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寿康宫里太后懒得再应对皇后和吴贵妃,她干脆把明承帝给撵出去,让他带着那两个不省心的自己去闹去。

明承帝无奈之下,只能拱手离去,临走之前,他侧头看了一眼宋荆行,微笑地说道:“平郡王也带着王妃回去吧。宋御医,你随朕去看看周贵人。”

【省得在母后这里碍眼。】

明承帝的心情明明白白地暴露在司徒绰面前,看着一脸遗憾的宋荆行,司徒绰忍不住想笑。

总觉得眼前这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宋荆行也算是个妙人,男人之中也是少有这等喜欢吃瓜的。

她没看皇后和吴贵妃的心声,她也不想知道,总归就是那一点事情。皇宫里实在太过压抑了,时间待得久了,人都变得不对劲儿起来。

太后不知道司徒绰所想,她拍了拍司徒绰的手说:“你今日也累了,不如就在我这咱们娘仨睡午觉,等下午起来你再回去。”

她不待见儿子,可是对于这个未曾言明的女儿却是满心的疼啊,一双眼睛虽看不到她脸上的疲惫,却也从后半的那少有的言谈察觉出对方心情并不舒爽。

“太后……”司徒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对方。

自从被这个系统曝光了太后和自己的身份,司徒绰就有些纠结,以前她单纯将太后当作靠山和奉承之人。结果现在却突然发现两者的关系,并不像她最初以为的那样简单。

这其中分寸的把握,即使是她也难以轻松拿捏。

太后微微地笑起来,她的模样极好笑起来恍若牡丹盛开。让人望之心中无忧。

“什么都别想,哀家我活着一日便护着你一日,总归不让你吃亏的。”

说完这一句话,太后也不管司徒绰,只让身边的嬷嬷去准备好,便让扶着自己的黛玉就往寝宫里去。

看着一大一小笑逐颜开地说话,司徒绰有些无奈。她像是陡然放下了包袱,撩起裙摆也跟在后边。

这些事情只要没有到分辨是非黑白的时候,又何必太过在意呢?如今的她,早已经不会为任何人所掣肘。

因为太后眼睛不好,因此她的身边是断绝不了人的,平时睡的凤床也是比之一般大出两圈,她们三个人平躺还有富余。

司徒绰本来以为自己会神经紧绷,她甚至打算就这样躺一个时辰,却没有想到,一沾上枕头,她的神志便模糊了起来。再一睁眼已经是日暮西斜。

此时太后早已经醒来,司徒绰的身边只剩下小包子,对方穿着一身素色的亵衣,两个小脚丫未曾穿着袜子,这会儿正不安分地来回翘动。

“姑姑你醒了?”见到司徒绰醒来,黛玉双眸一亮,露出大大的笑脸。

她爬起身跪坐在司徒绰的身边,笑眯眯地说道:“刚刚太后娘娘就醒了,她不让我叫醒你,姑姑你好能睡呀!”

小包子的童言童语让司徒绰有些脸红,她揉了揉有些昏涨的额角,她翻身坐了起来,有宫女听到床里的声音连忙撩开帘缦。

司徒绰看着对方的笑脸,忍不住有些尴尬,她强自镇定地任由对方服侍,穿好衣服便带着黛玉来到太后所在的偏厅。

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时间便到了晚膳的时候,司徒绰用过了这才离去。

等回到府中,已经是掌灯的时候。

别看小包子在外面精神,回司徒绰府邸的路上就开始打瞌睡。她努力地睁大眼睛,不肯让自己入睡,可是却抵御不了一阵阵的困意,漂亮的双眸被水雾所浸染,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司徒绰将对方揽进怀里,捏了捏她的耳垂,轻轻地安抚:“我知道你有很多话,但先睡吧,待明日我再与你好好地说。”

黛玉实在是无法抵御困倦的威慑,她乖巧地颔首随即便合上双目,不过几个呼吸就有轻轻的鼻息打在司徒绰的手背上。

这一夜不知道,是因为得到了能够挽救自己父亲的可能,还是因为其他黛玉睡得极好,等她睁开眼睛,已经是鸡鸣三遍,天光大亮。

等吃完早饭,司徒绰边带着黛玉来到自家的后花园,国公府的位置相当的好,园子里也是奇花异草遍地在中间有着一片湖泊湖心,还立着一座小阁。

司徒绰挥退身边之人带着黛玉走上阁楼,她们坐在窗边看着外边的细雪,司徒绰给黛玉盛了一碗甜汤:“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好。”

小包子显然没有想到司徒绰竟然会这样直接,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在她的想法中,司徒绰应该将事情瞒得死死的,到最后也不会与她透露只言片语。

然而如今对方却是一副直言不讳的样子,反倒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先是抿了抿双唇问道:“姑姑,那延寿丹附近真的能用吗?有效果吗?”

司徒绰微微颔首,实际上她也不知道延寿丹到底有没有用,但与黛玉不同的是,司徒绰对于系统有一种莫名的信心。

“我不敢说,它肯定会有用,但我总想有些事情若你不去试又怎么知道呢!毕竟这神器的神奇之处,你我都见识了,不是吗?”

这话所言非虚。昨日可以说直接将黛玉的整个世界观全部颠覆,也让她对于系统这个神器多了不少信心。

她有一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摆弄着自己胸前戴着的一块玉,那玉若雀卵大小,镶嵌在黄金打造的如意之上。晃动之间,宛若一抹清甜干爽的绿芽坠在胸前舒展。

这是司徒绰今天早上给黛玉所换的,价格并不便宜,足足花掉了她现有的1/3吃瓜币,小包子原本不同意,但司徒绰却少有地固执己见。

原因很简单,这一块儿玉石的作用和通灵宝玉有点相像,带着此物不但可以避邪鬼怪,最主要的是可以驱散百毒。

司徒绰一直都很担心黛玉的身体,她恍恍惚惚觉得恐怕黛玉自幼身体瘦弱,最后病故,可能并不是简单的早产导致。

因此即便小包子反对,她还是力排众议,按照她的话来说:“有人才有一切,若是只为了攒着吃瓜币,忽视了自身的安全,可怎么算。”

也正是这一句话,让黛玉不再说话,姑姑对她的真心只能暗暗记下。这会儿司徒绰看对方小心翼翼地摆弄着手中的玉锁,她有些无奈地发笑。

以前还以为这孩子没有脾气,现在才知道她脾气大着呢,只是这孩子生气都要有个远近亲疏,一般人根本就不够格惹她生气。

“我知道你为人纯孝,但有些时候须得先保住自身,才能惠及家人。”司徒绰并不把眼前的小姑娘当作一个真正的孩子,或者说黛玉从生下来开始就不是普通的孩子。

因此不管是什么话,她都敢和黛玉仔细地说明白:“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对于时局政务并不了解,我倒不是说别的。这是你接触得太少,恐怕以前你父亲也未曾让你了解得太多。”

小包子默默点头,这自然是正常的,以前在家中的时候,即使是母亲活着,父亲也不是事事和母亲商量。

但即便如此,她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也能知道,父亲一直是处于众矢之地,很多意想不到的人都会出手,对付他原因更是简单,那就是他是巡盐御史。

爹爹是陛下在江南的眼睛,他保护的是朝廷的利益,那些蛀虫最想做的就是掏空朝廷喂饱自己。

黛玉从椅子上下来,上前两步露出镶着一圈皮毛袖口下那一双白嫩的小手。

“玉儿自然是相信姑姑的,玉儿今天问起,实际上是想问一件事情,玉儿和表哥隔窗而眠是真的不对吗?”

黛玉其实也知道自己完完全全就是在找心理安慰,她甚至也能猜出司徒绰下面会说些什么,可是她就是固执地想要个明白。

看着小姑娘低头说完,便倔强地再不吭声,司徒绰手指抚过她头上的发鬓,有些无奈地摇头。

“你现在年纪小,加上时间短便不算些什么,难的是你日后年纪大了,容易受到牵连。”司徒绰没有想到小包子会对这件事情如此执着,她略一反应倒是理解了对方的想法。

恐怕一直以来,贾敏所宣传的都是荣国府的风光霁月,而林如海自然不会在自家孩子面前去说岳家的不是。这就使得黛玉对于荣国府,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和崇拜。

这种感情的基础是她对于母亲的崇拜和敬爱,也成了小姑娘对于自己内在的要求。

然而谁都没曾想到,这一份崇拜和敬爱还未等转移到贾母身上,便被贾母自己打摔得稀巴烂。

“母亲曾经说过,外祖家不是一般的人家,可是……”小包子有些难过,她没有想过自己的外祖母竟会算计她,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林家的污点。

看着对方那有些沉默的样子,司徒绰知道这是她一时无法接受。她有些纠结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口中继续口服蜜饯,然后让黛玉对于荣国府再起期待,还是直接讲述事实剥开外表的伪装,露出其中的恶臭。

看着对方那双清澈的眼睛,司徒绰猛地下定决心:“玉儿你要明白,你外祖母之所以会算计你,是因为伤害你的成本很小,一旦成功获取的利益则很大。”

虽然跟一个孩子说这个实在有些残忍,可是司徒绰相信黛玉不是普通的孩子,就如同她听得明白司徒绰对于荣国府的拒绝,也一定能够明白贾母这份算计,背后的肮脏。

小姑娘双唇嗫嚅,最后什么都没有说,从这天开始,她便安心地住在了司徒绰府中。

一直过了数日,司徒绰忽然接到了一封请柬。这一封请柬,是刚刚生育不久的镇国公夫人所送,信上说明镇国公夫人寿诞,请司徒绰前去赴宴。

若是按照往常,这种邀请司徒绰只会送上一份礼单变罢了,只是这一次她想到系统所要求的吃瓜,便起了前往的心思。

而黛玉这几天也从之前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对于这一次去镇国公府也是十分的期待。

司徒绰见黛玉不反对,便留下帖子,直言自己到时会准时到场,来送请柬的老嬷嬷自然笑着回到府中。

镇国公夫人的生日是这个月的20,17日这一天就有两个婆子,手捧着拜盒再次上门。

司徒绰笑着接待了她们,又看了镇国公夫人的请柬,仔细地回了一封信,看着团团将回信放入匣子之中,并给了婆子们赏钱,这才打发她们离去。

眼瞅着小包子好奇的眼神,司徒绰不知她在好奇些什么,便直言相询。

黛玉脸上一红,有些不解地对了对手指好奇地说道:“这个咱们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为什么还要再次来?”

“呵呵……”司徒绰轻笑了一声,端起团团送上的香茗品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解释:

“自周朝开始确定礼记,这礼仪便从上传了下来,荣国府出身于武行之家,因此对这些并不太注重,镇国公夫人乃是正经的世家女子对此是相当的讲究的。”

趁着这会儿黛玉好奇,司徒绰便将礼节和京城中一些贵族的情况,掰碎了喂给对方。

镇国公夫人出身世家对于礼仪要求极高,她的连着两次拜帖正是遵循了古法,司徒绰笑着把茶盏放到一边,继续说:“你别看,现在她已经送了两遍请柬,待到宴请日,一早上还要再来一次呢。”

听司徒绰说到这儿,黛玉恍惚地想起自己父亲,有时出门好像也是这样,反倒是母亲那儿,倒似乎没有这么多的说法。

小包子将自己的茫然说出,惹得司徒绰轻笑:“你父亲人在江南,这江南乃是世家大族的发源之地,因此很多时候会遵循古法。而你母亲出身荣国府,乃是崇武之家,对于这些相对便没有那么讲究,这是极正常的。

我倒觉得有些时候别那么多讲究也好,你且看着呢,这镇国公府家赴宴规矩多得让人脑壳疼,你到时别的不用管,只牢牢地跟紧我便好。”

司徒绰说起这话,黛玉果然紧张起来,默默在心中提点自己,万不可错离一步也不可多言快语,决不能丢了林家的脸面,也不能惹得姑姑被人嘲笑。

团团见黛玉好像是有些紧张,她笑着送来一碗甜汤:“表小姐不用担心,夫人她平时都不去这些场合的,如今她人过去,便是极亲近的表现,谁人还敢挑刺呢。”

这话一出,黛玉眨眨眼看向自己的姑姑,唇角向上露出一对甜甜的酒窝。

这些日子她住在府里也算是看明白了,姑姑其人是个极宅的。便在自自己家里,她天天只在卧室书房两个地方,也就是如今她来了,这才又加上了饭后的散步。

司徒绰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她可不是那种在孩子面前要端着的人,因此对于二人的打趣浑不在意,反倒是想起了件事情。

“团团,给玉儿的衣服可做出来了?若是做出来了,赶紧送来瞧瞧。”

团团听到自家主子的问话,连忙上前一步回答:“如今已经做出来了两套,还有两套,最多后儿也能出来了。”

自黛玉来到司徒绰府中,司徒绰便命人与她做了不少新的衣服。当日里,黛玉入荣国府第一日,便被自己的舅母王夫人送了一记下马威。

同样是做衣服,自家姑姑如春风化雨,不着痕迹。舅母王夫人却是里外之言,多有威慑敲打之意。

其中之对比,黛玉哪里品位不出来。

只是有些事情需放在心中就好,说出来反倒是落了下层,因此小包子只是亲昵地依偎在司徒绰的腿边,听着司徒绰和团团说着话。

团团虽然名字可爱,却是个雷厉风行的,司徒绰这边说要看衣服,她便吩咐下人将完成的两套以及未完成的一套都取了过来。

司徒绰先是看了完成的两套,因为黛玉如今身有不便,衣服的颜色要以素净的为好。

这两套衣服一套是极为清淡的窃蓝,另一套则是带着银线的桑蕾色。

两件衣服的做工都十分的精巧,蓝色的上面绣着万字不到头的暗纹,而黄色的则用银色勾勒出了一丛丛浅浅淡淡的水仙。

司徒绰这里的针线上人都是内务府所供应的,因此手艺自然没话说,两件衣服别看是孩子所用都是极为的精细。

“上衣的还可以,这下裳却有些不搭了。玉儿,你过来看,我跟你说,这衣服搭配最好是……”司徒绰对于两件衣服还算满意,但是下裙却让她有些不满。

重新给两件衣服定了配色,司徒绰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件未做完的,但只一眼她便被上面的绣功所吸引。

这套衣裙是唯一的暖色,上衣是偏粉调的夕岚,下裙是苍色。衣服是乖巧的方领琵琶袖,在领口和袖口都嵌着白狐毛边入手柔软,下裙则是做成了方便行动的马面裙。

司徒绰抚摸着裙子上活灵活现的灵鹿献寿图问道:“这鹿简直和活的一样,是谁的绣工我瞧着倒不像是咱们家的?”

团团捂嘴笑着,圆圆的脸配上弯成两道月牙的眉眼越发地看起来福气满满。

“是表小姐的那两个丫鬟里叫晴雯的,别看年纪不大却是一手好功夫,这一手刺绣,就是咱们府上经年的针线嬷嬷都赞叹不已。”

她捂嘴偷笑,看着司徒绰的赞叹,带着几分得意地说道:“不骗主子,当时奴婢看见也惊到了呢,活生生真的一样,只可惜这衣服的胸前还没绣好,不然咱们表小姐穿上了,还不知道惊掉多少人的下巴呢。”

司徒绰微微颔首。她抬头看向团团吩咐:“那这样,你问她能不能加些功夫在寿宴前把这衣服做好了,要是做好且不说我有赏,到时也带她去凑个热闹。”

本来司徒绰也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接过衣服的制作,她一向是把对方放养的。之所以没有放她离开是晴雯已经是奴籍,她不会轻易地去替她解了这个保护。毕竟一个弱女子又生得这般容貌,若是将她送了出去,恐怕是祸非福。

因此司徒绰的打算是让她就这样留在黛玉身边就好,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团团笑着点头,她敢打赌,晴雯要是知道这件事情,恐怕非得点灯熬夜地将这一件衣服做好了才把。

事情也的确是如此,晴雯熬了两个大夜,终于,在寿宴的前一天将衣服做好了。而司徒绰也兑现了她的诺言,不但赏了晴雯十两金子,更是带对方去镇国公府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