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小师姐你是没瞧见,当时可玄乎了!”小弟子拎着把木剑,站在桑褚玉身边,明净眼眸里透着兴奋,“那玄龟驮着写好的符往灵泉洞里钻,结果再出来的时候,竟肚儿朝天、四爪乱挥,天命符也不见了。当着那么多老前辈都在呢,怪得很!”

桑褚玉锁好剑阁的门,看他:“是在灵泉洞里消失的?”

“应该是,好几处仙门的长老仙师,还有那温家的冼家的公孙家的……都让人进去搜过,但就是找不着符,其中几个还掉水里了。”小弟子思维跳脱,讲起一茬是一茬,“往岸上爬的时候还直打滑!隔壁无上派的大长老忙说慢点儿爬,将水搅混了,玄龟都不愿回去了。”

“现在还在找符吗?”

“有几个还在找,其余的都想办法去了。”

“办法?”

“嗯嗯!”小弟子乖乖儿地跟在她身边,“我听别人讲,说是在那灵泉洞的大石头底下的泥巴里,找着了一缕妖息。”

……

还怪会找的。

“祈福大典有仙门看管,如何会让妖跑进去。”桑褚玉说,“况且仙门大能无数,哪里的妖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偷走天命符。”

“对啊,那灵器阁的长老就说,准是什么精怪以前误入了灵泉洞,在里头留下的。什么竹子妖落了片叶子,花妖撒了些花粉,也不无可能嘛。”小弟子一步跃上台阶,“可那公孙家的老家主却说,说不定是什么擅长隐匿气息的妖呢?水妖、蚯蚓、壁虎……这样即便妖力不深,也能偷摸着来没声息地去。”

“玄龟怎么说?”桑褚玉又问。

那玄龟已化灵,应能通人言才对。

小弟子想了想:“我离得远,也没打听清楚,好像说那玄龟翻着肚子飘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念着热啊热的。要不是师兄催我们回来上晚课,我准得再看一会儿。”

桑褚玉本还想问会不会再写一道符,却忽然顿在了铸器阁门口。

这事不对劲。

小弟子已拿到了木剑,再不多留,抛下句“多谢小师姐”,便拔起腿飞快跑了。

桑褚玉一动不动。

裴雪尽问:“怎么了?”

“感觉不太妙。”桑褚玉收伞,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

裴雪尽思索一阵,问她:“你是担心找到你头上?”

桑褚玉只道:“这回温鹤岭的爷爷也来了。”

温家老祖君跟书上写的大差不差,都排斥妖族。

现在那灵泉洞里留有妖气痕迹,灵盘又是她做的,他一时半会儿找不着偷东西的贼,很可能会来找她撒气。

裴雪尽:“可要出去看看?世家与仙门都在,不会容他随意行事。”

桑褚玉却问:“现在的数值够再重启一回剧情吗?”

“还差些许。”裴雪尽语气冷静,“不过如果在天命符的剧情结束前攒够数值,可以重启。”

“这样么……”桑褚玉若有所思地盯着门板,“此事也仅是我的猜测。不过……他若想找我麻烦,也不打紧,只要想法子让他去操心别的事,没空管我便好。”

“何意?”

“待会儿便知道了。”桑褚玉推开门。

***

无上派,温鹤岭洞府。

“天命符怎会失踪?上上下下几百双眼睛盯着,何处来的妖物胆敢放肆!”温家祖君端坐在椅,脸见怒容。

温鹤岭垂下眼帘,平静道:“师父已派人去找,方圆百里也已布下结界,不会容贼子逃脱。”

老祖君厉声道:“都当着面儿将东西偷走了,还怕那贼人想不出法子逃吗?!”

这回来的多是些宗门长老,大能也比比皆是。而那妖物竟能在这等高手的眼皮子底下偷走天命符,要么修为在他们之上,要么,便是精通藏匿踪影的妖术。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易找到贼人。

温鹤岭不疾不徐道:“灵器阁的人已送来追影仪,剖析妖息还需要些许时日。”

“灵器阁?”老祖君冷笑,“他们制出的玩意儿还不敌那剑派的——”

话至一半,戛然而止。

房间陡然陷入一片死寂。

他忽掀起眼皮,睨向温鹤岭:“我记得,今日这玉盘是那剑派的妖灵所铸。”

温鹤岭神情未变:“桑仙——她未去句慈山。”

“人没去,却不代表用不了其他法子。便不是,用妖血寻找同族,也远远比那追影仪有用。”老祖君冷声道,“你去将那妖带过来。”

“不可。”温鹤岭神色冷然,“祖君糊涂了,她是太衍剑派的人,又如何能容外人带走。”

“衔季,你当真以为瞒着藏着,有些事我便不知道?哪怕今日不曾出现意外,亦有寻她的道理。”老祖君闭眼,“休要让我再作催促。”

“祖君何故……”温鹤岭顿了瞬,可身前人根本没睁眼的意思。

他默然转身,不知怎的,眼前忽有黑点游移,不过转瞬又消失不见。

走前,他终是捺不住冷声反问:“祖君这是教我闭眼识人的道理?”

老祖君骤然睁眸:“你——!”

但不等他发作,温鹤岭就已提步离开。

他勉强压下怒火,耐心等着。

但足足等了小半天,直至夜深,仍不见温鹤岭回来。

句慈崖那边也没传回消息。

眼见天际渐翻起一丝鱼肚白,他再没耐心,唤来青鸦:“青鸦,给你公子递信——不,你去跑一趟,看看他到底去了何处找人!”

青鸦领了令,不敢耽误,当即就撕去一张瞬移符,直奔太衍剑派的铸器阁。

铸器阁大门紧闭,内有铁器敲打的铮铮声。

他忐忑不安地叩了两下门。

片刻,打铁声停了。

门从里打开,桑褚玉着一单薄衣裳,袖口高挽,露出线条流畅的两条胳膊,手里还拎了把重锤。

乌发也高束着,向来见着倦意的眼里难得有些精神气。

她的视线在半空停顿一瞬,再才往下看。

“青鸦?找我做什么,铸灵器?”

“不是。”青鸦往里睇一眼,又飞快收回,“桑仙师,请问公子在这儿吗?”

桑褚玉稍眯了眼,何话也没说,但明摆着在不解他为何会到这儿来找温鹤岭。

想起平时温鹤岭对她的态度,青鸦涨红了脸:“大公子先前说有事来找桑仙师,可左等右等都不见回去,所以才来看看——他没有来过这儿吗?”

“没。”桑褚玉神情淡淡,“他找我有何事?”

青鸦心知温鹤岭必然出了事,但思及她心悦温鹤岭,知道这事儿肯定担忧,便生生忍下。

他故作笑容道:“没什么事儿,他兴许下山去了——早两天就说缺了些符纸。”

桑褚玉颔首:“还有其他事么?”

青鸦一时不确定是该先请她过去,还是去找温鹤岭,便匆匆掏出张传信符。

“烦请桑仙师等会儿。”

他在原地徘徊不过半刻钟,就收着了回信。

展信读过后,他抬头道:“没其他事儿了。老祖君还有事找我,我得快些回去!”

他撕了瞬移符,一下就没了影儿。

桑褚玉在门口站了片刻,回身进了铸器阁,关门落锁。

她没拾起地上的锤子,而是径直往里走。

走到里面的小卧寝,她眼也不眨地盯着地面的木板。

等了半晌,里面忽传出些许响动。

轻微,但在这空寂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手指微动,挡在木板上的床便往后移去,露出完整的木板。

她往前走去。

锁诀解开,随她靠近,那窖室门竟也自个儿打开了。

她压下打量,朝窖室里望去。

“醒了?”她问。

窖室里漂浮着几颗夜明珠。

光线柔和,勾勒出一道被禁锢着的身影。

那人坐在一把陈旧的椅子上。

颈子、负在身后的双腕都扣锁着抑灵链,链子另一端嵌在窖室的三面墙上。

正是青鸦要找的温鹤岭。

此刻他神情漠然,一双眼眸却还有些涣散。

凤眼微抬,他冷睨向她:“此为何意?”

桑褚玉往前一步,轻巧跃下窖室,在他身前站定。

她抬手,搭在了他的胸口处。仅是这般轻然的触碰,便感受到他的呼吸急促些许。

“方才有人来找你,未见你弄出丁点儿响动,现下却睁了眼——醒得这般巧?”

她的指腹划过那起伏的胸膛,经由被抑灵链磨得微红的脖颈,最后一把卡住了他的下颌。

像是摆弄玩具般,她来回晃了两下他的头,带着平静而冷淡的恶意。

“温仙友,很喜欢此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