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给她发消息的是桃桃妈。她给她发消息做什么?

桃桃妈:【在吗?】

汤圆:【在的。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桃桃妈:【我想……】

汤圆:【?】

桃桃妈:【咳,你做的蛋黄糕很好吃,有没有想过开店卖蛋烘糕?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买你做的蛋烘糕。】

汤圆:【你想卖我做的蛋烘糕?】

桃桃妈:【对。】

汤圆:【我可以做一些卖给你。但价格可能会贵点。】

桃桃妈:【怎么卖?】

汤圆:【六元一个。】

蛋烘糕一般是四元一个。

桃桃妈毫不犹豫:【好,我要三十个,做好了我自己来取,谢谢!】

买到心心念念的蛋烘糕,桃桃妈喜上眉梢。

桃桃妈自从那日吃了汤圆做的蛋烘糕,桃桃妈再吃别的蛋烘糕,都觉得不香了。和汤圆做的蛋烘糕相比,其它蛋烘糕简直就是劣等食物。

她并没有用夸张的手法。别家的蛋烘糕,真真与汤圆的蛋烘糕之间隔着天堑。

只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还想吃汤圆做的蛋烘糕。可人家又不是卖蛋烘糕的,她不好意思开口。今儿她实在是太馋,便给汤圆发了消息,问她可不可以卖她蛋烘糕。

汤圆说蛋烘糕卖六块。说实话,真不贵。一分钱一分货,汤圆的蛋烘糕,味道是远胜于它的价钱的。

就汤圆做的这蛋烘糕,放到高档餐厅卖百八十块,肯定都有人抢着买。

才卖她六块,是她占了大便宜。

桃桃爸走过来,“怎么样,人家愿不愿意给你做?”

“愿意,我买了三十个。”

桃桃爸颊边带笑,“那就好。”

“耶!三十个!桃桃要吃十个!”桃桃蹦蹦跳跳。

“能吃得下这么多吗你?”桃桃爸笑着敲敲桃桃的脑袋。

蛋烘糕做好,汤圆通知桃桃妈来取。桃桃妈火速来取蛋烘糕,转账付钱,一百八十元到账。

汤家拮据,素来是一分钱都要掰成两瓣花。汤圆撞伤别人后,一分钱都要掰成三瓣花了。这会儿见钱来得如此快,张凤霞眉间带喜,长长松下一口气,也对未来更加憧憬起来。

汤阳吃着蛋烘糕,问:“妹妹,晚上吃什么?”

汤圆捏捏下巴,“锅里还剩些鸡汤,用鸡汤炒蛋炒饭吃?”

今天中午吃剩的鸡汤,正好可以用来炒蛋炒饭。

落日如金色巨珠,缓缓沉入地平线,小区被晚霞映照得一片橙红时,汤圆走进厨房。

她说:“等会儿炒的蛋炒饭和以前吃的蛋炒饭有点不一样”

汤阳:“什么样儿的?”

“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起锅烧油,她煸炒葱花与萝卜丁。煸炒出香味,汤圆舀两勺鸡汤入锅。转一转锅,又倒入少许鸡汤。

汤阳迷茫不解,“妹妹,放这么多汤?你这不像是在炒小料,像是在做葱花萝卜丁汤。等会要用这么多汤炒饭吗?”

“嗯。”

“这么多汤炒蛋炒饭,那炒出来的饭,不黏了吧唧的?”

“不会,都有诀窍在里头的。等会你就知道了。”

“喔。”汤阳十分好奇。

鸡汤煨着小料继续煮,汤圆换另一个锅炒蛋。为防止粘锅,她在热锅里倒冷油,涮一涮油,开始炒蛋。

汤圆看看张凤霞,汤阳和汤家福,“现在开始金裹银。开始了啊。”

金裹银,即鸡蛋下锅,还未凝固时,米饭跟着下锅,让每一颗米粒的外表,都均匀地包裹住蛋液。

汤圆捣着蛋炒饭,道:“等会儿吃蛋炒饭的时候,能吃出蛋的味道,但却看不到蛋。这就叫做暗香附味。”

“暗香附味?”汤阳若有所悟,“厨艺里的门门道道还真是多。”

汤圆点头,执着锅柄,匀速颠锅。

锅里的米饭上下翻腾,火光四溅。她颠锅的动作行云流水,如同一场赏心悦目的表演艺术。

张凤霞咋舌。汤圆颠锅技术娴熟精湛,又好看又有气势,那种忍不住让人敬仰的大师气势。

橙红色的火舌轻飘飘地撩着金灿灿的米饭,米饭与鸡蛋,在火舌的舔舐下,稀里哗啦地发酵出霸道非常的香气。

汤圆快速颠几下锅,加入适量盐。翻炒几下,她把煮得咕嘟咕嘟的汤连带着小料淋入蛋炒饭里,“现在加汤,是为了弱化蛋炒饭的火气,确保每一粒饭的内部不至于因脱水而变干。”

她多次投放汤汁,让每一粒米饭都吸饱汤汁精华。

“别一下把汤全部倒进米饭里,分次放汤,可以叠加鲜味。”

听着汤圆的话,张凤霞他们若有所悟。

最后一点汤炒进锅里,汤圆撒了一把青豆下锅。

“注意出锅前的火候。”汤圆边翻动米饭,边道。

火候对于蛋炒饭来说极其重要。蛋炒饭听着简单,却也很不简单。难点就在于这火候上,炒前,炒中,炒后,火候变化烹饪出来的蛋炒饭,色香味各不相同。

例如蛋,在合适的火候下,才会呈现出最鲜艳漂亮的金黄。

可以说,中华上下五千年,火的艺术,就齐聚在这一盘简单又不简单的蛋炒饭上了。

汤圆关火。

蛋炒饭出锅装盘。

滋啦滋啦!蛋炒饭装盘后,发出滋滋声响,仿佛在向外宣告自己好吃得不得了!

爆炒出的锅气,尽数被蛋炒饭吸收,装盘后滋啦滋啦的响声,是蛋炒饭骄傲的炫耀。

汤阳他们双目发直,凑近蛋炒饭。

盘子里的蛋炒饭,与他们平日里吃的蛋炒饭不一样,平日里吃的蛋炒饭,可是能看到蛋的。

汤圆做的这蛋炒饭,米饭与蛋已经融为一体,粒粒分明,松松散散地如金黄的云朵堆积着。

放了这么多次汤,米粒仍然炒得粒粒分明。一点都不黏了吧唧。汤阳服气,这真是有窍门的技术活!

锅气把蛋炒饭轰到了一种境界,虽不见蛋,然蛋香味十足。闻着浓浓蛋香,汤阳他们来不及入座,端起盘子直接吃。

汤圆入座,正要拿勺子,赵晴晴又敲响了她家门。

赵晴晴笑,“老板,我又来买饭了。”

蛋炒饭,卖十五块,依旧比市面价贵几块。

赵晴晴心急如焚,打开饭盒。

盒子里的蛋炒饭呈剔透的金黄色,粒粒分明,堆积成山,金黄的米粒与青翠的葱花青豆点缀其间,卖相十分赏心悦目。

蛋味入鼻,只闻其香,不见其蛋。她好奇地端详几下蛋炒饭,舀起一勺吃进嘴里。

炒饭将将入口,惑人的鲜气便哗啦啦地涌入鼻腔里,猛烈地刺激着她口水分泌。

颗粒饱满的米粒口感弹糯,里面吸饱了鸡蛋与鸡汤的味料,清清透透又浓浓醇醇。

润润的油包裹着每一颗米粒,使得米饭吃起来十分润口,但却油而不腻。不油不粘,油与饭的比例控制得十分适口。

牙齿触碰到青豆,赵晴晴唔了一声,“唔!这青豆……”她舔了下齿间爆开的清汁。

青豆吸满浓汁,咬破时会爆浆。

天哪,蛋炒饭里的青豆居然会爆浆!

赵晴晴眼珠鼓得溜圆。

整个蛋炒饭,色香味极其出色,给人一种深入骨髓的惊艳感,简直好吃到爆炸!

朝阳工地。老王买了张记盒饭,吃了几口后,不由撇嘴,“老板,你这米饭一点都不弹牙,肉也不细腻,你这味精放多了吧?吃起来一嘴味精味,糙得很,真不香啊。”

盒饭老板张大娘:“……”

张大娘一脸无语。

十二块钱,十几个菜随便吃,不限量,让你吃到饱的盒饭,你还想要多好吃?想吃好吃的多花钱呗,干嘛来吃廉价盒饭?

还真是钱少要求多!张大娘无语地翻白眼。

最后一丝夕阳余晖散尽,吃饱喝足的汤圆刷了刷朋友圈。她刷到林湘发的动态。

林湘:创业失败呜呜呜……创业需谨慎啊铁子们!

六月高考结束后,林湘琢磨着想挣点钱,她整天看到网上人说摆摊赚钱,于是她便起了心思,打算摆摊卖冰.粉赚钱。但摆摊没那么容易,她摆摊失败了。

汤圆看到林湘的朋友圈,她叹气,自己若不是有神级厨艺,恐怕如今卖盒饭的处境也与林湘相同。

之前她撞伤人,家里到处借钱,林湘二话不说,就拿出了她自己攒的两千块钱借给了她。两千块,那是林湘从小到大,攒的所有存款。就那么毫不犹豫地借给了她。

她很感激林湘。

她给林湘发消息:【湘湘,你现在在哪里?有空吗?】

林湘:【在家,有空的,怎么了?】

汤圆:【有事找你。】

林湘在家里的凉席上翻来滚去。她心痛得滴血。她找父母借钱,花了几大千的钱,购买摆摊的工具容器还有原材料什么的,结果忙活这么久,天天亏钱。

是她把摆摊想得太容易,以至于现在惨烈收场。

要是摆摊那么容易赚钱,那岂不是人人都去摆摊了?

摆摊摆摊,摆着摆着,就摆烂了!

是她过于理想化了。她还不如进厂打暑假工。

亏了大几千块钱,她后悔,难受,伤心地想胸闷气短。

给汤圆开门时,她努力堆起笑,“圆圆,你来啦!”

“来来来,吃一碗我做的冰.粉。”林湘从冰箱里取出冰.粉,递给汤圆。

汤圆尝了口冰.粉,“很好吃。”

“唉,要真很好吃,不至于卖不出去啊。”林湘唉声叹气。卖冰.粉的太多了,她做得也不是又特别好吃,完全竞争不过别人。

汤圆安慰了她几句,取出蛋炒饭,“湘湘,你吃晚饭了没?饿不饿?我做了蛋炒饭你尝尝。”

林湘没吃晚饭。亏钱亏得没心思吃。

她也不想吃蛋炒饭。但汤圆辛辛苦苦做了给她送过来,她怎么能辜负她一番好意?

“谢谢啦!”林湘接过饭盒。

她对汤圆做的蛋炒饭的期待值并不高。毕竟两人都十几年的朋友了,她了解汤圆的手艺,知道汤圆炒的蛋炒饭一般般。

饭盒一打开,蛋炒饭映入视野。

金黄明亮的米饭,映衬着翠绿的葱花青豆,如色彩鲜明的画板,牢牢吸引住了林湘的目光。

难以抗拒的香味,进入鼻子里,林湘惊讶地看了汤圆一眼,她吃下一口蛋炒饭。

下一瞬,她的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鸡蛋,“O!M!G!”

“圆圆,这是你炒的蛋炒饭?!”

“是的。”

“你别不是在豁我?”

“没有。”

“真没豁我?”

“真没有。”

“不是,你厨艺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我妈不是在工地卖盒饭吗?我就想着帮她卖盒饭,然后就去找师傅学了点手艺,学了一个多月,我发现我可能其实在厨艺上面是有些天赋的。以前可能是没开窍?”

“不是,学一个多月就能变这么好?这听起来也太……莫非你找的是什么御厨传人大师傅?”

“不是,是我爸认识的一个熟人,他厨艺还行。”

之前汤圆全家人一起商量过,就说她高考后,就跟着她爸的一位熟人学厨艺。接着她突然开了窍,意外发现她在厨艺上很有天赋。

至于那位熟人,瞎编的一人。瞎编他厨艺也就还行,不是什么大师傅。教了一个月,他就离开南城,去了远方,不知去向。而汤圆开了窍,在师父走后自学,自学成才,厨艺越来越好。

听完汤圆的话,林湘大为震撼。

难道这就是天赋异禀的强大?

有些天赋,强大到一个多月,就能干过人家几十年的努力?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然而天赋这个东西,本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君不见有些人天天不听课,还能考高分,有些人努力到极致,却也赶不上天天不听课的。这就是天赋的优越。

“原来圆圆你还有这天赋。怎么开窍开这么晚,要早些开窍,那你现在的厨艺岂不是更好了?”林湘消化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又道:

“圆圆,你蛋炒饭炒得这么好吃,出去摆摊卖蛋炒饭,那不得赚翻?你想出去摆摊吗?”

“摆摊卖蛋炒饭?在外头现做现卖的那种吗?我现在在工地卖盒饭,在家里做了直接拿去工地卖。在家里做了盒饭,直接拿出去卖挺好的。天这么热,在外面等客人点餐现做现卖,又累又热,还很耗时,而且还要买摊位器具什么的,又麻烦又费钱。”

“也对。那你在家里做盒饭挺好的。”林湘嚼着饭,“你盒饭也做的和蛋炒饭一样好吃吗?现在的生意是不是很好?”

“味道差不多。生意还行,慢慢来。”

“哇!圆圆,你有这手艺在,肯定会发大财的!苟富贵,勿相忘啊哈哈哈!”林湘调侃着,又塞了一口蛋炒饭。

蛋炒饭滑溜弹嫩的鲜味,实在是让人难以忘怀,她感叹:“真好吃,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炒饭了!”

好吃到让她忘记摆摊亏钱的伤心难过,只一心想陶醉在蛋炒饭的美味里。

见林湘吃得满嘴都是油,汤圆莞尔,“对了,我之前借你的两千块钱,我先还给你。”

从蛋炒饭里抬起脸,林湘道:“你别着急,你把其他欠的债先还了,等有余钱了再还我就是。”

汤圆已经把钱转进林湘的支宝宝里,“我先还你的。”

林湘张张口,倏然意识到什么,“你是不是看到我发的朋友圈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发那朋友圈,是变相暗示你还钱?不是的,我就是有感而发,提醒大家创业有风险。我没催你还钱,我那意思!圆圆!千万不要误会我!”

她生怕被汤圆误会,紧张地抓住汤圆。

汤圆:“不是,我没误会你。我想着你亏了钱,现在应该缺钱,就把钱先还你了。”

“嗐,我是亏了钱,但我现在不着急用钱。你先还别人的钱,我这儿不着急。”林湘点开支宝宝,又把钱转给汤圆。

“我————”

林湘直接捂住汤圆的嘴,“再这样见外,咱俩就绝交!”

忖度几许,汤圆道:“好。”

林湘满意了,继续吃蛋炒饭。

热腾腾的蛋炒饭,外表光亮油润,实际吃起来并不油腻。

油太少,则不香。油太多,则夺味。而汤圆做的这蛋炒饭,油放得将将好,炒出来的饭黄而不焦,亮而不油。

每一颗米粒都外韧内糯,口感多变。既有大米的清软芳香,又有鸡蛋的细滑鲜美,还有青豆的清脆沁脾。

末了,还有一丝丝浅淡的骨鲜味,每一口都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那种在嘴里融化的,复杂多变的入骨浓醇,以不容她拒绝的气势,铺天盖地,噼里啪啦将她的舌头折服。

每一口蛋炒饭吃在嘴里,都是满满的,想流泪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