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桑娘一定得了相思病,很重的相思病,哪怕日日夜夜同夫君缠绵,搂着抱着亲着蹭着,也治不好的相思病!”

“……”

这些不能宣之于口,孟浪放、放荡之言,让殷稷听得脸色无比涨红,这……这都什么话!

她怎么这样黏人!还口……口腹蜜剑!

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天天仰着一张芙蓉面,不知羞耻不害臊说这些裹着蜜糖一样的情话哄骗他,

殷稷脑子清凌凌,很清醒,非常清醒知道自己绝不能、绝不能陷入,这女子蜜齿里编织出来的甜美陷阱里。

他就是脸烫,很是不知所措,或许是乡野长大,她实在不知什么是内敛,以往更是从未听哪个女子敢这么大胆在他面前,用这么孟浪放荡的甜美情话,向他诉说情意。

她们都是含蓄卑微且恐惧的,怯怯向他奉献自己。

殷稷心头一时有些不适,拢起衣袍袖摆,嘴角轻蔑笑了笑,侧头打量着女子,

觉着这女子果然乡野出身,不曾熟读过“女戒”“三从四德”就是上不得台面,没有脸皮。

天……天天不是疼他疼得要死掉,就是想他想得要碎掉,要……要不就是夜里没他搂着抱着就睡不着觉,这些话她……她怎么说得出口的!

殷稷脸庞微烫,呼吸有些紊乱,赶忙闭眸调息。

脑子里乱糟糟的纷乱想着些事情,想完以后,殷稷睁开眼就愈加觉着这女子低微的民籍,更加配不上他高贵身份了,

只是他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毫无一丝情绪波动变化,脸色冷漠的淡如水,端得是一副生人勿近,性淡脸。

况且这女子,说他不懂她,殷稷冷哼一笑。

他怎么可能不懂,他自然是懂,还无比的懂!

这女子心里对他爱慕情绪,在整个“大胤王朝”京都里,只要有野心的宗室大族之女,全都有如她这般窥龙之心。

那些女子,每日幻想着自己能得到天子垂目,奢望被天子拉入王榻帘帐里,恩赏下能够滋润身体的露泽,然后身姿柔弱无依坐到天子腿上,被帝王低头弯身亲吻,宠爱嬉笑。

她们想要比拟古时候妲己魅惑商纣王,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庸帝王一样,如法炮制,用美色来引诱他。

殷稷勾唇冷笑。

这些女子,在做出这样荒诞之事前,难道就不能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每日清水洗面时,看到自己的貌丑姿容,就没有自知之明想过,自己到底能不能接住这帝王赐予下的,泼天富贵福缘。

竟也配妄想当他殷稷的祸国妖姬,然后诞下受他宠爱的王嗣,挟持王嗣以令诸侯,为她们背后的母族宗室牟取暴利。

这些女子自以为有几分姿色,美丽比花娇,就自命不凡认为自己定然与旁的“庸脂俗粉”女子有所不同,定能够获得帝王垂爱,

他就这么不挑嘴,非要从这些“庸脂俗粉”里挑选女人。

这些女子,待字闺中搁家闲到发毛都不揽着铜镜,好好照一照镜面里那个贪婪丑陋的自己,活似一只撅着后臀发情蠢猫儿叫春一样,

作呕往他身上扑,

晦气得要死。

殷稷气不顺在炕上动了下腿,刺痛感骤然袭来,直冲天灵盖,

他抿唇,就又是一阵怄火。

哪怕在这张炕上躺了这么久,他这双腿恢复的也不太好,之前掐过腿部试探,能感受到疼痛,肯定就不会成瘸子,这让殷稷心底放下一颗大石头,松一口气,

但依旧怄火,

只是现在没空分出心神,来想这些细小琐事罢了。

烧退不下来,浑身软绵的炕都下不了,哪有心思想腿的事儿。

女子还在他耳廓边,诉情。

他半边身躯都被这女子压得的不舒服,殷稷瞥一眼沉浸在跟他诉情中的女子。

伸手推搡一下她,

见实在推不动就懒得推了,夜里跟女子折腾这么久,手早就没劲儿了,反正都是些微不足道,不值得他放在心上的小事罢了,

当帝王施舍赐予给这女子的点点恩宠了,

何况他每次只能坚持那么一会,手就没什么力气了。

只能握一些轻飘飘没什么重量,类似扇子之类的物件。

让这女子继续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罢,反正对这些“庸脂俗粉”的贪婪女子,他向来是嗤之以鼻,懒得抬起眼皮子,恩赏一记眼神过去。

殷稷懒洋洋换了一个舒服姿势,思考着怎么让这女子,日后心甘情愿给他当试药尝毒的宫奴。

想来想去,还是挺难。

直白告知她用意,只怕会惹恼她,到时候这女子闹起脾气不好哄,再朝着他挥出软绵绵的拳头,殷稷心底想早点养好病体,这个提议被他登时否决。

若做得太明显,也会让她察觉出异常,这女子有点小打小闹的聪颖,不好唬弄,左思右想,都不太好办,

殷稷蹙眉,颇为难,

想了许久,

脸也臭臭有些难看,

殷稷从袖袍里伸出削瘦苍白的手,端过炕边的药汤瓷碗,然后偏过头,将目光凝向女子曼妙身姿上。

“夫君?”女子疑惑唤他一声,

殷稷眸色一沉,没说话应声,反而拢起袍子抬手搅弄了一下瓷碗里的药汁,缓缓舀出一勺,递到女子唇边,道,

“今日夜雨湍急,看你裙角也已被打湿了些,为免着凉发热,你同我一起喝了这碗药汁罢。”

殷稷说完,觉着自己语调似乎颇有些生硬漠然,就强逼着自己扯动唇角,硬邦邦又描补了些温情之色,生涩不适启唇,

“况且,外头雨势一时半刻停歇不下,你今夜别回去,就……,”

“就宿这里罢。”

他勉强扯唇一笑。

闻声,桑娘抬起头,她双手交握着团扇,漆黑的眼珠静静地端坐,看着他,

对于男子忽然的邀约留宿,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见她不吭声,

男子又往她唇边抵了一下,桑娘偏头躲开,然后从衣袖里伸出手握住男子瘦骨的掌心,抬手抚了下男子滚烫发红的面颊,摇了摇头,乖巧懂事说,

“夫君现在病体虚弱,已经都快烫成火炉了,桑娘怎么能跟夫君抢一碗汤药喝呢。”

殷稷身形高大,居高临下从上睥睨女子一眼,强硬装出虚伪笑意的脸庞渐渐也没了笑模样,将递举过去的勺子端了回来,就这么沉默坐在那,盯着女子,高烧烫着脸颊红润,不再开口作声了。

女子恍若无所觉,忽略男子身上的阴沉沉之色,半路从他手里将药碗截过去,

在月色之下仰起柔美脸庞,冲他弯眸好看笑了笑,轻声开口安抚病重男子不高兴的情绪,哄着他道,

“夫君这碗药效很好的,桑娘保证你乖乖喝下药,明早烧就退了,你就别闹脾气听话一些好不好。”

桑娘将美人扇搁置到一旁,单手翘着兰花指,舀着一勺汤药到男子唇边,“知道夫君担心我,可桑娘心里头更加忧心夫君,桑娘也知道你烧得没什么力气了,我喂你喝,虽说药汁有些苦涩,等你喝完再给你塞颗蜜饯吃好不好。”

耳边听着女子诱哄的话语,

殷稷嗤鼻一笑,

淡淡垂眸看着递到他唇边,近在咫尺的药汁,嘴角僵硬扯动了一下,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就这么轻易张开口,吞咽下这柄勺子里未曾有人替他试过毒的汤汁。

两人一个举勺,一个低头注视,就这么气氛僵持了一会,

就在女子忍不住挺直腰身,过来强入喂男子口里时,

殷稷终于动了一下身,借着女子递来药汁的姿势,将勺子里药汁含入口中,宽大袖袍微微一动,手臂伸出来将女子扯到跟前,

闭眸俯身吻住她。

烛火在屋子里亮起昏黄的光晕,倒映出墙面两道交缠紧密不分的暧-昧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

女子气喘吁吁,将一双小手轻轻抵在他胸膛,然后仰起头,娇嗔瞪他一眼,殷稷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白皙细腻的脸庞,对于女子的瞪目,心底是嗤之以鼻,不以为意,

反正她将药水吃进腹中就行。

女子被他抱着亲吻,已然从最初一张清冷芙蓉面,变成被桃花晕染的情态容资,媚眼如丝,狐狸眼微微挑起,眸里含着丝丝清泉般地春水,

这又是一个以他垂目,恩赏宠爱为养料活着的女子,

很是索然无味,有些无趣,

这女子跟从前那些卑微匍跪在他脚边的世家贵女子们,唯一不同点是,殷稷屈尊抬手抚摸了她身体,以及情势所迫,逼不得已花了些心神来敷衍对付她。

女子已经被他给彻底亲软了,两只雪白的藕臂环着他的腰腹,老老实实乖柔地依偎在他怀里,

见她这样乖巧可人,殷稷就不再管这女子做什么了,

但以防万一,以及夜里想睡个安生好觉,

殷稷面色冷漠,还是屈尊从袖袍里抬起手,安抚猫儿似的,抬起拇指食指并拢一捏,敷衍掐了掐女子软成一汪水,泛着媚态的细白下巴,低头啄吻了一下她的眼皮,示意她乖乖别再闹,然后端起碗,将剩余药汁都仰头喝尽。

等药汁喝完,由女子陪在身边侍奉,搀扶帮着换了一身干净衣袍,擦了身,铺盖一层新被褥,两人才重新躺下。

殷稷被女子服侍换衣,倒没有什么不适感,反而有些理所应当,毕竟曾经在王宫里他也是宫仆环绕,侍奉他起床穿衣的。

他本就应该由人侍奉。

两人躺在炕褥里,殷稷手掌穿过女子三千青丝,搭在她纤细的腰身上,虚虚抱着女子,将她搂进怀里哄着她睡觉,男子滚烫唇瓣一直时不时安抚地贴在女子额头,

没多大一会,

殷稷脸色难看,他都这样哄她,见女子还是这样顽劣不乖巧,忍不住不悦垂目窥她,暗含警告恶狠狠瞪她一眼,让她老实些别再作闹,

女子瘪瘪嘴不高兴。

殷稷从衣袍里抓住女子伸进来的小手,拿出来,系好松垮被扯乱的袍带,然后伸手同女子十指交握,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面颊,轻轻拍着她纤薄的肩头,

低声道,“乖些,睡罢。”

可女子像个不听话的小滑头,目光炯炯眼珠亮得像白昼,半点困意上头的感觉都没有。

女子不想在这样的夜雨里这么早就休憩。

她伸出一只馥白软绵的小手,另一只掌心撑着男子胸膛上的削瘦肋骨下,将自己整个柔若无骨的身姿,借着这个力道顺势依偎过来,

黑亮如墨的丝丝长发,瀑布一样散落下来,有几根轻柔的尾发,还拂在男子极力想要掩盖的赤目眼瞳上。

殷稷侧过头,用手抵住女子细白肩头上,勾手撩开她的发,

但这女子丝丝乌发,像绸缎一样蓬松柔软,灵蛇似的一根根儿垂泄下来,浓密又黑鸦鸦的软,

海藻寻着主人一样缠绕在他冷硬漠然的脸庞上,丝发尾叉的软毛尖儿划过来,带起他脖颈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痒意。

殷稷眉头微皱,感到无比的不适,清淡独属于小女人身上的馨香,一股股势不可挡扑入鼻息。

他秉息闭眸,只好偏头又躲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