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初从一开始是完全不习惯的,毕竟早逝的亲爹,懦弱的娘,还有在物资贫乏七十年代的她,怎么听着就让人无助,可来都来了,她能咋办,在没回去之前还是只能好好生活。
毕竟孤独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有个疼爱她得母亲,那她就决定得好好活着保护母亲。
而且人的适应性真是很好,不过才过了小半个月她也逐渐习惯了,特别是最近竟生活也游刃有余了。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村口,别看正是中午太阳大的时候,河边可热闹了。
水性好的直接跳下河去抓鱼,水性不好的就拿着竹条编制的竹耙在河岸边捞鱼。
半大的小子闲不住一个个脱了上衣一路跑到上游跳到河里游下来,帮着把鱼群往下赶。
今天林锦绣的大哥也来了,他在镇上邮局上班,放假就带着孩子和妻子回家了。
以前在村里到了夏天他就没少带着弟弟妹妹来打鱼,所以今天听到妹妹要去打鱼就充当师傅先帮着把竹耙拿过来了。
林锦绣老远就看到了自家大哥,拉着沈凝初就往大哥在的位置跑,“大哥!”
沈凝初:“林大哥。”
林伟正看到两个人过来,上前两步把两人手里的桶接下来说了一句:“这会儿太阳正大,你们俩现在旁边树荫下休息会儿。”
“我不休息,大哥你帮我把诱饵装好,我要和小初姐去那边打鱼。”林锦绣一门心思想打鱼,顶着太阳跑过来肯定不会在树下休息。
林伟正看了一眼跟在一旁的沈凝初,他比两人大了十多岁,也算看着沈凝初长大,两家关系好,也是把沈凝初当妹妹,不过记忆里这个妹妹平时深居简出的也不爱说话。
往年这种时候从来都是不会来的,特别河边,好像从小就很怕水,就算婉珍姨过来她都不会往河边走。
今天看到人来还挺惊讶,问了一句:“小初也要去前面吗?”那边水虽然平缓一些,可是也很深。
沈凝初不会打鱼,更何况这么传统的技术,她连见都没见过了,也挺好奇的:“要去,我跟锦绣一块儿。”
林伟正眉头扬了一下,看着阳光下的女孩子,白皙的脸蛋,亮晶晶的杏眼,脸上是明媚自信的笑,他发现这一次回来印象中胆小怯弱的小姑娘变了很多,脸上露出欣慰的笑,以后婉珍姨应该也没那么担心小初被人欺负了吧?
看到沈凝初的变化,林伟正很开心,拿上一个轻便的一点的竹耙在底部卡上吸引鱼儿的蚯蚓,然后把竹耙递给自家妹妹:“锦绣,你和小初去水流缓一点的那边,那边水虽然缓,但水深得很,你俩得小心知道吗?”
林锦绣长期混在水边,小时候就没少跟着哥哥来河里捞鱼,听到哥哥的话不耐烦的说:“大哥,我知道啦,你怎么比妈还啰嗦了。”说完拉着沈凝初就往下游一点的地方去。
沈凝初以前工作累,可假期也不少,她没有亲人,假期她都拿来学习新技能了,不管是攀岩,潜水还有跳伞,几乎样样不落,毕竟别人阖家团圆的时候她只有一个人。
所以这条河的还拦不住她,她也不害怕,要不是人多与她以前人设不符,她都恨不得直接跳下水去抓鱼了。
林锦绣以前经常跟着哥哥们来捞鱼,早已经是熟手了,“小初姐,我教你怎么打鱼,只要按照我这个方法,一竹耙下去,保证有鱼。”一边说着一边给沈凝初示范了一下。
只是一竹耙下去捞起来几根水草,林锦绣面对沈凝初询问的目光尴尬的咳了一声:“今天打鱼的人太多了,空篓子也正常。”
她说完又试了两次,还是空篓子,这期间前面都传来了好几声欢呼声,已经有人抓到了好几条鱼,虽然是小鱼好歹有收获了。
沈凝初看林锦绣都快气炸了,忙说:“锦绣我来试试。”说着就从林锦绣手里接过竹耙子。
竹耙子是用竹子编的西南蓉城这边产竹子,大河村后山上就是一大片的竹海。
这边水域又发达,所以除了会编制一些竹篮背篓,许多人都会编一个竹耙子,方便捞鱼。
竹耙子就是一根竹子,在尾部切开,利用切开的四根竹片作为支撑,再用一指宽的薄薄的竹片编成一个大型漏斗的样子,只是小口在上,下面是一个圆圆的大肚皮。
底部放上诱饵,等鱼进去之后就把竹耙从水里捞起来,方便简单,而且竹耙也不重。
沈凝初看了两次拿到手上试了试,然后把竹耙扔下水,再慢慢往自己身边拖动,扶着竹竿静止着,看着河岸边的水草有动的迹象一下就把竹耙拉起来。
“哇……”
她都还没看清楚,林锦绣就尖叫了一声,“小初姐,你打到鱼了……好大一条。”林锦绣感激回头呼喊人:“大哥,你快来看小初姐打到好大一条胖头鱼啊。”说着上手帮忙,一块把竹耙捞了起来。
林伟正看两个姑娘一块儿上手想着也不错,赶紧放下自己手里的竹耙就跑过来。
过来一看真是一只好大的胖头鱼,预估至少七八斤重。
河里鱼虾多,但大多是小型的鲫鱼或者鲤鱼,这种一天也打不了两条,更多的是那种鳑鲏,大家也叫菜板鱼,扁扁的大概成年人二指宽,小小的一个,一竹耙下去至少又十多条。
只是这种鱼需要裹着面粉油炸才好吃,不管是炒还是炖都没肉,只剩鱼腥味。
这时候谁家能舍得用面粉裹着鱼炸,所以这种鱼拿回去很多都用剁辣椒焖,吃个味儿,好歹也是肉。
所以听到打到胖头鱼,好几个人都跑过来看,胖头可不好打哦,这鱼鱼头特别大,鱼头就能单独做一个菜,身上肉质细嫩肥硕,也非常好吃。
能打到这个鱼也是运气非常好了。
大家围着林锦绣和沈凝初一阵羡慕夸赞,更下游处洗衣服三姑六婆见状唠了起来。
“婉珍家这孩子还挺厉害呢,以前还以为她只会读书呢。”
“对了,你们发现没婉珍家女子最近变化挺大啊,不仅越来越漂亮了,为人也活泼开朗了很多。”
“可能长大大了,又去县城读了两年高中”人长大些了自然也就没那么胆小了。
这话一出旁边几人认同的点点头,有人继续道:“小初这丫头都十八了吧,长得这么漂亮又有文化,怕接下来沈家的门槛都要被介绍人踩断了吧?”
“普通人敢上门?”刘翠云说着瞥了一下嘴。
大家伙顿时好奇了,眼冒金光好奇的问:“怎么的?翠云嫂子知道啥消息?”
刘翠云:“也不是啥消息,刚来我来洗衣的时候路过沈家可是听到春秀要给小初介绍城里机械厂的工人。”
天啦!大家听到这话羡慕极了,“天啦,真的啊?那婉珍可苦出来了,以后指不定还能跟着女儿进城吃商品粮呢。”
这时候村里人是最苦了,大家就羡慕能吃商品粮的,这一听羡慕得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
大家正闲话的时候,陈秀梅也跟着母亲王大花到了河边,听到大家伙的议论朝着沈凝初那边看了一眼,只见沈凝初犹如众星捧月般的被围在中间,那种嫉妒瞬间升起,立刻转头看向母亲。
“妈,你看她那个狐狸精样子,怎么什么好事都轮着她啊?”
陈秀梅是沈凝初大舅的女儿,今年十九岁,比沈凝初大一岁多,虽然同在一个村里,可两家人从没有来往。
当初陈家的人对陈婉珍非常不好,所以在和沈柏平结婚后就断了关系,沈柏平那会儿他的服役的地方条件恶劣,他不想妻子跟着去受苦,暂时不打算让她随军,但他父母也在前两年相继离世,也没个兄弟姐妹。
他担心自己去了部队妻子又会被娘家人欺负,索性在结婚后就给了陈家父母一笔钱,让妻子和陈家父母断了来往。
这事儿还请了老支书做见证人,原本儿女要跟父母断了来往都是要被人说的,但陈婉珍这事儿全村没几个说闲话的,毕竟陈家父母苛待女儿大家都看在眼里,平常大家也会帮着劝着一点,可到底不是自家的事情,作用不大。
现在陈婉珍嫁人了,丈夫又护着她,主动提出这事儿老支书当然愿意当这个见证人。
自此之后陈婉珍和陈家所有人再无来往。
但是都住在一个村里,陈家人又欺负陈婉珍习惯了特别是陈大勇两口子,在家丝毫不避讳对这个女儿和外孙女的厌恶。
陈秀娟从小耳濡目染,又有母亲的教唆,小时候总是想法设法欺负沈凝初,只是每一次都没能成功,林家那几兄弟和林锦绣把沈凝初当亲人,好几次陈秀娟人没欺负到,反而被林家老三都揍哭了,林老二更过分,还往她头发上放虫子。
明明都不是亲哥哥,但大家都这样照顾沈凝初,陈秀娟又恨又嫉妒,偏偏这种嫉恨伴随了她十多年,因为不管做啥沈凝初都比她厉害。
沈凝初从小就长得好看,就算她谁也不搭理,愿意围着她帮她的人也不少,自己连初中都读不下去,她却能考上高中,现在家里给自己介绍的对象是个只会种地的傻大个,沈凝初却能和城里的工人相亲。
村里人谁不想嫁去城里,更何况还是有正式工作的工人。
陈秀娟嫉妒得眼睛都要滴血了,凭什么啊?
“要是没有她,这些好事都该是我的。”陈秀娟想要是没有沈凝初,自己可就是小姑唯一的侄女,这种好事不就自然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吗?
“都怪沈凝初那个短命的爹,小姑要是不嫁给他,能有沈凝初?”陈秀娟又抱怨了一句,她知道爷奶不喜欢小姑,但是不知道具体为什么,以为是小姑执意要嫁给沈凝初父亲的原因。
自然就把怨恨落在了沈凝初和沈柏平身上。
王大花听女儿这么说,想到公爹常在家说的话,陈婉珍可是陈家的女儿,丈夫死了就该听父母的话,以后陈婉宁的一切都是陈家的,反正早晚都是陈家的,那现在把城里的亲事给她们有什么关系?
“小娟,妈倒是有个方法让你代替沈凝初去相亲。”想着那个臭丫头还能和城里人相亲,王大花也是不甘心。
这门亲若是给了自家小娟,有个工人女婿,指不定儿子的工作还能安排了,给沈凝初有什么用,陈婉珍可是儿子都生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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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珍和李春秀一块儿去换了豆腐回来,发现天太热了怕把豆腐放酸了,就把豆腐装进一个搪瓷盆里,再把盆放进水缸了,水缸上盖上竹编的盖子,这样放一晚上豆腐都不会酸。
放好豆腐,她才把脏衣服装进盆里,打算端到河边去洗,正好看看女儿。
她出来看李春秀还没来,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春秀姐,走吧。”
李春秀从院子里“嗳”了一声,随即端着盆匆匆走来,正要走到就看到一道急匆匆的身影从村口跑来,边跑还边喊:“……支书爷,有人掉河里冲走了……。”
陈婉珍原本想问问谁掉水里了,正要开口忽然脑子传来剧烈疼痛,她差点站不住,好不容站稳了,脑子里却闪过一阵惊恐的呼喊,她来不及说话,扔下盆就往河边跑。
“谁掉……”李春秀正要问人,结果见人跑远了,转头打算和婉珍说快点去看看,结果一回头看到陈婉珍已经跑出好远,而且连盆子和衣服也扔了,她不明所以但也快速帮忙把盆和衣服捡起来,大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