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常在是没有办法装病的。
张百年只能认命,赶紧趁着这两天宝贵的养病时间,抓紧想办法提高演技。
在偶尔起身下床去方便的那几步路中,张百年发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身体反应还保留着原主的习惯,走道站立时还是下意识地含胸垂头,根本不用张百年再去刻意记着保持。
张百年苦笑,为原主,更为自己。
在贴身宫女面前不怕露馅,张百年只要少说话就行了,少说少错,反正她是小主,只要没有什么太出格的言行举动,这些伺候她的宫女也不能说什么。
最紧要的还是病好后去高贵妃跟前的谢恩,之后她还要照着原主的习惯,没事就去高贵妃跟前像个宫女一样小意伺候着。
在后宫里,和原主关系最紧密的就是高贵妃了,其他的妃嫔和原主就是点头之交,平时连走动都很少。
至于乾隆皇帝那边,更好应付一些,乾隆刚登基三年,正是忙的时候,在后宫女子身上花费的时间不多,对原主这种小妃嫔更是没有多少印象,不过是一时看上了原主的年轻貌美,并没有太多的交流。
张百年绷紧了弦,不能让贵妃发现裕常在变了,否则,她的下场会很惨。
试想一下,封建社会的贵妃娘娘,突然发现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听话常在变了性子,不再柔顺听话,这个贵妃娘娘会怎么想怎么做。
张百年硬着头皮,偷偷在熄灯后,躲在床帐里安静地练习跪拜大礼,再无声地说出谢恩的台词。
膝盖好难受,心里更难受。
想她张百年长这么大,也没跪过谁,天地父母一个都没拜过,穿个越,却要给一堆不相干的人磕头谢恩,真是太难受了。
她把头埋在枕头下,平复心情,尽量疏导自己,以演戏的心态对待穿越。
张百年对自己的大脑催眠:你现在是演员了,你这是在工作,在清朝后宫工作,带编制的,压根不能跳槽,所以要好好表现,争取升职加薪。
她有理智,很清醒,现在的情况无法逃避,哪怕再不适应,也要先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所以不能崩溃。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第三天的清晨,张百年顶着小两把头,对着铜镜深呼吸,看着铜镜里娇嫩白皙又陌生的鹅蛋小脸,心如捶鼓。
“小主,天色不早了,咱们这就去给娘娘请安吧。”双乐从双福手上接过披风,等着给小主系上。
“嗯。”张百年心情沉重,走出卧房,第一次迈出了东配殿的门槛。
走到前院正殿门口,守门的小太监给张百年见礼,里面一个宫女正巧走出来,给张百年请安,笑着道:“我们娘娘正念叨着常在呢,常在如今可是大好了,真是佛祖保佑呢。”
原主在钟粹宫当了一年多的宫女,和高贵妃身边的宫女自然都相熟,平时又是个能干活还不多话的,当了常在也不拿架子,故而和这些宫女的关系都不错。
张百年和这个二等宫女春兰寒暄两句,春兰进殿通报,片刻后出来领着张百年进了内殿。
高贵妃正在喝杏仁茶吃点心,张百年顺着原主的身体习惯,垂头含胸低目地走进来,硬着头皮给一个陌生人跪下谢恩。
“奴婢叩谢娘娘大恩,奴婢身子不中用,劳烦娘娘体恤关怀,多次为奴婢请来太医,赏下那么多好东西,奴婢无以为报,只能从今日起更忠心地伺候您,长长久久地服侍您,方能回报万中之一。”
额头贴着地板,张百年在心里说服自己,在哪个山头唱哪儿的歌,在这里磕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别人想给高贵妃磕头还磕不上呢。
再者说了,高贵妃对原主不错,自己穿过来也吃了高贵妃赏下来的燕窝人参和蜂蜜,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论是为了原主还是为了自己,高贵妃的大腿必须抱紧了,这头磕得很值。
高贵妃笑着点头,她施恩自然是她的心善,但也要下边的人懂得感恩不是。相比她宫里的其他小妃嫔,裕常在老实本分又勤谨,从来没有多余的心思,这样的人放在身边也放心。
“起来吧,你也是刚好,做甚行这般大礼,本宫这里也不讲这些虚礼。”高贵妃让她的宫女把张百年扶起来,再赐座赏点心。
张百年不敢懈怠,赶紧照着原主的记忆,战战兢兢地行礼谢恩,侧坐在椅子上,肌肉紧绷着,也不敢坐实。
高贵妃又说了几句体面话,同住在钟粹宫后院的喜答应和两个官女子也来给高贵妃请安了。
这时也要到给中宫皇后请安的时辰了,高贵妃起身,张百年这个裕常在跟在后面,喜答应再落后她半步,两个官女子落在最后面,出了钟粹宫的大门。
两个官女子没资格给皇后娘娘请安,只是恭送出钟粹门,目送高贵妃一行人的背影。
在清朝的后宫中,只有嫔以上的主位娘娘才算是正经皇妾,贵人还算可以,在后宫中算是初有名号,底下的常在、答应连妾室都算不上,照着外面大家族的叫法,顶多算是个通房大丫鬟,至于官女子,就更悲催了,待遇只比宫女好上一丁点,身边连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本身还要干些宫女的活计。
张百年跟在贵妃的肩與后面,走得十分辛苦,但也要垂头咬牙忍着,不能露出丝毫勉强。
从东六宫的钟粹宫走到西六宫的长春宫,这路程可不短,这个身体又是刚刚病愈,还有些发虚,走道也就是五分钟的量,剩下的时间主要靠张百年的意志力在撑着。
好在长春宫的茶水不错,张百年坐在末尾靠门的地方,小口小口抿着喝茶,耳朵竖起来听着上首几位娘娘说话。
与宫斗剧、清穿文里写的不同,妃嫔们的谈话气氛还不错,很少有夹枪带棒、拈酸吃醋的,大家都是体面人,在外面时都要讲究个和和气气。
高贵妃先和娴妃客气了一句,夸娴妃新得的玉簪成色好,娴妃也客气回来,说贵妃娘娘今日点的胭脂颜色好。
张百年不动声色地看向大名鼎鼎的娴妃,未来的断发继后。受清宫剧影响,她还以为原本同是侧福晋的贵妃娴妃会有多不和呢,结果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人家两个背地里的关系先不提,最起码在人前还是姐妹情深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半丝不对。
张百年从脑袋里翻出原主的记忆来,这才发现,因为贵妃比娴妃先入府,又一直更受宠,所以从潜邸开始,高贵妃就一直排在娴妃前面,这也是众人都觉得正常的事情。外加上贵妃娘家的父兄得力,比娴妃娘家强上不少,因而贵妃娴妃并不会因为现在的地位而产生异议。
等了小半盏茶的时间,富察皇后从内殿出来了,众妃嫔起身行礼,待皇后落座叫起,才翩翩起身。
张百年再次落座后,才敢抬起头看向最上首的皇后,据说是乾隆一生最爱的那个女人。
只见这富察皇后通身上下没有几件金银玉饰,发髻也是最轻省的小两把头,上面装点着应时节的通草绒花,比之下面的贵妃娴妃素净简朴许多,但那眉宇间大气温婉的气质却是压都压不住,那通身的气度令人一望便知,这位才是六宫之主。
富察皇后肤如凝脂,面若牡丹,细眉凤眼,直鼻檀口,嘴角总带着几分笑,观之可亲,说起话来不急不缓,声音和悦,总让人有沐浴春风之感。
单论起颜值来,富察皇后其实比不上高贵妃的俏丽,也没有娴妃的清冷感,但她整个人的气质就是很吸睛,一看就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高情商温婉淑女。
张百年暗暗佩服,心想,怪不得人家是皇后呢,还是受到交口称赞的原配皇后,一看就是超级优秀的那种人,她两辈子都学不来的品格性情。
喝完一盏茶,张百年照着原主记忆认了一遍的人,最后还以她的审美选出了现在后宫中的最美佳丽——嘉嫔金氏和白贵人柏氏。
嘉嫔现在才二十五岁,还没有生育,正是一个女人最美丽的年纪。她和现代审美下的小脸美女不同,她是那种面如满月、天庭饱满的长相,虽然也是娇小的体格,却独有一种大方富丽之美。
嘉嫔和高贵妃的关系很好,私下里来往频繁,听说她们两个宫外的娘家关系也好。
至于白贵人,那就是个地道的江南美女,娇小婀娜,很有那种弱柳扶风的调调。
张百年坐在乾隆后宫的莺莺燕燕之中,突然领悟到了乾隆对女人的审美,那就是娇小秀美和温柔。
这一屋子的妃嫔,就没一个超过一米六五的,最高的娴妃去掉花盆底,也就是个一米六二的个头吧。
难道,这就是娴妃不受宠的原因,长得太高了?
张百年突然就对乾隆帝的身高好奇了起来呢,毕竟原主总是低头,在皇帝面前总也站不直,从她少数面圣的记忆里,是真看不出乾隆有多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