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品牌部的一个营销主管,在耀京工作好几年了,加了一众大大小小的中高层微信,平素喜欢在朋友圈点赞,也很喜欢在朋友圈分享。
刚刚他拍了一小段大家热热闹闹聚餐的视频,传到了朋友圈,先是Sarah给他点赞,随后,梁置礼也点了赞。
要知道他跟梁置礼之间可隔着十万八千里,公司最大的boss点赞他朋友圈,他能嘚瑟好一阵。
他再接再厉,又连发好几个小视频。
有社牛输了玩大冒险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的,有说真心话让人一时心梗的,还有部门里几对互相有意思的男女被逗趣的。
但梁置礼再没有动静。
营销主管略有失落,但又美滋滋地想,也许梁总又去忙了,能让梁总百忙之中看到,放松一会,今晚这个聚餐就够值。
陶玉中途也被抽到过一回,通常这类游戏最喜欢看的就是爱脸红的同事说真心话,胆子小的人去大冒险。
品牌部的人行事作风个顶个的自由肆意,忽然进了一个个性温和、处事低调的新同事,大家自然有许多好奇。
这会所有人都望着陶玉,大家眼里的新奇表露得明明白白。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来来选一个。”
“大冒险吧,”有男同事坏笑,“比如打电话把海隆作方骂一顿。”
耀京最近在和海隆共同推进一个项目,但海隆那边换了新的项目负责人,要求颇多,一些物料也改来改去,令团队里的人叫苦连天。
“你这提议真够缺/德的,”人群里,一个女孩撑着下巴反驳,“你怎么不自己去骂?看人家文静好欺负是吧?”
被人直白的点出来,男同事有些尴尬,他瞪了她一眼,“怎么把人想那么阴暗呢?”
于立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那就真心话吧,”他想了想,说,“比如,咱们公司两位老总,你更喜欢谁,理由是什么?”
陶玉:“这好像是两个问题。”
于立顿住,哑然失笑,摇头道:“行 ,那就覃总和梁总之间,你更喜欢谁?”
恰好店内的音乐停止了,外面的喧嚣一瞬间消失,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盯向陶玉。
有人咕哝,这还要犹豫当然是梁总啦!
当然,这话她没敢出声,职场大忌之一就是——不要在公司旗帜鲜明的表达自己对某位领导的喜爱。
所以于立这位问题问得真妙。
看似替陶玉解围了,实际把更难回答的问题递到了陶玉手中。
陶玉静静坐在那,面孔平静,但无人知晓,她的心正不受控制地狂跳。
一个声音在喊,当然选梁置礼,分别的这么多年,你敢承认你就一点也没想过他吗?
另一个声音冷嗤,难道还想着和前男友再续前缘吗?别忘了你妈妈——
陶玉抬眸,调整了下坐姿,在一众期待的目光下,说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覃总。”
“好吧。”
大家眨眨眼,毕竟覃总也算上是玉树临风,内外兼修,但也实在是很想知道理由是什么,可惜被陶玉早早识破这属于第二个问题躲了过去。
后来酒瓶一直转,却再也没对准过陶玉了,因而这个问题最后成为了大家心头上那点将解未解的疑惑。
一旁的营销主管许是今晚酒喝多了,跟个通信员似的,将这边聚餐的情况跟Sarah总汇报。
他坚信,他和领导的关系可以在一次次对话中加深。
覃观正和梁置礼正在VIP休息室里等待检票,夜深露重,又是凌晨一两点,休息室里几乎没什么人。
Sarah跟他们一块,她端着一杯热水走到两位老总身边坐下,连日来的路演,即使是铁人,这会也有些疲惫了。
见两位老总眉目间流着淡淡的疲倦,Sarah想起刚刚的一件趣事,把它说给两位老总听。
“今晚我们部门的小朋友聚餐,玩真心话大冒险,竟然问人‘在公司你更喜欢梁总还是覃总’——”她失笑道:“也是玩疯了头,竟然问出这种问题。”
覃观和梁置礼都不是会在意谁更受欢迎的人,他们已经见过太多的风浪,梁置礼更甚,当年主导赛达收购案时,面对来自欧美上流阶层精英的傲慢,他也不曾有过一丝畏惧。
比起受不受欢迎,他更关心能做成的事,和能达到的高度。
覃观正在平板上看数据,头也没抬,顺嘴问道:“那还用说,自然是我们Leung总,在收获女员工的心上,我自认为还是略逊一筹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有女朋友。
只是最近和女友吵架了。
这话惹得梁置礼斜睨他一眼。
Sarah像是找到了这件事的好玩之处,她朝覃观挑眉,语气有些玩味,“不,这回你可猜错了。”
高秘书看了眼梁总,语带迟疑,“是覃总?”
Sarah点点头,这下轮到覃观都有点震惊了。
他还以为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梁置礼这种清冷深邃的类型,不是有个女明星还说自己就是喜欢那种“不爱搭理”人的类型吗?
恰好,梁置礼对一般人确实懒得搭理。
覃观唔了声,“谁?”
高然想到一个人。
他和Sarah对视一眼,高然证实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当时路演计划定下来没多久,梁总开私人飞机带一众高管去扬城,内刊采访完,撞见Nancy训她,让他带她去高管休息室休息。
还有后来递出的橄榄枝,离开扬城前,绕路去陶玉的小区,甚至跟在人后面,看她吃糖葫芦。
高然笃定,他的这位Boss和Tara之间,绝对有点什么。
但是陶玉的态度很模糊,像是在竭力避着梁总。
所以听到陶玉选了覃观时,他想,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只有避嫌,才会做出这样的回答。
梁置礼眉头很轻的皱了下,随即舒展开来,听到这位品牌部的新员工在二人之间选择了覃观,清隽疏离的脸庞甚至露出了点笑意。
“这不也挺好。”他说。
覃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反应怎么像别人选了你似的?”
梁置礼没再说话,侧脸,喝了口水,只慢条斯理地回:“这不重要。”
说完,登机口开始播报登机提示,覃观走在这人后面,老觉得梁置礼在跟他打哑谜。
这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哦,那肯定还是耀京最重要。
周一,陶玉端着一杯热拿铁走进电梯间。
人的改变总是在悄无声息中,来申城短短半个月,已经习惯每天早上给自己来一杯咖啡醒神。
电梯里碰到一个同部门的同事,两人在一齐走到轿厢后面打招呼。
“昨晚几点睡的?”
“十二点。”
“这么晚?”昨天不是周天吗?
“还好,就是临睡前搜了点资料,不知不觉睡晚了。”
这里人才济济,老天往申城丢十个石头,能砸中五个985,三个海外精英,还有两个是本地不愁吃喝的富二代。
她怎么能不努力?
况且今天周一,部门例会上要过PPT,为了写好这份PPT,她也费了不少时间。
品牌部整个部门的人到齐后,十点,一群人走向这层楼最大的会议室,坐定,等Sarah过来。
没一会,Sarah边推门而入,众人都以为她会坐在会议室长桌的上座时,她坐到了靠窗这边第一个座位。
上座的位置空了出来。
Sarah言简意赅,“这次例会,梁总也会参与进来,大家做好准备。”
一屋子人面露讶异。
还不到年终汇报的时候,按照他们的级别,他们根本很难有机会和梁置礼同处一个空间。
还来不及讨论,梁置礼跟高然走进会议室。
男人身形高大挺拔,五官英俊,姿态闲适,漆黑的眼瞳不动声色扫了眼会议室里的人。
因为人多,长桌两边靠着玻璃窗和墙的位置也摆了长长一条板凳。
他就站在门口,径直拉开离他最近的座椅,随意坐下,“你们汇报你们的,不用看我,就当我不存在。”
陶玉呼吸一滞。
她恰好就坐在长桌的尾巴那块,梁置礼拉开的那把空椅,好像就在她身后。
她脊背僵在那了,心像踩着浮云,不上不下。
怎么可能当他不存在?
即便她再放慢呼吸,降低心脏挑动频率,还是能随时感受到身后男人似有若无的清浅呼吸,和他身上的体温。
温热的。
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他的一举一动仍会牵动着她。
就如现下,根本就没碰触,不过座位一前一后,怎么会有细细电流窜过她心间?
身旁的女同事找陶玉小声讨论,侧脸偷偷瞧这位总裁的神色。
梁置礼忽然也转眼看过来,女同事不设防,立刻转过头,专心听汇报。
吓死了!
被总裁当场抓包走神时刻,可千万别给梁总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啊!
只是眼角余光中发现,梁总那一眼看过来,似乎一直没动?
他不会一直在看自己吧?
下一个到陶玉了,陶玉捧着电脑,提前起身去前面准备。
起身瞬间,不知是地板太滑还是自己走神了,陶玉趔趄了下,没站稳,眼看着座椅要跟她一齐往后压——
完蛋,她是不是要踩到梁置礼了?
然而想象中的事情并未发生,她以为自己要栽一下,座椅也会挤到身后的男人。
但在那一瞬,她被人托住了。
梁置礼温热的手掌贴在她白毛衣下纤细的背。
毛衣是镂空的,长长的马海毛,触感其实并不舒适。
男人的手掌贴得实,那些扰心心烦、带着微微刺感的毛正一点一点刺挠着她的肌肤。
体温不受控制的升高。
陶玉僵硬地直起身,语调颇不自然地对梁置礼道歉。
所有同事只当她初来乍到,见到公司大老板太过紧张,慌乱了手脚。
梁置礼慢慢收回手,身形松散地往后靠,手肘搁在扶手上,眼眸擒着点懒散笑意,嗓音清慢。
“别太紧张。”
他说:“陶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