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和中原中也分手!”
我恹恹地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双眼无神地说。
一旁正在专心致志清理自己机车头盔的阿呆鸟敷衍地‘嗯嗯’了两声,显然已经不把我的这句话当回事了。
我深呼吸,坐起来,中气十足地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那句话:“我一定要和中原中也分手!!”
‘阿呆鸟’,在港口黑手党内的称号是‘信天翁’,也是港口黑手党内的青年组织——曾经的旗会成员。
‘信天翁’负责着港口黑手党内一切快于步行的交通运输,无论是运输枪支和□□的车辆,还是避开海岸警卫队雷达的运输艇,都是由他经手安排。
不过我向来只称呼他为——阿呆鸟。
而之所以我说他是曾经的旗会成员……因为其余人,都已经死了。
他是我唯一来得及从暗杀王手里救下来的人。
“诗音啊,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三次!第三次!和我说你要跟中也分手了。”
阿呆鸟按了按他跳动的眉心,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对我说:“上次你提分手,是忌日那天,为钢琴家他们扫墓回来以后吧?你问中也他为什么买了雏菊没有买你专门叮嘱的向日葵,然后你哭着说他根本就不爱你,没错吧?”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但、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我是真的准备好和他分手了!”
我从沙发上轻盈地跳下来,红白相间的巫女和服扬起一道风:“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和我在一起!不然为什么……”
我把那件让我伤透了心的事情默默咽了回去,和眼泪一起。
我超大声的控诉:“反正,肯定不是真心,是阴谋!阴谋!”
我一把夺走阿呆鸟刚刚精心清理干净的机车头盔,扔到沙发上,他吱哇乱叫着让我小心点,这可是他的心肝宝贝。
“什么阴谋啊?我们中也那么单纯,‘阴谋’这个词用在太宰身上才对吧!不会是太宰给他出的坏主意让你误会了吧?”
阿呆鸟不喜欢太宰治。因为太宰比中也更早被升为了干部。
尽管这中间只相差了半年。
“但是明明中也才是港口黑手党最强战力啊!要不是宣传官他们不在了……”那天阿呆鸟愤愤不平拉着我喝完了一瓶白兰地。
——太宰治,半年前刚刚被升为了干部,喜提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大人’,被镌刻进了里世界历史浓墨重彩一笔的人。
也是我在港口黑手党的,男闺蜜。
“啊说到太宰……我想起来今天晚上和他约了一起喝酒,要来不及了!”
我风风火火地往外冲,阿呆鸟目瞪口呆:“喂喂喂!诗音居然还敢去和太宰喝酒?上次被中也发现他有多生气你忘了吗!”
我的脚步顿在门口,长长地叹气:“反正,我要和他分手了。以后他也管不到我了。”
"而且……"我自言自语地说:“我才不要管他叫‘中也大人’呢。谁要和自己的直属上司谈恋爱?办公室恋情最讨厌了!”
***
我才刚走到酒吧门口,就被谁像八爪鱼一样缠抱住了。
鼻息间萦绕着熟悉的,冰冷残酷的血腥味。
啧,是刚杀完人赶过来的吧?
“呜哇诗音好久不见!我们已经二十六个小时十七分钟零三十八秒没有见面了!”
来人用撒娇那般腻人的嗓音对我说。
我面无表情把太宰治从我身上拽下来:“你,我的好朋友,麻烦出门在外有点干部大人的样子!”
我明明没有太用力,他却委屈巴巴的不停喊着‘痛痛痛痛!’。
“别装了啦。我都没有用力。”我无视他浮夸的表演,拉着他的手腕把他拽进了酒吧里。
他眼睫轻垂,嘟嘟囔囔:“诗音真是一点都不好骗了。明明以前还会担心慌张的要命呢。”
我们落座在吧台的老位置,他恹恹地趴在吧台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柔软蓬松的黑发也一同恹恹地垂落。
“自从和那个黑漆漆的小矮人交往以后,诗音连叫出来都很困难了呢。”
太宰枕着自己的臂弯,歪过头用冰凉凉,湿漉漉的眼神看我。
“唔,其实我准备……”
我正酝酿着准备告诉太宰我准备和中也分手了,就被背后一个小心翼翼的女声窃窃打断了。
“请问这位先生,如果您没有女朋友的话,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吗?”
穿着水手服的女孩子羞涩红着脸赧然地搭讪:“其实在这个酒吧已经看见过您好几次了,一直都……”
太宰微笑,慢条斯理地接话:“喜欢我吗?”
那个女孩子的脸红得发烫,连她的脖子都开始泛起微微的红。
这不是第一个向太宰搭讪的女孩子。
也许是第二十个,第五十个,我也数不大清了。
我望着太宰治被神明偏爱的隽美容颜,心里感慨着又有一个无知少女被他这张脸骗了。
没有看见太宰是如何对待他的敌人和他不听话的下属的世人,是一定会被他的外表欺骗的。
一身裁剪利落的黑色西服,容颜隽美精致,唇色殷红,天真又冶丽的少年,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呢。
更何况他又缠着绷带,看起来仿佛受了伤那般脆弱的美丽,极易激起无知少女的母爱。
“嗯嗯,喜欢!”女孩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样赧然地点头,满怀期待地等待太宰的答复。
“啊,真可惜呢。”他将女孩所有的期待尽收眼底,用无辜的语调将其粉碎彻底:“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
他揽着我的腰,轻轻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就是她哦,在我心里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女孩子。”
——混蛋太宰治,又给我拉仇恨让我替你收拾烂桃花!!!
“今天的酒,我请客哦~”他的唇凑到我的耳边轻轻耳语。
我深呼吸,对上那个女孩震惊而伤心的目光:“别伤心。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已经是至少第五十个向他告白的女孩子了。”
女孩抹着眼泪哭着跑出了酒吧。
太宰笑瘫在我的肩膀上,仿佛要笑得喘不过气来了。
然而在下一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又猝不及防,毫无预兆地止住了所有的笑,慢吞吞地坐起来,冰冷地凝视着他面前那杯酒:“太无聊了。她们口里的‘喜欢’。”
晦暗昏沉的酒吧将太宰那张隽美精致的脸掩埋在阴影下。
他低垂的睫羽将眼底所有幽深蚀骨的黑暗也一并掩埋得彻底。
有时候太宰治会在某一个瞬间忽然让我心惊胆颤。是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那样的毛骨悚然。
——港口黑手党的黑色亡灵。
那群中二病们这么称呼他。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称号是有原因的。
而提起在黑手党世界里太宰的称号,另一个更广为人知的、令人闻风丧胆的称谓则是——‘双黑’。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夜之间摧毁了一整个组织,将那个组织的所有人,连同那栋摩天大楼一起,在一夜之间摧毁成齑粉。这就是他们两个‘双黑’称谓的由来。
“我准备和中原中也分手了。”
我恶狠狠地灌下一大口白兰地。
——虽然我经常向中也提分手,而且每一次都会哭唧唧或者恶狠狠的向阿呆鸟吐槽,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向太宰说过。
因为那些‘分手’,都只是我像一个哭着要糖吃的孩子一样,以‘分手’来当做索取他关注的武器。但其实,我从来没有真的想过和中也分手。
这一次,是真的准备分手了。
而在作出这个重大决定之前,我还是想听一下我男闺蜜的看法。
虽然他和我的男朋友表面上互相看不顺眼,永远都在拌嘴,但是自从经历过暗杀王事件以后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他俩暗地里互相扶持、信任,有着在无数次战斗中培养出来的默契,这样一种复杂的羁绊。
我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
我没那么了解太宰治。也没那么了解中原中也。
我连我自己都没那么了解。
我向来懒得去深思人心,细究人性。我做事情全凭喜好和感觉。
但是太宰治,却十分的了解中也,也十分的了解我。他对于人心和人性有着近乎可怕的洞悉。
“分手这件事情……”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原因,太宰已经欢快的从椅子上蹦跶下来,一把从我手里夺去了手机,熟练地解锁——
“终于等到诗音和蛞蝓分手了!”他愉悦地笑着抬眼看我:“你们两个根本就不合适嘛。诗音一定还在纠结吧,虽然以为自己下定了决心,但是其实还是没有狠心真的说出口,甚至不知道‘分手’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对吗?”
该死的高个子!
我踮起脚尖试图从他手里抢回来我的手机,他却像逗弄宠物那般将手臂高高举了起来,仿佛开心极了那般微笑着,用我的手机发出去了一则短信。
他边打字,还边念给我听——
“中也,我和你分手了。这是单方面的通知。从今天开始,从这一秒开始,你就是我的前男友了。这是最后一条短信。再见。”
他眉眼弯弯笑着把手机重新放回到了我的手里:“不用谢~”
我一个高抬腿想要踹向他,被他灵巧地侧身躲过:“中也的电话打过了哦,诗音要接吗?”
手机的确在嗡嗡震动,但是我甚至都没有看,他怎么知道一定是中也打过来的?
虽然……
的确是中也的电话。
我一把捂住太宰的嘴不让他开口说话,心里颤巍巍地摁下了接听键。
嗯,毕竟还是我的直属上司,不能得罪。
“中也大人晚上好。”我听见自己用涩涩的,假装冷漠的声音说。
他沉磁的音线像尼古丁,顺着手机的话筒,飘入耳蜗里:“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
“我……”
我的句子卡了一下壳。
因为太宰治他恶劣的轻轻舔了舔我的掌心。
湿漉漉痒痒的触感让我差点叫出声。
神经病!
他看着我怒气腾腾的眼神笑得东倒西歪。
妈的混蛋。
“你在喝酒?”
我还没来得及把谎话编织完,我新上任的直属上司已经压抑着怒火做出了他的判断。
——“没有……”
——“没错哦,诗音在陪我喝酒~她今晚可没有时间陪你呢。”
太宰再一次轻而易举的将我的手机猝不及防地拿到了他的手里,漫不经心的对着那头电话说完以后,居然径直——
把电话挂断了。
然后,把手机也一起关机了。
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