地躺了回去,把被子盖到小腹以上的位置,闭上眼睛,调了调姿势,旋即才开始在脑子里挑选起睡前要幻想的事情……
“诶,你们听说了吗?昨儿大阿哥中毒了!”这时,李舒窈的门外忽然响起一道神神秘秘的声音。
那声音被人经过刻意压制,气音居多,声线也略显沉闷,可大概是距离李舒窈门口较近的缘故,声音里的内容还是一字不落地落入了李舒窈的耳朵里。
李舒窈飞快睁开眼睛,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上半身微微朝前倾,摆出一个认真听八卦的姿势来。
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会惊吓到外面的人,要是不继续说下去了怎么办?
她会忍不住化身成满地乱窜的猹的!
李舒窈甚至还认真地屏住了呼吸。
就听门外另一个人开口:“听说了,这么大的事情,哪能瞒得住啊?”
“据说是延禧宫里的人干的。”
“好像是个老嬷嬷。”
“还是那拉庶妃身边最亲近的人呢。”
“最亲近的人?怎么会对大阿哥下手呢?”
“也许是被人买通了?”
“可我怎么听说是个扫洒的宫女干的?”
几道声音好像分别来自四个人还是五个人。
李舒窈有些不确定,偷偷换了一口气后,继续闷声偷听。
“所以昨儿皇上急匆匆的,就是去处理这事儿去了?”
“何止啊,听说连两位老祖宗都惊动了呢。”
“那大阿哥后来如何了?”
“应该没事吧?要不然皇上能那么快回来?”
“好像说大阿哥中的是痴傻药,是一种很慢性的毒药,要连续喝上好几年才会见效呢。”
“你们想啊,大阿哥如今五岁,明年就要去上书房了,若是被下药的事一直无人察觉,届时大阿哥在上书房里越学越笨,越学越笨,最后人直接痴傻了,你们说,丢的是谁的颜面?”
“……”
这话一出,另外几人顿时无人应答。
李舒窈默默在心里应了一句,还能是谁,整个皇家的颜面呗。
不过听到这儿,她也听明白了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聪明的小脑瓜一转,很快就把书中关于这段的描述又翻出来回忆了一遍。
惠妃,也就是现在的那拉庶妃,早年得宠的时候行事较为张扬,得罪了不少人,失去一个儿子之后才学会收敛,偏偏已经来不及了。
——得知皇上有意晋封那拉庶妃为嫔,潜藏在暗处的敌人便有些坐不住了,谋划着要对小孩子下手。
而这些腌臜事儿,那拉庶妃本人其实也略微知晓一二,那个对大阿哥动手的嬷嬷其实就是受到了她的驱使,表面上好似被人收买,实则玩的是碟中谍的策略。
要不然也不会在老嬷嬷第一次对大阿哥动手的时候,“恰巧”被那拉庶妃抓了个正着。
而且明明皇上已经尽力封锁了消息,最后却还是惊动了慈宁宫的两位老祖宗……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那拉庶妃是故意把事情闹大的,为的就是将那些隐藏在深处的敌人一网打尽!
……
回忆完毕。
李舒窈继续把心神拉回到门口的几人身上。
耐心又听了一会儿,发现她们来来回回说的都是那几句感慨之词,一时也有些意志阑珊了起来。
还以为自己吃到了什么大瓜呢,结果却是很久以前就吃过的陈年旧瓜。
一点儿也不好吃,还不如睡她的回笼觉!
李舒窈抱着被子,果断又躺了回去。
躺了一会儿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怎么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她重新坐起来,眯起眼睛看向门口,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几道模糊的影子,正在她的门前徘徊走动。
所以这些人是故意跑她门口说给她听的?
图什么呢?总不能是恨她恨到连觉都不想让她睡吧?
那她们的主意可打得有些歪啊……经过穿越一遭,李舒窈现在的睡眠质量已经好到了堪称可怕的地步,除了新鲜大瓜和上值安排外,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影响她的睡眠!
这么想着,李舒窈连睡前幻想都不愿意做了,再次躺下,阖上双眼,放空思绪,不过须臾五分钟后,她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又绵长,睡颜安详无比。
屋外的人又说了一会儿,见屋内始终没有动静。
几人对视一眼,“这是起了,还是没起?”
“没看见她出来用早膳,多半是还未起吧。”
她们面面相觑,“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等?”
“那也太刻意了……”
“倒不如下午再来?”
“……”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下午再一起过来。”
“嗯!”
——拜宋福文所赐,现在宫女之间隐隐流传,李舒窈是郭络罗小主预备敬献给皇上的人!
奉茶宫女这个位置,不过就是跳板罢了。
消息一经传出,众多宫女对李舒窈便愈发嫉恨了起来。
偏偏也有那么一小撮人,知晓自己的竞争实力不足,早早破碎了幻想,开始筹谋起其他的“后路”。
……李舒窈便是她们眼中,最容易攀附上的“后路”。
李舒窈一觉睡到天光大亮,起来之后迷迷瞪瞪地开始梳洗,然后精心挑选了一套薄荷绿色的宫装,坐在妆奁桌前收拾打扮。
过了许久才推门而出,第一件事就是找吃的。
在小厨房里摸摸索索,只找到一小碗白粥,几根酱菜和三块点心。
她很是委屈的稍稍填了下肚子,思量着现在距离她上值还有四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这时候跑去后围房找清瑶蹭顿饭的话,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在昨日之前,她害怕被乾清宫的人发现自己跟清瑶的关系,会给清瑶带去什么麻烦,于是生生忍了一个多月,一次也没去见过清瑶。
然而现在,就连皇上都已经知道了自己跟清瑶是好朋友,等于她和清瑶是过了明路的亲闺蜜关系!
那……她现在再去围房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李舒窈咬着银勺,愁眉苦脸地思索了许久,久到白粥都开始在她胃内消化了,饥饿感一阵一阵地传来,她才最终下定决心。
小朋友嘛,是肯定不能受饿的!
于是心安理得地丢了银勺,颠颠儿把用过的餐具洗好,迈着满是愉悦和期待的步伐朝围房的方向快步走去。
——叫一院子得知她醒来,特地过来蹲守她的宫女失望落了个空。
李舒窈就这么一直在后围房待到上值前半小时,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茶水间。
她来的时候,茶水间上一轮值守的宫人已经回去了,御书房内静静悄悄,而隔间里专门检查茶水的两个小太监也不知去了哪里。
李舒窈就知道,皇上此刻多半不在御书房内。
她心头莫名松了一口气,转身推开茶水间的门,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内容——搞卫生。
洗茶具,换水,擦架子,擦茶桌,扫地……
把这一套流程都做完,宋福文才姗姗来迟。
李舒窈见她来了,很是乖觉地走到角落,坐在自己专属的小板凳上,摸出昨天藏好的游记,打算继续学习辨认繁体字。
谁知宋福文居然一反常态地朝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在袖子里掏着什么东西,而嘴角是一抹盈盈的微笑,表情看上去很是温柔。
李舒窈顿时就有些毛骨悚然了起来。
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黄鼠狼要给鸡拜年了……
那边宋福文已经走到了李舒窈的跟前。
她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十分精致的正方形小木盒,约莫只有成年男人的掌心大小,她把盒子打开,里头静静躺着几块乳白色的糕点。
李舒窈脑子里翻滚的弹幕立时又换了一条:坏了,她要毒死我……
宋福文把小盒子放到李舒窈身前的小矮桌上,同时语气柔和地说道:“舒窈妹妹,听闻你今儿睡了一整日,连早膳和晚膳都没吃,这怎么行?不吃东西,把身体搞坏了,以后要如何侍奉皇上?”
“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忧得很,所以趁着上值之前,专门托人去御膳房给你带了几块点心,你快吃了,一会儿好做事。”
李舒窈:“……”
她耸了耸鼻翼,闻见了一股很是清甜淡雅的香味,估计是来自那几块只有一块钱硬币大小的糕点。
她无言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清润的眸子,很是认真地看向宋福文:“你是真心觉得,就这么几块糕点,能叫人吃饱?”
宋福文设想过很多对面人的反应,好比警惕,憎恶,隐忍,顺从,疏离……
甚至回想起了她第一日来茶水间时,专程给自己带过几块点心,却被自己一巴掌拍开的场景。
宋福文以为她会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做好了点心被无情拍翻的心理准备。
却万万没想到,李舒窈竟会是这个回答。
于是唇边的笑不自觉僵了僵,脑子如同生了锈,转动得十分缓慢,一时之间竟找不到措辞来解释。
小板凳上的李舒窈却有了新的动作,她低下头,伸手戳了戳那几块乳白色小点心,表情状似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啪”地一下把木盒盖子重新阖上,拿着盒子站起来,赌气一般十分用力地把木盒重新塞回了宋福文的手心里。
而后语气凶巴巴地喊道:“我才不吃你的东西呢。”
“因为我已经在清瑶那里吃饱了!”
宋福文:“……”
门外正在认真偷听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