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休夫

一连背了七八日,总算将老先生给的那份书单全部背完,剩下就是要请出先生来进行重点讲析,将知识点融会贯通,再学习些考试的技巧了。

季清夏放下手里的书,揉了揉抽痛的额头,有气无力的喊。

“点点。”

一道金光闪过,季清夏看着眼前圆滚滚的不明生物,陷入沉思。

眼前这只……橘猪?

是谁。

“宿主~”

点点胖的四只小短腿都快碰不到地面了,努力半天终于挪到季清夏跟前。

“找我什么事呀~嗝。”

季清夏沉默许久。

“把点点交出来。”

“呜呜呜呜宿主你不认识我了!!!”

季清夏单手勉强拎起胖成球的橘猫:“老实交代,这两次突然变成球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能量,一下子,太多了嘛。”

“我怎么记得有些小猫咪说自己是系统管家?那我背书得来的能量,是怎么跑到管家肚子里的?”

点点心虚的眼睛往旁边瞟。

季清夏已经有了些猜想,见点点不肯交代,倒也不再逼它,只是狠狠揉了几下点点手感极好的小肚子。

“喵!!!”点点尾巴都炸开了,四肢并用的逃离季清夏的魔爪,眼神控诉。

“算了,帮我请先生出来吧。现在时间应该够用了。”

“够用够用!都够连着学上几个月了!”

只要不再揉它肚子!季清夏想干嘛都行!

不愧是系统内的老师,往往一句话就让季清夏茅塞顿开。在系统空间里学了整整一晚,直到第二日过了午饭的时间,季清夏才恍然发觉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

肚子有些饿了。

陈笙今日怎么还没来?

季清夏退出系统空间,这才发现今日是阴天。

郎中说过,陈笙的腿阴雨天就会疼痛难忍,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还没走到这儿?

想到陈笙上次因为急着赶路而腿伤加重,季清夏有些担心,决定回家去看看。

往回走的一路上都没看到陈笙,季清夏了解陈笙的性格,就算是腿疼,他也不会不来给她送饭。

心里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还没到家,远远便看到自家的破败小院里挤满了人,赵寡夫就在最外面焦急的左顾右盼,似乎在找寻什么。

见到季清夏的身影连忙朝她跑过来。

“清夏啊!你可回来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又去县城……”

季清夏眉头微皱:“赵叔,这是出什么事了?陈笙呢?”

“哎呀你快进去看看吧,你娘不知从哪儿听说陈笙到县城里又是搬货又是摆摊的,给你丢人不说还害你受伤,还有她上次过来看到了阿荠,以为阿荠是陈笙跟别人生的孩子,这会儿带了你弟妹和村长过来,说是要休夫呢!”

上次?休夫?!

季清夏想到了三日前陈笙那次送饭时的异常,面色微沉,拨开人群走进了小院。

“陈瘸子!你害清夏受伤不算!还不知道从哪儿抱回来这么个孽种,你们两个成亲才半年,哪来这么大个孩子?”

季清夏还未靠近便听到了季老大指责的声音,周围都是她找来帮腔的村民,听到这话纷纷一起指责陈笙婚前不洁。

陈笙抱着阿荠站在书房门口,面色惨白。

阿荠哪里见过这么多人,而且为首的是上次就把他吓哭了的季老大,自季老大进门就开始哭,哭到这会儿已经没了力气,缩在陈笙怀里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小孩被季清夏哄了那么多日子,好不容易开朗了些,这一哭又让季清夏想起她穿越来那天的情景。

“阿荠是我抱回来的孩子,我看谁敢对我儿子说三道四?!”季清夏怒极,一向温和的语气这会儿冷冰冰的,一句话出口,本来嘈杂的院子都陷入了片刻安静。

“妻主……”陈笙看向她,眸光微颤。

“陈笙。”季清夏几步走过去,将陈笙和阿荠护在了身后。

来凑热闹的村民们听到两人对话,这才反应过来眼前气度不凡的女子就是季清夏。

按说季清夏样貌并没太大变化,只是比以前清瘦了几分……怎么就给人感觉与之前像是两个人一样呢?

如今的季清夏,怕是路上见到了都不敢认她。

“清夏,你可算回来了。村长你看!二娃说的没错,清夏确实受伤了!”

季老大扯着身边村长的手大声说着。

季清夏手臂还未痊愈,被白布包着垂在胸前,十分显眼。

“人家都说我家清夏现在能在崇文阁里抄书,却被这死瘸子害的断了手,这不是砸了我季老大家的饭碗吗!”

“你的饭碗?”季清夏冷笑一声:“娘,我怎么记着半年前,你找村长把我和夫郎赶出家门时说过,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休想再回家里讨得一口饭,你也不会再管我的死活?怎么如今我抄书倒成了你的饭碗?”

“你这孩子,一时的气话怎么能当真呢……”

“气话?”季清夏面色冷厉,环顾四周,看到了许多原身记忆中的人。

原身从小一直待在县城里,跟这些人实在算不上亲近,但季家村一共就几十户人家,村里的人说起来互相都是熟识的。半年前分家的时候她们在旁边帮腔,现在又来逼她休了自己的夫郎。

“你们也都是来劝我休夫的?”

“清夏啊!你现在都能做抄书先生了,以后什么样的夫郎娶不到?何必在这么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就是就是,你娘年纪也大了,你现在回家说不准还能分到一块地,再娶个好夫郎,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何况一个婚前不洁的丑瘸子,浸猪笼都算便宜了他,赶紧休了吧,别惹得一身骚。”

季清夏怒极反笑,看向待在季老大身边的季家老二,季清秋。

“你也是来劝我休夫的?”

季清秋翻了个白眼:“我才懒得管你,娘硬要拉着我来的。她这会儿为什么要你休夫回家,你不会不清楚吧?”

季清秋虽然没进过书院,但她跟季清夏年纪相差不大,原身刚去县城上学那会儿,带回来的书经常跟她一起看,季清秋天生聪慧,什么事情一点就透,无论是读书还是心智都比原身强了太多。

其实在季清夏看来,季清秋或许才是季家更适合读书那个。

但季老大不懂这个道理。她只觉得已经送一个孩子去书院了,没必要再送去一个浪费家里的钱。尤其后来季清夏读书不成,季老大便更是笃定读书是个不划算的买卖,不肯让季清秋和季小冬读书。

如今季清秋还没成婚,但也不在家里种田,反而在县城做学徒,家里都不知道她在学些什么,要不是今日刚好回家,又被季老大拉来,她还真不想管季清夏的事。

不过见了面才知道县城那些传言不假。季清夏跟以前比起来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那一身痞气没了不说,还隐隐多出些沉稳的读书人气质。

她这才愿意答季清夏的话。

季清夏点点头:“那你带小冬先回去,我日后到县城再去找你。”

“好。”季清秋答应的痛快。

季小冬是家里最小的弟弟,如今才六岁,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季清秋不顾季老大的叫喊声,拉着还想看热闹的季小冬离开了小院。

送走了弟妹,季清夏目光再次落在季老大身上。

“我叫清秋把小冬带走,是不想你在他们面前丢了长辈的颜面。”

季清夏抬眼,眼神扫过周围每一个村民的脸。

“我季清夏以前确实是个混蛋,所以被赶出家门,赶到这么个破落院子里来也是我应得的。但陪我过苦日子的是我夫郎,任打任骂照顾了我这个混蛋半年的也是我夫郎,如今我看到他的好,想要好好过日子了,你们做的第一件事却是上门污蔑我的夫郎,还让我休了他?”

季清夏看向明显有些心虚的村长,声音冷厉:“村长,您也觉得她们做的有理吗?”

“这……这……”村长忍不住看向季老大。

“清夏!你别被这死瘸子蒙蔽了!你是个读书人,什么样的好夫郎娶不到,何必守着这么个丢脸的瘸子遭人笑话!”

“陈笙不正是娘为我精心挑选的夫郎吗?”季清夏毫不留情:“还是您觉得为我换个更听您话的夫郎,劝我回季家,将赚得的银钱全都孝敬您才算是合您的心意?”

“你……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多年,送你去县城读书,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家都分了,娘还在意一个与您无关的人跟您说话的语气吗?”

“我算是白养你了!”

“所以娘这次来我这院子里,直说是为了钱就好。非要七拐八拐的扯什么休夫,还要平白污蔑我夫郎不洁,辱我孩儿是野种。不嫌绕口吗?”

季清夏说完回头看向陈笙:“夫郎,去书房取我的纸笔来。”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坚定的唤他夫郎。

陈笙眸光微颤,明知季清夏是为了给他解围,却依旧卑劣的生出几分窃喜。

“好。”

他听话的进书房去寻纸笔,顺便帮季清夏研好了墨。

陈疯子教过他识字,研墨的事也是陈笙做惯了的。

捧了砚台和纸笔出来,季清夏将其置于院中的小凳子上,看向村长。

“今日村长既然来了,就请为我做个见证吧。我季清夏虽已与季老大分家,但愿意偿还季老大多年养育之恩,娘想要多少银钱咱们写下来签字画押,我季清夏必然想尽办法还您。”

她这话说的决绝,等于彻底断了与季老大的亲缘。季老大用为她休夫的理由闯进来,就是怕在村里落人口实。可若是这文书一签,不说别的,季老大贪财的名号恐怕下半辈子都摘不掉了。

季老大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最后只强横道了一句:“季清夏你好本事,你这么不尽孝道,我看以后你要怎么考秀才!”

“相反,我写下这文书正是要对母亲尽孝。”季清夏幽幽道:“我被母亲赶出家门自立门户,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想要人前尽孝已然没有正经名分,只能将母亲这么多年花的银钱还回去,也算是对您多年养育的回报。刚好让今天在场的各位都做个见证,免得日后母亲再寻些什么别的理由来欺辱我的夫郎孩儿。”

季老大分家在先,季清夏浪子回头在后。

这两件事是怎么都模糊不了的事实。

何况无论陈笙多么不堪,那都是季老大亲自为季清夏挑的夫郎,两人拜过天地,季家村人尽皆知。

季清夏摇了摇头:“只是可怜我的夫郎和孩子,跟着我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上,又要背负如此大一笔债务。我原本还想这个月回书院去,现在看来……也是没有指望了。罢了,谁让我季清夏想要浪子回头,却有人不肯放我们一家人好好生活。”

这话说的诛心,周围渐渐响起一片议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