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被分到的第一个任务是打扫整片宫殿。
区域是抽签决定的,姜朝笙负责户外区域的清扫,如楼梯、庭院一类,还算比较安全,而有些运气不好的女子抽中的是魔物的寝殿,看到签文的那一瞬间脸色煞白,掩面痛哭。
姜朝笙没忍心看,拿着打扫的工具匆匆就往外面走。在这个幻境里,她能做的事实在太过有限,与其在这里耽误时间,不如抓紧时间熟悉宫殿、寻找信息,说不定还能帮她们逃过一劫。
他们此次前来,是来寻找圣物的。
来之前的那天晚上,村长曾跟他们提及过,说圣物是一直以来庇佑着他们的宝物,之前一直被供奉在南天阁,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圣物失去了光辉,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随后魔物便乘虚而入,占据了原来的南天阁,并在原有的楼阁基础上筑起高塔,也就是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
林赋寒和她说这个建筑更像是为了削弱和束缚什么而建造的,而“圣物”很可能还在这里。
但比较棘手的一点就是,没人见过“圣物”到底是何模样,这样寻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就算大海捞针也得找。
姜朝笙叹了口气,先将这里的大体构造都摸了个遍,而后又装作打扫的模样,寻找庭院一类的地方是否会有什么阵法、暗道之类的踪迹。
她慢吞吞地扫着地上的落叶,同时还要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精神高度紧绷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低低地,带着不确定:“姐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姜朝笙吓得猛地窜起来,转身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那天被抓住的小姑娘。
如今她穿着侍女的衣服,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瞧着姜朝笙,眼底湿漉漉的一片,像懵懂的小鹿。
“我……”
姜朝笙本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一句话刚起个头,林赋寒那边便来了消息。伴着刀剑的争鸣和冲天的巨响,他略带喘息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被发现了,应该有人去找你,自己小心。”
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交谈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快,第一个找到她的人可以离开这里……”
“我好像看见她往这边去了!”
姜朝笙神色一凛,一把抱过她面前的小姑娘躲在假山下,手紧紧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声。
说话声逐渐近了,听嗓音粗略判断大概有六、七人左右,有男有女。
“奇怪,怎么这里也没有?”
“是不是她察觉到不对躲起来了?”
袖中的手不禁捏紧了符咒,姜朝笙屏息凝神,心跳如擂鼓,被强行制住的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很安分,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双手搭上她的手臂,安抚地捏了一下。
姜朝笙微愣,捂着她的手稍稍放松了些。
最终她们还是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来找她的人太心急,四周打量一阵没看见人影便匆匆到下一个地方去了。姜朝笙放开了怀里的小姑娘,长舒一口气,正打算起身离开时,却被她拉住了。
“姐姐,你是来找圣物的吗?”
注视着她眼睛清澈明亮,倒映出一个错愕的她,好像什么想法在这个人面前都无处遁形。
“我知道圣物在哪里,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
几乎是一瞬间,姜朝笙脑子里就有了决断。她将女孩子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认真道:“那就麻烦你带我去了。”
两人从假山后绕出来,小姑娘带着她东躲西藏,来到了一个类似书房的地方。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在墙上敲击几下,不一会,原本靠这墙摆放的书柜自己缓缓地移动,出现了一个足以容人通过的通道。
她轻车熟路地取下墙壁上挂着的玻璃灯盏,摇晃两下,一簇幽蓝的火光升了出来,照亮了前方的路,而那个小姑娘则站在通道处,安静地看着她。
“走吧,姐姐。”
想到可能还在与魔物缠斗的林赋寒,她一咬牙,走近了暗道。
事已至此,无论怎样,她都要赌一把。
暗道很深,一眼望不到头,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从耳侧刮过,似乎连接的地方并不是密闭的空间。墙壁上绘满了密密麻麻的画,借着灯火的那一点点亮光,姜朝笙细细地打量着,隐隐约约看出这好像是一副有关歌颂神的画。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姜朝笙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得到了前面带路的小姑娘肯定的回答。
“我在这里住过。”
小姑娘像是没感觉到她的试探似的,蹦蹦跳跳地走着,轻描淡写就带过了这个问题。
姜朝笙挑了挑眉,又问道:“那你知道圣物到底是什么样吗?”
“圣物没有明确的形状,它可以是一朵花,也可以是一只钗子,只要你相信它的存在,它可以以任何姿态出在你的眼前。”
小姑娘稍微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姜朝笙,轻轻笑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转着玉石一样莹润的光泽。
“不过我听说,圣物会主动降临到心灵纯净的人的面前。姐姐,你不要担心,我觉得圣物也一定很喜欢你。”
姜朝笙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
小姑娘横了她一眼,脸上一副“你好笨这难道还用问”的表情回答她。
“毕竟姐姐你那么好看啊!”
她语气笃定,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让姜朝笙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
远方隐隐透出一点暗紫色的亮光,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而小姑娘也在此时停了下来。
“前面就是圣物被封印的地方,我进不去,姐姐,只能把你送到这啦。”
她把手中的灯盏放到姜朝笙手上,又扯了扯她的衣袖,声音期期艾艾的,透着点请求的意味。
“你能低下来一点吗,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姜朝笙依言弯下腰,猝不及防,侧脸传来一个柔软的触感。她受惊似的直起身子,捂着脸看着她。
小姑娘眉眼弯弯,眼睛都笑得眯起来,嘴角的小梨涡深深陷下去,里面装得全是甜蜜。
“姐姐,这是我们祈福的方式,相信你一定可以一切顺利。”
还不等姜朝笙回话,她便如来时一般,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姜朝笙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刚刚她的动作有几分熟悉。好像是壁画上的内容。
人类遭难,去求助母神,慈悲的神给了人群中她选中的孩子一个亲吻。
那是凝聚了世间气运的幸运之吻,可以保佑那个勇士无往不利。
脑海里隐约有了头绪,但姜朝笙还未能将这些线索连成一条线,她站起身,朝着出口走去。
出去之后,姜朝笙才发现这里与地面上的景象完全不同,像是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地上寸草不生,只有焦黑色的土壤,抬头是血色的月亮,映得天空都呈现出不详的色彩。
而在这片空间的中心处,是一个水潭,里面全是尸骨和血水,血池的中心,盛开着一朵莲花,花瓣外沿是红色,红色越来越淡,到花心的位置是一片纯白。
姜朝笙猜测这朵花可能就是圣物,而花瓣的红色可能是魔物刻意腐蚀的结果,等到红色整个布满花瓣,可能圣物也要消散于天地。
于是她咬咬牙,往自己身上贴了好几层防护的符咒,直接淌过水潭往中心走去。
其间,不断有白骨想要抓住她的腿,又被防护罩一下弹开。姜朝笙强迫自己不去在意那些尸骨,一手握住莲花的茎,一手往下探,想把这朵花连同根系一起拔.出来。结果还没等她用力,那莲花便轻而易举地被提了上来,下一秒藤蔓疯涨,新长出的茎叶包裹成一个巨大的圆球,随着一阵地动山摇,圆球裂开,一名男子闭着眼,漂浮在空中。
他的皮肤是病态的白,头发长至脚踝,像一匹黑亮的缎子,只有快到末端的地方显现处银白色。自他出现的一瞬间,那莲花便化作光点消散了。
……是圣物生出的魂灵吗?
姜朝笙有些不确定地想着,而当眼前这个人睁开眼,这个念头就立刻打消了。
——因为他和那些魔物一样,有一双紫色竖瞳。
紫水晶一样的眼瞳缓慢地锁定了她,大脑在这一刻疯狂拉响警报,一种比之前掳走她的男人更大的危机感顺着脊骨攀上脑海,姜朝笙想都没想,就把手中能用上的,杀伤力最大的符咒丢了出去,动作迅速地往来时的暗道跑。
火光冲天,爆.炸产生的巨大烟雾拖住了空中人的行动,她心里刚放下一些,就看见一片狼藉中,有无数锁链直直朝着她飞来,尖端还带着尖利的箭头,一看就是想直取她性命。
姜朝笙飞快地闪身,一边躲避,一边还要朝即将飞过来的男人丢攻击的符咒,她反应很快,但最终敌不过体能的流逝,在又一次与锁链惊险地擦肩而过之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眼睁睁看着另一根锁链如离弦之箭,向她袭来。
本以为这就是末路了,不想不知从哪飞来一个碎石,将她绊倒,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这次攻击。
之后,有好几次濒临危险,也是接二连三的巧合帮助她躲过。
一瞬间,姜朝笙想起了那个“幸运之吻”,而那幅壁画后面的内容,也浮现在脑海。
飞天的神女和她向众生敞开的怀抱。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起来,而攻击着她的那名男子也离她越来越近,姜朝笙不退反进,提步迎上去,在两人即将接触的一刻,碾碎了身上用来防护的符咒,以拥抱的形式,任由锁链贯穿了她的身体。
鲜血溅了来人满身,而她也终于毫无障碍地,虚虚地拥住了他。
就如同壁画上一样。
以纯净之人的鲜血,洗去一切污秽。
巨大的旋风自地面而起,风暴的中心,白光亮起,有双手从背后拥住了她,抚过她流血的伤口,随着那人的动作,疼痛也在逐渐消弭,夹在中间的姜朝笙艰难地扭过头,发现来人正是之前带她来的小姑娘,见她看过来,扬起一抹笑。
“姐姐,我说吧,圣物会喜欢你的。”
然后化作点点荧光,融入了之前那个黑发男子的身体里。
瞳孔中浓郁的紫色散去,黑发一点一点变成同发梢一样的银白,巨大的双翼从背脊生出,将两人紧紧包裹在其中,随后白光散去,风暴平息,雪白的翅膀展开,那个人抱着她,足尖一点,转眼就来到地面。
不远处,林赋寒以一挡百,缠斗在魔物与人群之中,来时的白衣上已布满了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身边的人一挥衣袖,洒下一片光点,那些魔物便哀嚎着化作一道道灰尘,魔物消失,其他人也纷纷停了动作。
姜朝笙连忙跑过去,想检查林赋寒是否受伤,刚一靠近就被人一把按在怀里。
“让我靠一会。”
他的声音有些疲倦,于是将姜朝笙便安分地呆在他的怀里,小声问:“你受伤了吗?”
“有点,不严重,都是小伤。”
他一只手圈着姜朝笙,一只手甩开剑锋上滚落的血珠,微微抬头,对上黑衣男子的视线。
远处的男人皱起了眉。
而因为被抱在怀里,所以姜朝笙没有看见,此时林赋寒的眼底,有一抹浓郁的紫气。
幻境开始破碎瓦解。世界崩塌之际,姜朝笙的意识也不断下沉,坠入了一片黑暗。
等她再醒过来,林赋寒已不在身边。
不远处,有人带着笑意开口:“哟,醒了?”
姜朝笙循声望去。
那人正是谢折川。
作者有话要说:耶比,终于把小谢弄出来了,可以开始修罗场了~
顺便诚邀家人们去专栏看一下我预收的封面
分手后才发现男友是疯批这本,因为画小人画得太搞笑所以画完就马不停蹄的放出来想给你们看看了。
夸我,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