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直到中原中也那标志性的红酒般嗓音落到耳畔,清柚才后知后觉的确认了一个事实。

——重力使杀过来了,在被拒绝以后。

雨宫家的房子在横滨靠近山林的那一个方向,周围都是一些老的住户,因此街道也比庆大附近的要简单的多。

顺着红色邮筒的方向一路向前,就可以看到独栋小院的门头,门边开着一棵巨大的山茶花树,实在是显眼又一览无遗。

以至于清柚就算想躲都没地方躲。

婆婆,街道太敞亮了,当初不能把山茶花种在门口吗?

心里流着宽面条泪,清柚向前走了几步,在一个合适的距离处停下脚步,斟酌了片刻,然后用一种温和而略带诧异的表情看向重力使。

“重……中原先生怎么来了?”很好,只卡壳了一次,有进步。

听到她这样的询问,中原中也微微蹙了蹙眉。

就当清柚在自我反思是否态度过于生硬时,听到他启唇说道:“任务结束,顺路过来。”

任务?

清柚回想起那个充满陈腐和水汽的地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好奇的接下话茬。

港口mafia能够在战后的这个和平时代和法存立,甚至和武装侦探社、异能特务科三足鼎立,成为支撑横滨的三大组织之一、黑暗社会的主宰,作为五大干部之一,大名鼎鼎的重力使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善茬。

如果说第一印象是眼睛和手指很漂亮的话,第一评价就是:mafia,百分之百的mafia。

清俊是清俊,但危险也是真的危险。

上一次仅仅路过就被掳走,这一次要是不小心听到了什么机密,她一定不能活着去继承雨宫家的衣钵。

不对,雨宫家附近虽然都是老房子,但步行不过几分钟的地方就有一所小学。

往常这个时候小学的孩子们都已经放学,但也偶尔会有路过的家长,要是被他们看到……

“附近没有人。”

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中原中也开口。

清柚:“诶?”

《教父》或者其他的什么□□电影里是不是有这样的台词。

运筹帷幄的教父双手交叠,冷淡而残忍的向主角宣告“附近没有人,我已经把整条街道肃清,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那么接下来就是to be和not to be的问题了吗?

等一下啊。

不就是被女孩子拒绝了吗?至于要做到这种程度?杀到门上了一问究竟?所以重力使看起来绅士其实内地里很没品?……

情绪太过复杂,以至于握着手提包的手也不由得攥紧,等到清柚觉得手心有些刺痛时,指尖已经把掌心掐得发了白。

“嘶”好疼,清柚小小的抽了一口冷气。

就听到重力使又来了一句:“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

还是——附近没有人,不用担心?

这下清柚是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要说重力使他这个人行事得体,第一次见面就来了场告白,又跑到家门口来堵她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意外。

要说这个人行事莽撞,他又偏偏每次一副怕打扰到她的模样,就连刚才的话,字里行间里都是“知道她会担心被别人看到,所以提前清场”的体贴。

这个人究竟是想怎样啊?

现在是三月末,街道的花木开始复苏,雨宫家门前的山茶树也抽出了新枝,碧绿的叶子在春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簌簌的声响。

清柚站在街角的雪铃树旁,看向站在山茶树下的重力使。

“中原先生来这里,是想和我说什么呢?”

警告、劝慰、还是没什么意思,只是刚好路过,总归有什么是要和她说的。

“你问过我,为什么是你。”

中原中也看向她,钴蓝色的眼睛半敛在帽檐的阴影之中,“我很难和你解释为什么,除此之外的举动或许也会给你带来负担,但请你相信,这并不是恶作剧。”

说到这里,清柚一脸空白的表情实在是让他忍俊不禁,中原中也的唇角微微翘起。

仅仅是这样的一个举动,就让日光、花香和风似乎都浸润在那双钴蓝色的眼睛里,褪去压迫和威严,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表达爱意的平凡青年。

“从最初开始。”

“或许,我可以有这样的机会吗?”

“柚子?是柚子回来了吗?”

蝴蝶子夫人推开门店的前门,看到清柚站在山茶花树下,正看着那棵山茶花树。

蝴蝶子夫人是婆婆的好友,自从婆婆去世后,她就主动要求过来帮清柚照看店铺,可以说是从小看着清柚一路长大。

她今天穿了一件金鱼花火图案的靛色和服,眼睛笑起来像是一弯月牙:“冬天过去,这棵老树的枝头也长出了新的绿芽,很漂亮吧?”。

很漂亮,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和以往不太一样。

清柚弯了弯眼睛,说了一句是,转身想要回家,就看到院子的木门前放着一束绣球花。

“阿拉,这花是哪里来的?”蝴蝶子夫人照旧和清柚说了最近有哪些人过来买文具,又有哪些需要进货,后知后觉,才发现门前的那束花,“看起来像是无尽夏呢。”

温润而深邃的蓝色,如同夏日的天空般宁静而明亮。

一如它的名字,无尽夏,无尽的热烈。

【从最初开始,或许我可以有这样的机会吗?】

眼前再度浮现那双钴蓝色的眼睛,清柚在蝴蝶子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用手背抵住脸颊。

三月的穿堂风拂过,清柚抬起头,面前的婆婆正在相框里严厉而和蔼地向她笑。

“不要拒绝每一个怦然心动,那或许就是上天注定的情有独钟,吗,婆婆?”

清柚捧着那一束绣球花,站在午后的神龛前,耳根滚烫。

【清柚:我有一个严肃的问题。】

【鹿岛:如果是关于社长,那我的答案是以下克上】

【清柚:虽然和社长并没有什么关系,但你想要谋朝篡位改立堀前辈当社长的司马昭之心也太明显了吧?千代呢?】

【鹿岛:哦,今天是野崎的赶稿期,千代说是要为看到野崎的睡衣而努力。】

她们三个里面唯一拥有恋爱经验的千代不在吗?

清柚抱着抱枕,对着屏幕上发出“发生什么事了”的熊本熊表情包咬唇思索了片刻,终于深吸一口气。

【清柚:如果,我是说如果哦,收到了不太熟的人送来的礼物,需要向对方道谢吗?】

【鹿岛:当然需要了,你在说什么啊清柚,你不是最在意这些礼节吗?】

【清柚:但如果是在完全意外的情形下呢?因为感觉向对方道谢也会有些尴尬。】

【鹿岛:那就是被硬塞的咯,直接丢回去,又或者笑眯眯地说一声感谢——但这些你都不可能做到,那就只能看清柚你对礼物怎么看的吧。】

【鹿岛:如果会困扰的话,哪怕价值一个亿的钻石也直接丢到对方脸上,你做不到的话就交给我,毕竟好朋友就是为了这种情况而存在的啊。】

不愧是她的好朋友,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已经假设对方全责了啊。

清柚不由翘起唇角。

但她究竟对中原中也的花是什么样的看法呢?

有些触动,有些措手不及,甚至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微的脸红心跳,但这一切都可能是由于她并没有谈过恋爱的缘故。

那么困扰吗?又或者,觉得讨厌吗?

【To Nakahara:谢谢您的花。】

发、发出去了。

清柚将脸埋进抱枕,在床上打了几圈滚,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一下坐起来,把手机关了机。

好像掩耳盗铃。

不管了,这样就能睡个好觉了,没错!

庆大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起,就宣扬文化与体育并驾齐驱。

因此日吉校区刚进校门的右手边是教学楼,左手边就是一片巨大的下沉式网球场,每当一三五网球部早训的时候,球场就会格外热闹。

“学姐学姐,雨宫学姐!”

清柚对体育一向不感兴趣,也很少去网球部,因此在从校门旁边经过、被切原赤也喊住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下一秒,就有一颗欢乐的海带头在她面前一晃一晃,说立海大网球部来庆大打交流赛了,他从昨天开始就觉得能遇到她。

“我最近到缘结神社去许了愿呢!然后都没有迷路!”

这么蹦跶着,就被刚绕着操场热完身,就发现自家不靠谱后辈在丢人现眼的真田一记爆栗。

“不要挡在校门口给别人添麻烦。”

这样说完,真田一顿,“昨天没休息好吗?”

清柚和真田虽然同在立海大念高中,又是同一个年级,但并没有同过班。

两个人的交集要真说起来,大概还是因为网球部的部长,同时也是清柚的园艺部部长兼班长——幸村精市。

“做了个噩梦。”清柚笑了笑,这样回复。

但事实是,她昨晚睡眠质量超出意外的好,以至于今天一大早就醒了,又对着窗帘一路看到太阳爬上来,反而疲惫了而已。

想到这里,清柚指尖碰了碰兜里的手机,从昨夜起,未读信息显示为0。

——早知道就不这么担惊受怕,又一大早就亢奋的醒过来了,明明上午还有一节概率论。

就在这时,清柚的手机响起来,是伊藤社长。

【早上好呀,清柚柚~今天是灵感满满的一天吗?】

【——实际上是来自过来人的小提醒哦,有一个腼腆的白发少年跑来学校找你了哦,说是要把社内的资料亲手交给你什么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哦~是中岛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