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灿缄默不语,整个人沉浸在一股恐惧中,眼睛里犹豫和惧怕两种情绪交织。
“为什么。”权赫盯着她,清寒的眸底腾起探究,仔细从她外露的神色中分辨端倪。
明明刚刚还眉开眼笑,为什么突然惊慌成这样?礼物不是给她了吗,她在怕什么?
权灿在他的审视下心乱如麻,她要怎么告诉他,上一世他也是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匆匆赶去星海湾,当晚那里发生爆炸,大火吞没了整个会所。
权赫被救出来时命悬一线,虽然侥幸抢救回来,可他的腿被倒塌的梁柱压断,不得不截肢保命。
从那以后,他黑色的西裤下那一双冰凉的假肢就成了整个权家的禁忌。如日中天的权家也因此陷入困境,所以后来她出事时崔家才敢明目张胆地给学校施压。
这段日子她一直没闲下来,急于去找出那个隐在暗处陷害她的人,对这件事没有及时想起,刚刚听到电话里安队长提到星海湾才猛然回忆起这件事。
这样看上一世权赫应该也是经历了韩彬的算计,所以才会像现在一样接到电话就匆忙赶去星海湾,只是那个时候她对这些事全然不知,听到权赫重伤在医院抢救时简直不敢置信。
如果说截肢之前的权赫只是为人比较冷漠不好接近,那么截肢后的他可以说是阴郁狠戾到让人恨不得退避三舍。
他出院在家修养的那段时间,眉眼间散发的郁色令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她记得有一次放学回来,路过他房间时恰好门是没关的,她好奇看过去一眼,发现他居然躺在地上,眼神阴沉空洞仿佛死掉了一样。
看到地上横着的拐杖,明白他应该是练习用假肢走路时摔倒了。
她当时没有多想,匆忙走进去扶他,手才刚触摸到他身体,就被他看过来的阴冷目光吓得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眸色幽深晦暗,突然就反身钳住她双手,轻而易举就将她牢牢按在身下,直到他的手紧扣住她脖颈,窒息的恐惧才让她意识到他是打算要掐死她的。
她痛苦地挣扎,而他俯身冷漠看着,用阴冷的声音问她就那么想看他笑话吗?
她那时已经说不出话来,手被他按着动弹不得,只有双腿还能活动,挣扎间踢到他的假肢,他痛苦皱眉,趁着那个机会才侥幸推开他逃走。
后来她就再也不敢私下接近他,在家里看到他都恨不得远远躲开。
回忆与现实即将重合,权灿难以抉择,她不可能告诉权赫自己重活了一次,所以也没有办法让他相信即将会发生什么。
可是放任不管的话,权家势必又要走向衰败,她才决定要好好攀附权赫这颗大树,要她就此放弃怎么甘心。
“安队长不是在吗,哥哥还过去干嘛?”她企图劝导他留下来。
“他的身份还不足以让保韩珍的人忌惮。”权赫淡淡开口。
“爸爸今天才刚回来,哥哥还是留下来陪陪他吧。”她在脑海里思索一切能劝阻她的理由。
权赫扯动唇角,冷嘲,“你来权家时间也不短了,对他和我的父子关系还有什么误解吗?”
他们的父子关系确实很冷淡,权赫对权道民似乎一直持以恨意,权灿感到气馁。
“你的话说完了吗。”他看一眼腕间佩戴的手表,转身准备离开。
权灿声音急切提醒道,“你要小心一点!尽快离开星海湾,让安队长派人排查一下,韩珍躲了那么久怎么会突然出现,说不定又在算计什么!”
权赫已经走到楼下,高大的背影看上去沉稳挺拔,没有回头再多看她一眼,权灿焦虑不安,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回到房间强迫自己不要再多想,她已经提醒过权赫了,事情不一定还会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汽车启动的声音隔着窗户传进来,权灿烦躁地捋了把头发,咬咬牙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她快速从衣柜里翻出之前和简纯音登山时购置的一套运动装换上,将宽大的黑色冲锋衣拉链扣到顶端,下巴陷在竖起的领口里,再扣上连帽,整个人只露出一双漆黑清亮的眼睛。
做完这些她又去了趟权赫房间,从他堆积了一整面墙的玻璃展示柜里挑出一根手掌大小的黑色甩棍,拿在手里很有分量,摸起来材质也很坚硬。
将东西收进袖口,真要遇见什么紧急情况好歹能有个东西防身。她下楼往车库走,拨了个电话联系司机临时备车。
到地方时司机已经把车开出来,她坐进去,“去星海湾。”
司机从后视镜看她一眼,注意到她包裹严实的装扮,有些迟疑,“这么晚出门要不要跟先生太太报备一声?”
权灿冷淡的目光隔着后视镜与他对视,“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我的专属司机,什么都想着向别人汇报的话会让我觉得很没有自由。”
这是在敲打他向权赫透露了白天的行踪。
权家司机很多,他是专门负责接送权灿上学的,惹了她不快被辞退可是很难找到报酬这么丰厚的工作。
司机有些慌乱,“是,小姐,我不会再自作主张了。”
他启动车子,朝星海湾驶去。
权灿在后排蹙眉沉思,片刻后拿出手机拨通报警电话。
“你好,我举报星海湾消防设施存在隐患,可不可以尽快派人去核查一下。”
配合做好身份登记后她挂断电话,紧绷的身体后仰靠住座椅背,闭上眼缓解焦虑情绪。
这一次她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如果权赫截肢的命运能够改变,是不是就证明了她也能改变自己的?
……
星海湾二层包厢内,崔时野气冲冲推门走进来,音响设备正在卖力播放令人心潮澎湃的节奏,他目标明确冲着还浑然不觉要发生什么的申浩阳踹去一脚。
申浩阳被踹翻在地,表情痛苦到扭曲,“崔时野!你干嘛!”
崔时野凑近,揪住他衣领又给一拳,咬牙冷笑,“我干嘛?你在器材室偷袭我的时候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吗!”
申浩阳眼中闪过惊慌,“你在说什么,那不是权灿干的吗?”
“还装是吧?”他又是一脚重重踹在他肚子上,申浩阳疼的蜷曲身子。
“我挨了多少下今天双倍还给你!”他的拳头带着火气雨点般往申浩阳身上招呼。
万宇从他进来一言不发动手就吓蒙了,这会儿看申浩阳叫的实在太惨,想劝崔时野别太过了。
崔时野头都没抬一下,手上动作不停,冷喝他,“不想和我一起就把嘴闭上!”
申浩阳看出他是准备动真格,扛不住开始求饶。
“我真是好奇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崔时野缓下动作,盯着他问。
申浩阳不敢再隐瞒,把和权灿之间的交易说出来,“是她先找到我的,她想给你一个教训,要我配合,还说事后不会牵连到我。”
崔时野冷笑,“我就知道果然是她!”
他说着又对申浩阳抡下一拳,“滚!以后在学校别让我看见你,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申浩阳不敢反驳,脸上阴沉沉的,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走出包厢。
崔时野怒气未消,权灿居然敢这样设计他,她在学校狡辩时他居然还差点信了,怕自己是真的冤枉了她,刚刚更是从家里跑出来找申浩阳求证。
他现在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在被她戏耍,火气郁结在胸口,他恨不得立马冲去权家问问她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万宇小心翼翼开口,“哥,听说星海湾有很多美女姐姐陪唱,点一个吗?”
崔时野咬牙切齿,“要不要我给你唱一个?”
万宇瞬间闭麦,缩回沙发装鹌鹑。
崔时野看到他就心烦,气闷往包厢外走,刚出门就被人迎面撞了下,他脚下后撤一步背撞在墙上,怒火中烧地抬眸瞪过去。
穿着一身黑看不清样子的人敷衍丢给他一句,“不好意思。”
崔时野皱眉,这声音让他觉得过于耳熟。
还没回想起在哪听到过,那个人已经快步往前走,他刚想伸手去拦,走廊另一头围拢来一群黑衣保镖,走在前面的是个性感妩媚的女人,冷厉阴沉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确定那个权灿的车也停在外面?”
“是,权家的车我们不会看错。”
“呵,正愁没机会抓她,你带人每个包厢都去搜一搜,上次如果不是她坏事,韩家怎么可能沦落到今天!”
崔时野正因听到权灿的名字愣神,撞了他的那个黑衣人突然脚步一转又走回来,停在他面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等他有所反应,那人突然凑近,手抵住他胸口将他压回墙上,她垫脚,柔软的唇毫无预兆与他相贴。
崔时野震惊瞪大眼,下意识就要去推,她抵在胸口的手转为勾住他脖颈,令他不得不弯下腰去迁就她,亲密无间的同时听到她低声求助。
“崔时野你不会见死不救吧?帮我混过去。”
他们隔着极近的距离对视,他也终于看清那双熟悉的漂亮眼睛,此刻里面正盛着恳求与微微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