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林以纾:“......”我不是,我没有!

林以纾有苦说不出,色批的污点如影随形,怎么都甩不掉。

灵阵的金光黏稠地在林以纾和宋知煜紧扣的十指间穿行,宋知煜眼神阴郁,林以纾怀疑两人的手再不分离,宋知煜能将她的胳膊斩断。

修道者们走上前,纷纷施法解救,但那金光半分不受影响,反而穿行地更快活,两人的手越来越紧。

元芜长老在众人求助的眼神中前来相助,召来不同的灵,前前后后忙活一炷香的时间,两人的手依旧固若金汤。

元芜长老:“这...咳...术业有专攻。”

宋知煜晃动他的手,看模样是真的想要将两人的手活生生撕开。

林以纾:“别动,疼!”

宋知煜停止动作,冷笑:“殿下真是娇气。”

林以纾的左使急喊道,“殿下,我们去找崇林王!”

一直站在一旁的复金珩走过来,“让开。”

一行人给复金殿下让道,他走到林以纾面前,“手放松。”

林以纾深吸一口气,努力放松自己的手指。

复金珩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摊朝上,“试着用你的手,来找我的手指。”

林以纾睁大双眼,察觉到自己的手,竟然真的随着复金珩的话往外抽离,捏住复金珩的手指。

宋知煜收回自己的手,用力一甩,像是在甩什么脏东西,立即转身离开。

林以纾却不敢动,因为她看到自己复金珩的手之间也覆有金光,她害怕她一动,又陷入和人十指相扣的境地。

复金珩语气平淡:“殿下还想握多久?”

林以纾手腕一颤,下意识抽回自己的手。

林以纾:“!”

林以纾:“真的抽开了!这么简单?”金光也随之消失。

林以纾僵硬这么久的手终于得到解放,眼神放亮地抬起头,“你怎么做到的?”

这是林以纾穿书以来最鲜活的模样。

少女抬首,专注而激动看着王兄,眼神纯澈得像是能种满星辰,“王兄,你不是剑修么,怎么还会这个?”

复金珩垂首回望林以纾,瞥了一眼她眸中以往从未有过的眼神,移开视线,“你们这些人什么都不会,也令我很惊讶。”

林以纾:“......”

元芜长老:“......”

散课后,林以纾离开处暑阁。

灵修长老恭敬地走到复金珩面前,“复金殿下,您今日来找我何事?”

林以纾对复金珩和灵修长老要商议的事不感兴趣,可父王给她的听音铃铛太过于强硬,她走出去一里,还能听见处暑阁中的谈话声。

元芜长老:“什么!天都柴桑凭空失踪了三十个孩童?何人竟敢在天都中作乱?”

复金珩:“这些孩童遗留的衣物中,有邪祟鬼灵的气息。”

元芜长老:“听起来像是堕修召出邪祟,将那些孩童抓回去。”堕修不走正道,有过献祭孩童炼化灵气的先例。

复金珩:“天都有关召灵的事,当由你管辖,派人去查。”

元芜长老俯身:“元芜听命。”

复金珩:“王女今日表现如何?”

元芜长老:“说实话,王女殿下的根骨和修为,是不配入处暑阁的,可今日召灵,她的表现全然超乎我的意料,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有人能通过召灵阵召出人来。”

复金珩:“这么说,她适合灵修?”

元芜长老摇头:“召出人确实神奇,可灵修召不出仙兽仙灵,还有什么用?王女也许还没找到她适合的修习方向,而且...”

复金珩:“而且什么?”

元芜长老:“我适才看过王女的根骨,发现她的身体天生不适合修道,她的神识和神魂,像一个镂空的容器,灵气被灌进去后,就会漏出去。如果一个人无法吸收灵气,那再怎么努力修习,都无法突破修为。”

元芜长老继续道,“不止如此,五年前我给王女引血治病时,发现她身体里的天都血脉阻塞,如一滩死水,在排斥躯壳里的灵魂和神志。”

天都林氏能出现这般不适合修道的体魄,实属少见。

元芜长老:“这种情况,除非王女换一个魂魄,且突破重重血脉阻塞,要不然她永远无法在修为上有所长进。”

元芜长老又道,“不过王女身上怪事确实多,适才召灵阵渗透出来的黏密金光咒,也让老夫摸不着头脑来。”

复金珩:“她和另一个人之间有血契联接。”

元芜长老瞬间解惑,“怪不得!怪不得!”

元芜长老:“殿下,您怎么关切起王女了?”

在元芜心中,复金殿下连崇林王都不必放在眼中,又何必提防王女。

复金珩:“有人告诉我,王女在收集有关炼化孩童、提升灵力的经书。”

元芜长老:“竟有此事!天都柴桑又正好出了孩童失踪的事...”

元芜长老捋胡子,“可老夫觉得王女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复金珩:“你觉得她是怎样的人?”

元芜长老:“我一共就见过王女两面,一次是五年前,一次是今日,两次印象不同。五年前,我在北境看到的王女,大闹着要嫁给景氏公子,着实让我们天都林氏丢脸。可今日,我却觉得王女长大了许多,举手抬足合乎礼,并没有传闻中说的那般急躁跋扈。”

元芜长老反问:“殿下,在您眼中,王女又是怎样的人?”

复金珩:“不成大器,不堪入眼。”

元芜长老:“......”您会不会说的太直接了?

元芜长老:“殿下,我要去处理柴桑的事了,如果罪魁祸首真的是王女,我该如何处理?”

复金珩冷眼瞥过去:“你想包庇?”

元芜长老立马低头:“不敢!”

林以纾听完整套对话,差点撞到树上。

献祭孩童?这事和她有关吗!

《破道》中,原主就是因为献祭大量的孩童被发现,被复金珩处以极刑的。

可...这些事不应该在踏云会结束后才发生吗?

林以纾连忙拉住清秋的手,“最近我可有抓来什么孩童?”

“孩童?”清秋摇头,“从未。”

林以纾:“当真?你再仔细想想,我可有吩咐过什么人去柴桑做什么事?”

清秋:“殿下您说过柴桑是穷乡僻壤,不会与那里有牵连的。您先前只是看了些堕修写的书,并没有真的实施献祭的事。”

林以纾转朝左使:“会不会是你们去替我做的?”所以清秋才不知晓?

左使激动道:“属下等人潜心搜集美男图,从未一心二用。”

林以纾:“......”

林以纾回宫再三确认,终于放心。

献祭孩童的事确实与她无关,也永远不可能和她有关了。

可复金珩的话如同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剑,让她坐立难安。

书中的命运真的可以改变吗?

她还会像《破道》原文中那样,被复金珩送到封魂阵中么?

林以纾忧心忡忡,连带着用晚飨时没有胃口,坐在崇林王对面叹气。

崇林王:“纾儿再叹气,魂都要被你叹出来了。什么事让你这般忧心?”又在为哪个掳不来的美男发愁?

林以纾放下筷子:“父王,我在为天都林氏的命运担忧,寝食难安。”

崇林王:“...为何?”

林以纾:“我们天都林氏有王兄这般的天地异才把关,可谓是放之四海无敌手,可父王...你又怎么确定复金王兄能一直忠于我们天都林氏呢?”

崇林王:“他不会反。”

这么确信?

林以纾:“父王也说过,他再怎么是我的王兄,也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崇林王:“纾儿,说句难听的,他若是想反,这三年间有过无数的机会可以反,可他都没有这么做。”

林以纾:“也许他在等待一个机会。”

崇林王:“...纾儿,你是不是今日上课太累了?好端端的想这些。”

林以纾:“父王,您和他之间,难道没有立下什么血契,来确保他永远不背叛么?”

崇林王意味深长道,“这世上,没有血契能保证人心不变。”

他道,“虽然没有血契,但你王兄和我做了一个交易,让我确信他绝对不会背叛天都林氏。”

林以纾:“什么交易?”

崇林王:“事关紧要,为了当前的局势考虑,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林以纾对这什么秘密其实也不感兴趣,她就是想知道,这个秘密的分量,是否足以让复金珩不把她送到封魂阵。

林以纾:“父王,我从前做过很多错事,复金珩会把我送去封魂阵么?”

崇林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纾儿从现在改,你王兄也会对你刮目相看。只要你没有做过堕修那般的事,谁敢将我的女儿送入封魂阵审判?”

林以纾:“......”差点就做了。

林以纾的小心脏因为崇林王的话平静了些,她拿起筷子继续吃饭,“父王,像复金珩这样的人,西夏复金氏是怎么舍得将他放出来,让他成为你的义子的?”

崇林王:“西夏王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每个都是人中龙凤,但复金珩是龙凤中的龙凤,身负天道之运,西夏王从前很属意这个儿子,想钦点他成为继承人。”

林以纾:“后来为什么又改变主意?”

崇林王:“改变主意的不是西夏王,而是复金珩,他和西夏王理念不合,五年前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决心退出夺嫡的党争,和复金氏断绝关系。”

林以纾:“然后他就来天都了?”

崇林王:“不是他来天都,是你父王我亲自去找他的,我们天都林氏血脉艰难,我不是第一个收养义子或是义女的人,你要知道,我的母妃两百岁才生下我,这中间,如果不用旁支他流来丰满林氏的势力,根本孤木孑立,无林可依。”

崇林王笑道:“三代之前,先天都王也收养过一个义子,后来义子和王女看对了眼,义子变成了女婿。”

林以纾:“......”吃得好好的,父王为何要讲恐怖故事。

崇林王:“复金珩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纾儿,他这般的异才,你也要多向他学习学习。”

崇林王让人取来一个沉木盒,“我知道你从前不喜这个王兄,才处的水火不容,他来天都三年,你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如陌生人,也没见过几面,今日你既然问起来了,为父还是希望你和他好好相处,毕竟天都林氏,依仗他众多。”

沉木盒打开后,露出一个薄如蝉翼的金玦,“等会儿你将这金玦送给王兄,就说是你送的。”

林以纾收下沉木盒,用完晚飨后,老实地前往无舆殿。

希望复金珩收下金玦后,心情一好,就别把她往封魂阵里送了。

无舆殿内,烛光摇曳,复金珩伏首案前,批阅折子。

林以纾踏入殿内,献上沉木盒。

复金珩放下折子,打开沉木盒,看了一眼金玦,将沉木盒关回去,“王女有心了。”

林以纾:“王兄喜欢就行。”

复金珩:“殿下今日课上的如何。”

林以纾:“忙忙碌碌,碌碌无为。”

复金珩:“殿下自谦了。”

林以纾:“......”那个说我‘不成大器,不堪入目’的,不正是你么?

复金珩:“殿下明日还去踏云会参课么?”

一说这事,林以纾悲伤起来:“要上的,要不然没有银子。”

复金珩:“我知道殿下钟意宋氏那位判官公子,但踏云会是用来修习的,还请殿下不要将风月之事带入修习处。”

林以纾伸出两根手指发誓:“今日之事绝对是意外,我心中没有风月,当时只是不知道怎么解金光咒。”

复金珩:“今日我为殿下解开金光咒后,殿下看向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林以纾:“......哪个眼神?”她今日有出现什么独特的眼神么?

复金珩的手指在檀木桌上轻敲几下,转移话题,“殿下今日可有修习识修?”

林以纾赧颜:“我去了长束堂门前,识修长老没有放我进去。”

复金珩:“可惜,我觉得殿下也许更适合修习识修。”

林以纾:“长老告诉我,识修适合识海极其广,神识极其强悍的人,修的好的能控制他人的行为举止。我的神识太虚弱,不适合修炼此道。”

复金珩站起身:“殿下觉得我适合么?”

林以纾捧场:“王兄是唯一将我的召灵阵解开的人,术业皆攻,剑修灵修都会,识修你肯定也不落下。”

说话间,复金珩已经走到林以纾跟前,他垂眼,对上林以纾的视线,“殿下说的没错,我确实会。”

那一刻,和复金珩对上视线的林以纾突然变得脑海空白,耳鸣声起,瞳孔涣散,她原本灵动的双眼黯淡下来,双肩下耸,变成一个失去自主意识的木偶。

复金珩:“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