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针对

季清夏并不觉得吴山长是在为难她。

崇文书院内大部分都是未通过院试的学生,平日里在外院学习。通过院试即为秀才,书院中如今有几十个秀才,以秦步瑶为首,平日里都在内院听课,几乎不怎么到外院去。而外院的学生们应当是以冯芷微为首,都在准备今年的府试。

季清夏是想在今年一举通过府试的,若连外院的前三百都达不到,这个目标便是空谈。

何况她虽然已背了近十日的书,又跟系统内的老师学了许久,但说起来从未参加过类似的考试,其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学到了什么程度,这场小考对她而言,也是一次难得的检验机会。

季清夏跟在吴山长身后出门,院子里吵嚷不断,只有秦步瑶和吴卿言在角落里不知说着什么。

吴山长出门后,院子里安静了一瞬。

吴山长在书院中一向极有威严,眼神落在院内众人身上,便有不少都低下头去。

“大清早的,你们不去准备今日的小考,都挤在我院子里做什么?”

众学子面面相觑,还是一直在吵的江玉珠先开了口:“山长,你不会因为周老板说了几句好话就让季清夏回书院吧?当初她被赶出书院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就是啊山长!”

“要是季清夏能回来,那我表姐也能回来!”

“就是!崇文书院什么时候成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江玉珠的拥护者们立刻帮腔。

吴山长瞥了她们一眼,眉心微皱:“安静。”

江玉珠哼了一声,脸上依旧是不依不饶。

吴山长道:“季清夏能不能回书院,本来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但既然你们如此关心,那我便在这里正式宣布。想回到崇文学院,除品行问题开除的学生外,其他离开书院的学子,不管是谁举荐,途径都只有一个,就是在小考中进入前一半的名次。你们听清楚了吗?”

院子里安静了一瞬,而后便响起无数议论声。

一半?崇文书院人才济济,若能进入一半的名次,恐怕通过县试都不成什么问题了。季清夏这才抄了几日的书?她真能通过这次考验?

江玉珠却眯着眼睛看吴山长:“山长,你刚才把季清夏单独叫进去,别是在给她泄题吧?”

吴山长瞬间冷了脸色:“江玉珠,崇文书院一向有赏有罚。若我没有记错,你已连续五次在小考中名列书院最末,若此次依然毫无长进,留在书院也是无益。”

“山长?!我娘可帮书院修缮了不少次啊!”

“江富户自然对崇文书院有恩,但书院能力有限,教不得你这样的学生,也不能耽误了你的大好前程。江玉珠,若你在这次小考依旧名列最末,便去寻旁的书院去吧。”

说完不再理会院内众人,只是目光落在院子角落里的秦步瑶和吴卿言身上,微微皱眉,抬高了声量:“卿言。”

吴卿言正不知在跟秦步瑶谈论什么,闻言愣了一下,看向吴山长。

“母亲。”

“随我进来。”

“是,母亲。”

吴卿言与秦步瑶俯身告别,眼中隐隐有些依依不舍之意。

吴山长带着儿子离开后,院子里更是吵成了一片。

众人既好奇季清夏能不能一举进入学院排名前半,重回书院,更想知道江玉珠会不会被赶出书院。毕竟江玉珠在书院里也算是为祸一方,寻常学子还是盼着她能离开书院的。

已有看热闹的学生跑出去传信了,季清夏对这些并不在意,打算往门外走,江玉珠却不肯放过她。

“季清夏!别以为有山长撑腰你就一定能留下!”

季清夏无奈站定:“何出此言?”

与面目狰狞的江玉珠相比,她实在显得过于冷静,这样一看便是高下立判。

“少装蒜!你说山长刚刚是不是给你泄题了?!”

季清夏环顾四周,扬声道:“众位都是书院的学生,自然知道院中每十日一次的小考是由先生出题,考验经义及文章两项。不说山长对考题是否知晓,就算各位此刻得了题目,半个时辰后便要开始考试,诸位能在这半个时辰内根据题目提高多少成绩?”

经义与文章最是考验平日的累积,若没有代考的枪手,就算知道题目又能如何,何况现在距离考试已不足半个时辰,季清夏又要去哪儿找一个代写的高手。

看着周围学子们纷纷动摇,江玉珠又道:“这可难说!秦步瑶与你交好,谁知道是不是她要给你代写出一份文章来?!”

这是逼急了开始乱咬人了。

本在一旁安静看热闹的秦步瑶微微挑眉,朗声道:“江小姐这是公然指责我替人作弊不成?”

江家虽是富户,但秦步瑶可是知府的女儿……江玉珠这话说出口后便有些后悔,此刻更是不知该怎么挽回,可她一向跋扈惯了,碍于颜面,只能梗着脖子道:“谁,谁知道呢。”

秦步瑶冷声道:“崇文书院最忌作弊之举,江小姐污人清白可要讲究证据,否则我秦步瑶个人名声事小,若连累整个书院因此受人非议就是在下的罪过了。”

“就……就算不是秦小姐,那冯小姐呢?!我可看到冯芷微天天跟季清夏在一块儿抄书,说不准周老板插手这事就是看着她的面子!”

“够了。”季清夏一声厉喝。

自她踏入书院起,一直从容不迫,面色沉静,这会儿突然发火,一时间竟无人敢发一语。

“江玉珠,你东拉西扯的牵扯旁人做什么?你若觉得我会作弊,大可从现在起一直看着我,刚好我也想看看,今日小考到底谁走谁留。”

说罢不再理会胡搅蛮缠的江玉珠,径直向院外去了,江玉珠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嘴里还念叨着:“这可是你说的!我倒要看看你现在有多大的能耐!”

看热闹的人自然跟着两人一起离开,反而秦步瑶落在最后,看着季清夏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本是因为冯芷微的话好奇才想见见这个季清夏,可如今看来……这倒真是个气度不凡的人,即使如今只是个县试都未过的学子,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此人可交。

院子里的人终于都散了,屋内的吴山长也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对季清夏提出的要求有些苛刻了,但今日人多,若非如此,此事宣扬出去,到底是有损书院的名声。

想到这儿,吴山长看向身边心不在焉的吴卿言。

“卿言。”

吴卿言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吴山长唤了第二遍才恍然回神:“娘亲?您叫我?”

吴山长微微皱眉,戳破了他心中所思:“秦步瑶已有正夫,你还是早些收心吧。”

谁知吴卿言闻言只有些害羞却不见慌乱,垂眸道:“母亲,我知道的。她的夫郎正是冯县令的长子冯锦如,我与锦如哥哥去年在中秋宴上见过。”

“那你还如此……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谈笑风生!”

“秦小姐温润儒雅才貌双绝……又是知府的女儿,母亲,您不是也常跟我说良人难寻……”

“你趁早断了这个念头,我吴玉文的独子绝对不可能嫁人为妾!就算是知府的女儿也不行!”

“母亲……”

“好了!不必再说了。我还要去外院看看,你……回房休息去吧。”

吴山长说罢便走,身后的吴卿言心中绝望,落下两行泪来。

外院随着季清夏与江玉珠的到来也乱成了一片。

季清夏凭借原身的记忆得知,外院中每十日一次的小考都在讲堂内进行,而讲堂后排常年设有一排空座位,供给各位老师或其他进入崇文学院参观的人暂用,季清夏如今还未回到崇文学院,自是没有自己的座位,所以挑了最后一排坐下。

一直用白布包着悬在身前的手被她自己解开,试着活动了一下,还有些疼,但并不严重。想来只是写一张试卷并不成问题。

季清夏心下稍定,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了自己的纸笔,又取出一本论语来。

其实这本论语她早就背熟,也跟着系统内的老师学习的透彻,如今拿出来看不过是为了静下心神。

可还没等翻开,身边就响起嘲讽的大笑。

“季清夏!我还以为你又多厉害呢!什么时候了才开始看论语?要不要让老师现在教教你千字文啊?”

千字文是刚入学的小孩才会学的书籍,主要是用来习字,江玉珠此话一出,学堂内已经落座准备考试的学生们便都跟着笑了起来。

季清夏忍不住扶额。

头疼。

这江玉珠怎么如此针对她……

他们之间也没什么仇怨吧?

季清夏这边一遍遍的翻找前身的记忆,那边江玉珠见她不说话,语气更加猖狂:“刚才不是伶牙俐齿的,现在怎么不说话了?没把握考进前三百吧?不如你现在给我跪下求饶,咱们的赌约就算是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