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有点无语，看向她的时候像在看什么笨蛋。
“东西丢了自己不知道吗？”他左手拎起一个脏兮兮的兔子挂件，有点嫌弃。
林夏萤：“……？”
那兔子大概被人群踩过、汽车压过，总之不太像原本的样子，也不知他怎么认得出来。
即便如此，她也没说扔了，反而接过说：“谢谢。”
“别谢我。”他转头指了和警察站在一起的家长，“她捡到的。”
林夏萤正在和受害者的妈妈“说话”。
女人衣着朴素，全程用手机打字的方式和他们交流。她是个聋哑人。
林夏萤顿了顿，用手语：“谢谢你捡到了我的东西。”
女人似乎对她的行为深感意外，愣了下，才举手比划：“我，谢谢你们。”
林夏萤摇摇头。
崔主任一番口干舌燥的沟通之后，终于放他们回去。
周遇北好奇问：“刚才那阿姨跟你说什么比划了半天？”
“就说了那天那个女孩子的情况，骨折，但没有生命安全。”她回。
还有……对方问她，为什么会手语。
“哦哦，那就好。”
晚练刚收上去，崔主任闪现来到他们班，不打一声招呼拉开了窗户：“路昀，出来一下。”
白天一群没吃上瓜的人纷纷扭头，伸长脖子。
林夏萤自觉地把椅子往前拉，给人留出出去的空间。
他们就在这扇窗口讲话，声音七七八八传进她的耳朵。
“又怎么了您，该讲的不都讲完了？”路昀不太耐烦，“或者您想找我聊零模？这更没什么好聊的，渣男才会在没出结果前给予承诺。”
“渣什么男！”崔主任一阵火大，想到什么又忍了下来，拍拍他的胳膊，“跟我走一趟。”
他想也没想：“不去。”
崔主任：“有事！”
“您上一回跟我说这话，下一秒就把我带到广播室写检讨。怎么着，还想再来一次？拐带未成年这事，少做点，积德。”
“你！”崔主任气个半死，扯着衬衫领子松了两大口气，才恢复平和语气，“就是去给你积攒功德！”
路昀一脸狐疑。
“走啊，还要我抬轿子请你？”主任的威严一下子散发出来。
“行吧，五分钟。”路昀抬手，“作业没写完呢。”
两个人背影消失在窗前，林夏萤才敢慢慢抬起头。
她同桌，真的不是脱口秀特长生吗？
嘴真毒啊。
1分钟后，广播“滴”一声，预兆着被启用。林夏萤翻着日记的手突然顿住。
“下面播报一则表彰。”崔主任用他那标志性的嗓音宣布说，“8月14日早晨，高三一班的路昀同学途经栖园路十字路口时，目睹一场交通事故，见肇事男子有逃逸嫌疑，便敢于担当，骑车追逐百米经四个路口，终于拦下对方，并成功劝说其回到事故现场配合调查，而自己却在事情解决后默默离开。”
林夏萤听着这用词，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能拦下已经很厉害了，“成功劝说”……也太？
果不其然，这段话一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马上涌了出来，整栋楼都热闹了。
“天呐，牛逼啊！”祝一蕾隔着过道问，“所以今天是因为这事儿啊？”
林夏萤点头：“嗯，是因为这个。”
“听他们讨论，还猜他犯什么事儿了。”祝一蕾道，“就说不可能嘛！这谁想得到？”
“呸呸呸！”吴童旭在后面插了一嘴，“我路哥根正苗红好吧？”
“哈哈哈哈社会/主义好青年！”
崔主任还在继续：“此次事件中，路昀所表现出的正义感和责任感受到多方表扬，我区见义勇为基金会决定授予他先进个人称号，并奖励人民币500元。”
掌声此起彼伏。
“我本人为前天未查明事由而对他作出惩罚的行为，作出道歉。”崔主任说。
“我靠我靠！”班级沸腾了。
“牛逼啊！老崔也有低头的一天！”
“最后，请他给大家说两句，我们就结束本次临时会议。”
沉默。好长时间的沉默。
广播被短暂关闭，那头路昀满脸无语：“您通报我就算了，现在让我说，我上哪儿给您编词？”
崔主任语塞：“随便讲两句也行，这不得有个获奖感言？”
路昀：“……”一言难尽。
“实在不行就打个鸡血，激励一下学习懈怠的同学们，简短点。”
他轻叹了口气：“行吧。”
林夏萤趁这空白，看到了李红给她的批复。她写了一页，李红给她回了小半页。
“君子可内敛不可懦弱，面不公可起而论之。你是一个勇敢善良、心思细腻的小姑娘。”
“你说自己没有像他那样无畏的勇气和飞扬的心气，但我现在看到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你的勇敢和心气。从这点来说，你和路昀本质上是相似的少年，只是外在的表现形式不同。”
“之前你的每篇日记都表达了自己初入新环境的担忧，但做你喜欢和想做的事情，大胆往前走，一定会有好的结果！ps：我没有告诉他喔～你怕他？”
林夏萤看着“怕”这个字。她有吗？
广播里突然听见一声轻笑，他说：“大家好，又是我。为了节省大家时间，我两句话结束。”
“我接受崔主任的道歉，但提醒大家，非必要情况下还是不迟到为好，谢谢大家。”
那边路昀掐了广播，扭头问：“您老满意了？”
崔主任脸上带着僵住的笑，嘴不饶人：“做好事不留名，可显着你了。”
“不是说了吗，有我没我都一样，警察还能让人逃了啊？”
“……”
崔主任觉得每次和他谈心都在历劫，忍了忍才道：“你以为我想管你小子啊？还不是李老师说了，要还你一个骄傲！”
提起这个，他突然问：“她为什么在您之前知道？”
“你问她去！”崔主任摆摆手。
李红那脾气压根捉摸不透，他去问？呵呵，纯挨训去的。
左右不过是有活雷锋看见了，告诉了她。
雷锋人选倒也好确定。
不就两个中选一个么？二选一还不简单，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