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忧郁的花、带毒的土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身边是一具柔软温热的身体,在隐约的微光中意识渐渐回笼,平静地躺了几分钟,开始审视自身的状况。

查克拉经脉主要的没大问题,常规忍术也能用,但一些细微的因为我先是不要命地压榨细胞后是从带土身上抽取大量能量带来的冲刷可以说已经是支离破碎很难拼起来了。

也就是说比如封印卷轴这样需要细微操作查克拉的术我暂时做不了,一些比较细节的忍术也用不出来,体术、刀术、和白眼是我现在唯一能依仗的了。

而我的一颗白眼借助漩涡的封印场和带土的能量以及我的特殊能力变成了琳的“心脏”,在我只剩下一边的视野中琳和我的“线”非常凝实,比之同胞兄弟姐妹也差不了多少。

我们将共享生命同赴地狱,我死亡的一刻琳也会死,然而换句话说,只要我死不了,那琳就算被刺破动脉捅进大脑也可以为自己疗伤,支撑她的不再是她自己的身体,而是以我眼睛为基底的一团能量,一团被封印术约束从而拥有了心脏的形体的能量。

再加上三尾被我封印在了琳的身体里,我和琳就都可以使用三尾的查克拉,不同的是琳是直接使用三尾查克拉,我得到的则是通过“线”的过滤返还的力量,这些力量时时刻刻如涓涓细流流进我失明的这只眼中,溅不起一丝水花。

但这有好有坏,好处是我不用再为查克拉不足而担忧了,把流进眼睛的查克拉截下来使用,这被过滤后的能量从本质上来说甚至不像是查克拉,就好似带土那变得不太一样的混沌的查克拉中隐隐蕴含了阴阳之力一样,这样的能量即使稀少也是雾和水的差距,就这涓涓细流也比得上十个我的查克拉了。

我没解开树洞里匆匆布下的封印,摸了摸琳滚烫的额头我难得有些忐忑,做下这一切都是凭借本能,我下意识觉得可以这么做于是就做了,这样做会带来的后果和要付出的代价我当时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根本没在意。

不过走之前我改了漩涡的封印术式,为了卡卡西把琳带走后摆脱雾忍追兵,我是提前修改了几个关键节点的符文的,这么大型的封印术有些地方我也看不明白,但破坏总比创造简单,更别说因为玖辛奈老师的缘故,我是被当做预备的封印九尾的人才来培养的,玖辛奈老师生产的时候要是对九尾把控不足就该由我或者波风水门把九尾封印到人柱力体内。

波风水门要是像千手扉间一样战死那木叶也不会连控制九尾的人都找不到。

所以保留下封印尾兽的部分再将埋下漩涡术式的山谷变成大型起爆符引爆对我不算难,本来卡卡西把琳带走我们是能全身而退的。

想到带土和那只一闪而过的姜黄色眼睛,我克制住自己晦涩的念头离开树洞。

没关系,山谷都被夷平了而卡卡西还活着,止水会起疑心的,只要到那片废墟用写轮眼观察就能得到我留下的信息。

为了隐蔽我借用了带土的瞳力,万花筒是宇智波的力量,我们离开前还聊过传说中最厉害的宇智波斑的眼睛,止水就算一时间看不见最后也能明白。

我毫不怀疑止水能抵达万花筒写轮眼的境界这件事,我也相信他相信我不会轻易死去这件事,而带土只要不是一双完整的万花筒也无法看见我留下的话,除非他拿回卡卡西眼眶里那颗写轮眼。

带土会拿走吗?

——宇智波是不会拿回送出去的东西的。

如此,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总不能十年我都回不去吧?

我感受了一下我和琳之间的联系,开始谨慎地探查周围。

这里是一处战场,不过走出几里地我就看见了残肢,到处是被遁术犁过的痕迹,浓郁的血腥味和硝烟气跟我碰见的大差不差,我在边缘翻了翻,没看到类似护额的东西,反倒是一些坏掉的忍具上有族徽的样式。

不知道是几月,但我看见了一些火之国特有的植物,说实话,我是靠着不稳定的空间缝隙跑到这边来的,也就是说我无法确定落点的时间和空间,这些东西让我松一口气的同时又皱起了眉。

如果是忍族时代忍者以家族的名义行动,没有忍村时代对国内的掌控力那么大,我和琳更好浑水摸鱼,但一来我的白眼隐藏不了,二来我们身上的查克拉反应也很难遮掩。

投靠日向更是不做考虑,日向是什么德行没人比我更清楚,琳没有血继我又是分家,去日向就是去当牛马。

身上能看出底细的东西都被我封印了,幸好我离开前把卷轴换成了一个大容量的储物卷轴,考虑到我和卡卡西的任务周期里面放了不少物资,攻击用的卷轴交给卡卡西对付雾忍了,苦无刃具起爆符之类的存货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还有一盒兵粮丸。

但是我不会医疗忍术所以也只准备了常规的止血解毒类药剂和一些绷带,我得先治好我破碎的查克拉经脉,只是这种级别的伤势恐怕木叶也就纲手姬做得到不留副作用。

我叹口气朝用白眼看到的一处没被战斗波及的河道走去,准备抓点鱼回去。

兵粮丸虽然方便但也不能一直吃,能补充能量不代表会有饱腹感,吃多了也会出问题。

而且,我摸了摸仅剩的一只看得见的眼睛,我的白眼范围因为这件事仿佛被激发了一样扩大到了我听说过的优秀白眼宗家的范围,也就是一公里。

同时失去的眼睛没有影响我白眼的视野,甚至连白眼盲区都被补齐了,从被刻下笼中鸟咒印以来我其实没怎么感受到咒印的存在,特别是在我年纪渐长后小时候遇见危机感隐隐会有的咒印想要摧毁我眼睛的感受也消失了。

而日向日足发动咒印的时候与其说我是因为笼中鸟晕倒不如说是我无意间看见了“线”,我的本能告诉我“线”能做到的不少,它跟随着我并寄存在我的眼中,它便是我的白眼、我的血继。

回到树洞,琳已经睁开了眼,她靠着墙蜷缩在角落,我解开树洞口封印的时候她也只是警惕地看着我浑身肌肉紧绷。

我提着鱼顿了顿,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浮现,琳……不会失忆了吧?

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琳的死亡时间虽然短,依靠着忍者不科学的体质和我的帮助也活过来了,只是大脑因此有什么损伤也是正常的。

我没贸然靠近,只是远远叫她:“琳?”

“琳?”她观察着我,下意识重复一遍我的话。

“对,你是琳,野原琳,你忘了吗?”

“我是野、原、琳?”琳放松了一点,看起来对这个名字仍旧有认同感,“你是谁?”

“我是瞳。我们是同伴。”我沉默了一下,干脆换了一个说法,“我们是这个世上最亲密的关系,有着牵连灵魂的羁绊。”

“瞳?”琳轻声呢喃,“我好像记得你,我记得我说我会保护你。”

“……”

我放下鱼,退后一步,光从我身后落在琳脚边,拿出了一个枯萎的花环放在洞口,声音也轻飘飘的像风,“是的,你说过。”

琳怔怔地看着那枯萎的花环,泪水无知无觉顺着脸颊滴落,她抬起手用手背揩了一下脸颊旁的潮湿,仰头问我:“我……又拖后腿了吗?”

即便我知道琳没有记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恢复,我还是斩钉截铁笑着告诉她:“不,琳帮我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琳是一个很厉害、很努力的同伴。我很高兴能遇见你,很高兴我们成为了朋友,很高兴能够去救你,也很高兴琳坚持到了我来。”

我慢慢的、轻轻的问她:“成为三尾人柱力很疼吧,被带走一个人身处敌人中会害怕吗?琳是相信我和卡卡西会找到你,会来救你的,我真的很开心,琳给了我实现我大话的机会。”

“我来迟了,但因为琳的坚持我才没有彻底失约。”

雾忍那么粗糙的技术,我无法想象琳到底是怎么在暴怒的三尾精神里保护了自己的灵魂,去相信我、相信卡卡西、相信她的队友一定会找到她。

“我记得,你对我伸出手,告诉我‘我来救你们了’,好耀眼、好漂亮……”琳捂住胸口,踏进日光里抓住我的手。

我用力把琳拉出来抱住她,她跪坐在地上,我站着,泪水顺着我的颈窝流进了衣领,她断断续续哽咽着对我说:“我想不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别害怕,琳。有我在的。”

我闭上眼告诉她,手心贴在她的后心,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我哥喜欢这样做,我仿佛能够触摸到她胸腔中那颗鲜活的心脏,我们的灵魂在此刻无限贴近。

“琳,我们有了最深刻的联系,我的眼睛在你的心里,我看到了你的生命,你能感受到我眼中的世界吗?仔细去感受,琳,我就在你身边,你能感受到的,你能做到的。”

琳死死抓住我手臂和掌心的手总算放松了一点,她气息不稳地回答我:“我、我听到了、不、是看到?感知到?那条线是你吗?”

“那就是我。无论有多遥远,我们的生命被这条‘缘’连接,琳,别害怕,我没事,你也不会死。下一次、下一次我、或者琳更帅气地来到我面前对我说‘我来救你了’吧?”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拼尽全力也会去做到。”

我抚摸着琳的脊背,温柔地说:“嗯,你会的,我相信你。”

忍者的道是一无所有者为了抚慰空洞而绝望的现实提出的虚假的信仰,如此的缥缈,如此的伟大,而琳从未想过她的道,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调节队友的矛盾,安慰失去同伴被留下的人,她会焦虑跟不上同伴的进步,会为了死去的同伴伤心,会因为自己总是被保护而忧郁,可她始终是安静的、连诉说愿望也是小声的、强颜欢笑的。

我想看一朵花盛开,想看琳大声告诉我她想做什么,想听到她的诉求,想看到她尽情地哭泣而不为了避免他人伤心收敛,想看到她发自内心自信地笑容而非勉强去遮掩自己的心绪,我想保护一朵花,一朵隐藏在幽谷与旷野的花,看她盛开、看她舒展。

忍者的土地不适合花朵,不管是琳还是玖辛奈、小山秋叶,甚至是我未从谋面的母亲,那样决绝地抛下一切离开,写出如此嶙峋字迹的女人,她们生长在乱世中,汲取着带毒的土壤各有各有的忧郁。

忍者啊,就是如此。

我讨厌笼中鸟,厌恶这个畸形的世界,可看见花也无法狠下心离去,看见美丽的事物就会想要珍藏保护,一开始只是决定要好好活着,可是渐渐的、想要的越多,贪婪越重,欲要达成的目的无法两全?这世上的确都是这样,可我偏不信,我偏要一意孤行去试试那条杂草遍布的路。

忍者是在生与死中窥探美丽的生物,我也是在险峻的悬崖路上追逐的独行者。

算计人心者无法得到真心,我走在路上,去编织一张网,去把世界塑造成我喜欢的模样,用我的精于心计。

和我半遮半掩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