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限空间(三)

观察了这么多天的人类,符水也大致知道老板娘的意思是什么,起身,标准地鞠了一个90度的躬,十分郑重地拒绝:“抱歉,我不能嫁人。”

玉一惊,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喀喀,符水你瞎扯什么玩意,怎么就扯到嫁人了?”

老实·符水:“可是,玉,直截了当的拒绝,是根除一切误会的最佳方案。”

“好了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了。”玉放下茶杯,轻咳一声。

这符水说话不见客气,要是把这老板娘惹毛了,可不太好。

还是得先把正事说了,玉格外郑重地看向老板娘,“实不相瞒,我和符水这么晚还来打扰您,是因为觉得您家小儿子这个事情有很大的蹊跷。”

“蹊跷,怎么说呢?”老板娘面带笑容。

“符水今天和小少爷见了面,但是在他房子里并没有发现鬼灵,而我刚才感知附近周围也没有,莫名其妙的生病,又莫名其妙的好了,我觉得还是要好好调查一下。”

“这样子的吗?”老板娘小抿了口茶,沉思一会儿,“两位小姐打算怎么调查呢?”

“最近的局势想必您应该也知道吧。如果你们家小少爷不是自己身体先天性不好,那就可能有其他的东西在作祟。符水今天事先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个什么出来。”

“但越是这样……”玉起身正准备说话,忽然跑来了一个保姆样子的人,急得不成样子:“老板!小哥儿他刚刚又晕了!”

“什么!”老板娘连忙起身,桌子上的茶杯被打翻,茶水洋洒在地面上。

也就是这一刻,地面上那一滩小小的、极不起眼的茶水忽然升腾出一抹诡异的烟。

事出突然,老板娘来不及多说,致歉了一句就紧跟着保姆跑去陈旭的房间。

玉仍留在大厅,与符水面面相觑。

“又晕了,看来不止一回两回。”

“玉,她们家小哥儿身体检查起来确实不好,经常晕倒,有可能是长期营养消化不良。”

“符水的意思是他自己的原因?”玉笑了笑,“如果是他自己真的身子不好,那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

门外夜黑风高,像有怨气环绕,但却很微浅,仿若人鼻尖的气息一般。

这致命的危险,往往就藏在不经意间。玉蹲下来查看了一下被打翻的茶杯。

符水闪送回来,向她说明它刚刚快人一步去了房间所看到的:“玉,陈旭他醒了,但是别人叫他跟他说话他也不回,蹲在一个角落里。”

“蹲在角落里?具体是怎么蹲的,木头人似的吗?”

“身体僵硬,气脉微弱,符水觉得有点像脑死亡的前兆 ”

“脑死亡,这可不妙啊……”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手里沾了点茶水,放在眼前细细打量,“这个酒馆,处处存疑呀。”

“玉,这里的磁场变得有一些不对劲了,符水觉得,这里可能存在和鬼灵一样的非生物。”

“对,怕就怕这种没有被登记在案的怪物。”

玉又不是什么降魔除妖一把手,碰到稍微厉害的一点,也不过只能走为上计。

光想想就有些头疼,玉又开始观察起那个掉落的茶杯,杯里的残茶向一边倾过来,绿色的茶叶黏在玻璃上:“隐蔽性极强,而且具有针对性。”

细细思量,玉又道:“镇子上的鬼灵大多袭击的都是幼童和女人,因为这类人大多身体虚弱一击毙命,这个酒馆里的东西倒是偏偏不同,好像指向的就是这家酒馆的男性。”

结合自己的经验,符水补充道:“并不全是,玉,酒馆里的服务员身体并没有出现任何异象,只有陈家的这两个儿子。”

光就两个,大儿子最近躺床上,面黄肌瘦看着跟个骨头架似的,小儿子多病脆弱随时都可以送命——这玩意儿是有指向性。

那这事可就变得不简单了。

玉拿出一张符沾了沾茶水,那么细细的烟雾幽幽地笼罩出一个人类模样,凑近一闻,隐约还有股怪味。

玉还没看清这是个什么,雾变成蓝光,手上的符被冒出来的火给烧得一干二净。

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

还未出声,忽然天旋地转,脚下像是踩了空,又像是被人拉扯,直直往下坠。

“玉,刚刚检测到电磁场有变化,附近的晶体物质浓度正在加强……玉!”

符水脚一蹬,它速度再快,但到底还是没抓住被莫名冒出的小口而吸入进去的玉,反而连带起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吸扯力而卷入了一个深窝之中。

“玉!”

玉缓缓睁开眼:“怎么个事儿……”

“玉,很奇怪,符水检测不到这里是哪里,如果必须要做一个解释的话,这对于我们刚才触摸到的世界来说,算是虚空。”

先不管三七二十一,玉暂且打量了附近,能够确定的是这应该是一间房,典型的中国旧式布置,白粉墙漆木柜,地上铺着石青漆布,金漆几案上摆着瓜子花生。

房间布置得很喜庆,大红绫子椅垫映衬着一色大红绫子窗帘。

“玉,这里的气温在下降,玉先把这个披上。”温度下降速度过快,可能会影响人体正常生理功能,符水说着边准备把身上的衣服脱了。

“不用,你好好穿着,别又光着个身,万一到时候碰到人了怎么解释?”玉摆摆手,被符水托着手缓缓起身。

冷。整个人冻得绷脆,可是却让她觉得非常新鲜。

房间不止她们两个,床上貌似还躺着一个人,听到动静慢慢地坐起来。

“玉,这是老板的大儿子,陈远。”

这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玉走过去:“你好,这里应该不是你的房间吧?”

“是是、”陈远好像非常冷的样子,整个人缩在大红被子里,脸上有种被人虐待了很久,初见天日的感觉。

玉靠近了一点,动作很轻,尽量不吓到他:“是什么?”

陈远:“是那个新娘。”

说完他忽然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她要杀了我,救救我,救救我!”

“有个女人一直趴在我身上,她要吃了我,你们看到了吗?”

陈远现在情绪异常激动,玉赶紧先给他进行记忆读取,发现这人大脑中漆黑一片。

漆黑与记忆空白是相对的,代表着他的记忆很混乱或者被什么东西所干扰了。

这应该不是鬼灵精神侵蚀那样简单。

陈远一边抖动着自己的身体,一边说:“有个女人在我身上,她一直都在我身上。”

“第一天她问我听曲吗?我说不听,第二天她问我生孩子吗?我说我是男的,第三天她说我真是个废物,让我去死。”陈远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在痛苦地低吼。

“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你镇定点,她现在不在,现在没有女人在你身上。”玉试图想安抚他。

“没有,没有,”陈远这时候还能听得见人说话,他呆滞了几秒,擦拭着两颊的眼泪,嗫嚅着,“没有,没有。”

平静只是暂时的,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猛地将头一扭:“她们、她们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然后瞪大着眼睛,没来由地握着嘴笑起来,笑着笑着只听“咣哒”一声:“她们就在我身上啊,对啊,她们就在我身上。”

又哭又笑,又笑又哭。

玉微张着嘴,她试图介入陈远的精神图景,就发现这个人身体好像渐渐地冻结了起来。

“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话音刚落,陈远突然全身僵硬。

玉:“陈远!”

他化作一阵黑烟,就此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