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奇怪。”宫野志保并没有握住松田箬叶伸出的手,那双微微有些偏蓝的浅绿色眸子里是货真价实的疑惑,“你似乎和琴酒不一样。”
她不太能分得清松田箬叶对自己的态度,到底只是出于组织命令的完成任务,还是真的发自内心打算像她说的那样好好照顾自己。
说到底,她还没有经历过未来那些事,哪怕成就再高,也还只是个12岁的小孩。
哪怕已经知道组织的本性,也会不自觉地寻求他人的善意。
“我?我本来和他就不一样,”松田箬叶一板一眼地回答,“性别、年龄、身高、体重……我和他在很多地方都有所不同。”
她楞了一会,似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语气中都带了些不可置信:“你难道觉得我性格和琴酒相似?”
她其实鲜少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但是雪莉的这个想法还着实让她惊诧了一下。
不过,随即她也意识到了误会是如何产生的。
对于见过她与琴酒的人而言,自然是明白她与琴酒是全然不同的。
但是,宫野志保不一样,组织照顾或者说接纳她的目的只是为了她的科研能力,在来这里之前她几乎从未和代号成员接触过。
说句不好听的,就琴酒那一天到晚摆着个死人脸的样子,很难不会让人推他及人,误会其他代号成员也是一个样子。
理清了误会,松田箬叶有些哭笑不得。
她想解释点什么,但她向来也不太会说话,只能学着她哥平时安抚自己的方式,揉了揉宫野志保的头。
那个针孔已经没有流血了。
她蹲下来,直视宫野志保那双翡翠般的眼睛,语气认真极了:“我是什么人,你可以在未来的相处中靠自己的感受得出答案。”
就像,我在兄长的引导下,亦步亦趋地学会了什么是情感一样。
“什么嘛,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大概是感知到面前的人的的确确是带着善意说出这番话的,宫野志保的语气带上了些形似撒娇的嗔怪。
松田箬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再一次把手伸了出来,脸上带了些期许。
宫野志保扭捏了一下,最后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将手伸了过去。
“那么,以后请多指教了,雪莉。”她如此说道。
松田箬叶于是和现在还是二头身小萝莉也还没有改名成灰原哀的宫野志保定下约定,或者说得到了她初步的认可。
得到了自己在意的人(或者系统)在意的人的认可,松田箬叶心情很好。
在琴酒已经离开的当下,这个实验室便没有级别比她更高的存在,所以他们既不会也不敢对她的安排提出质疑。
既然这样,松田箬叶很快便想好了接下来干什么。
她将手机拿出来,手机上最新的邮件还停留在餐馆预约成功的申请上。
“我在附近订好了餐馆,评价很不错......”松田箬叶顿了一下,似乎思考该怎么组织语言邀请宫野志保一起用餐。
“可以。”
宫野志保这一下午的相处也看出了她确实是不太擅长言辞,等了一会见她还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便反客为主地表示了同意。
按照规定,宫野志保或者组织的雪莉酒出行基本上都要进行上报。不过,好消息是松田箬叶既然已经接手了这件事,便也有了足够的权限安排宫野志保的日程。
她瞥了一眼实验室里面的其他人,组织里的人向来识趣,做完该做的事情便不会再打扰这位明显身份不一般的代号成员。
无论是先前她和雪莉的交谈,还是她打算将雪莉带出去的举动,他们都视若无睹,像是最安静的摆设。
于是,她走到被关上的大门,输入了琴酒先前交给她的门禁。
“走吧。”她转头对着宫野志保说。
宫野志保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用手拉住了她裙摆,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等等。”她声音小小地,显得有些腼腆。
松田箬叶依言停了下来,虽然带不解。
片刻,她感觉到她的手被一只小她些许的手牵上。
大抵有空调的几分功劳,那只手软软地,也热乎乎的,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握住了她。
松田箬叶有些惊讶地看向宫野志保,瞪大了那双漂亮的杏眼,靛色的眼珠都变得比平时大。
但随即,那双因为个人体质显得有些冰凉的手便回握了上去。
“好了,”宫野志保狡黠地笑了起来,幅度很小地摇了摇两个人牵在一起地手,“现在可以走了。”
冰爵酒和雪莉酒就这样手牵着手离开了实验室,就像是街边随处可见的姐妹。
嘛,至于外面守着实验室的外围成员看到这一幕有多经验,我们先按下不表。
在收到松田箬叶带着些警告意味的眼神后,他们自然也不会冒着得罪她的风险将这件事上报给琴酒。
本来也只是被挑选的外围成员,算不上琴酒的心腹。
餐厅在先前的与小七的商议中选定了附近一家颇有情调的法国餐厅,本来是计划加上琴酒一起开一个工作会议,不过现在这样倒也不赖。
松田箬叶牵着宫野志保的手这么想着。
餐厅倒也无愧于它法国的招牌。
装潢精美,格调雅致。
中间摆了一架大型的三角钢琴,为了衬和餐厅原木色的风格,漆成了黑色。专门雇来的琴手,穿着得体的黑色燕尾服,指尖在琴键上跳跃着,古典乐便这么流淌出来。
每张桌子上都摆上了插好的花,都是开得正艳的模样,或是玫瑰,或是百合,或是鸢尾。
侍者在松田箬叶的要求下,为她们选择了一个稍显僻静的位置。
如今是周中,餐馆里面的人并不多,算上松田箬叶和宫野志保那桌不过也才5、6桌客人。
松田箬叶并没有关心陌生人的兴趣,粗粗转了一圈便将注意力转回了手上的菜单之中。
“沙拉、香煎龙利鱼、法式龙虾浓汤,餐后甜点便要舒芙蕾。”松田箬叶按自己口味点完,将菜单交还给侍者。
宫野志保粗粗将菜单浏览完:“我和她一样,将龙利鱼换成烟熏三文鱼就好,麻烦了。”
侍者接过菜单,然后又给她们面前的杯中添满了柠檬水,礼貌地回了一句“请稍等。”
这家菜以现制和精致出名,等待菜品上桌显然还要些时间。
松田箬叶觉得她应该和宫野志保谈点什么,她望着桌子上娇艳欲滴的紫色鸢尾有些出神。
可是,该谈些什么呢,第一次见面的人……她有些发愣,她和其他人的第一次见面都说了什么?谈了什么?
毫无记忆。
在作为松田箬叶时,松田阵平总会充当她与其他人的润滑剂,再加上他有荻原研二这个发小,所以她并不觉得和其他人交流很困难。
而作为冰爵利口酒时,她也总是被贝尔摩德护着。贝尔摩德向来是擅长处理这些,她跟在贝尔摩德身后,哪怕不说话也能很好的融入进去。
所以是相顾无言的沉默着,两边都不是什么擅长言辞的人,不知如何打开话匣子。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七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如今最着急的反而是它。它向来是欢脱的性子,要是让她冷场,可能比杀了它还难受。
它自然而然地询问,为什么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但是松田箬叶却如此回答。
“哎呀,随便问点什么不就好了,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小七语气急匆匆地,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恨不得夺舍了她的身体提她说话。
“喜欢吃法国菜吗?觉得琴酒人怎么样?这么多可以说的,你怎么会开不了口呢?天杀的啊,我也好想和小哀说话。”
可能还是看不惯眼前这尴尬得有些窒息地场景,宫野志保先是故作老成地喝了一口柠檬水,末了,才打算说话。
“啊——!!!”
但就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一声刺耳的尖叫突然像暴风一样,卷走了整个餐厅的宁静。
松田箬叶和宫野志保都顺着尖叫的方向看去。
发出尖叫的,是一个有些臃肿但衣着华贵地贵妇人。她的嘴还是大张着的,手指有些颤抖地指向那架钢琴的方向。
循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血液正顺着钢琴的轮廓蜿蜒地流到地上。
琴手不知什么时候伏在了琴键上,后脑血迹斑斑,隐约还看得见一些白花花的物体混在血液中,血已经给身上的衣物渗出更深的黑色。
以松田箬叶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那位琴手是活不成了。
但她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盯着那朵鸢尾发呆。
她确实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她见过比这惨痛的死状都不是一种两种。
宫野志保也是如此,对于科研来说冷静是最重要的品质之一,更何况这是与她无关的事情。
但餐厅里剩下的客人显然不这么想。
吵闹、惊惶,向着门口冲去,想要离开。
好吵啊……松田箬叶有些不满的想着。
另外有一桌客人也是不同的,在命案发生的瞬间,他们便从桌子边离开,一个守在门边,一个拦住试图靠近现场的群众。
“我是一名警察,麻烦现场的各位都冷静下来,听从指挥。”年长一些的那一位掏出了警察证似乎在尝试维护现场秩序。
那位警察离这里并不算远,模样十分年轻,两缕胡子构成一个八字,显得与众不同。
松田箬叶难得起了好奇心,小小地强化了一下视力看清楚了警察证上的字。
“诸伏……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