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四五天马车,才到了索米尔城堡。索米尔城堡和加西亚要塞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加西亚要塞通体黑灰,墙面都镶嵌上了灰扑扑的黑曜石,镌刻了一面盖着一面重重叠叠的复杂魔法阵。每次经过加西亚要塞的外城墙亚历珊德拉都非常震撼,因为外城墙的法阵少有完整的,上面全是斑斑刻痕,有刀斧的痕迹,也有动物的爪痕。在经年的风霜下,显得格外厚重。
但是索米尔城堡是美丽而和平的,整个城堡坐落于一个宽敞平坦的山谷中,旁边就是大名鼎鼎的赛文河。这里的人也比金雀领更有气色,平民也能穿上棉布袍子。
去传送阵的路上是熙熙攘攘的集市,赛文河串联了整条河流沿岸各个城市的丰饶物产,让这个河岸边的集市格外热闹。母亲和父亲采购了一些食物和水,他们看到集市里还有卖加西亚要塞盛产的魔兽皮毛,但是要塞里几十个铜子的兽皮在这里就能卖上一个银币。
父亲和母亲没有在兽皮那里流连,他们主要还是采购了路上吃光的面包,水和肉干,随后带着亚历珊德拉再次踏入法阵。这次卫兵没有加西亚要塞那么好说话了,父亲掏了三个金币又塞了几个银币一家人才站上传送阵。
亚历珊德拉发誓她再也不坐传送阵了!
第二次坐传送阵还是把胆汁吐出来了,苦的她龇牙咧嘴,连喝几口刚刚集市上买的南瓜粥。这次抬头,亚历珊德拉看到远方就是高耸入云的冯·沃索利奇法师塔。
冯·沃索利奇法师塔不像是人类能够修建的建筑物,它像是神明诛杀冰霜巨人之后将巨人骸骨竖着插在这片一望无垠的平原上,又像是轰轰烈烈的地壳运动中从地面拉扯出的孤立山峰。它通体漆黑,主塔线条流畅,但是在快到塔尖的位置出现了尖翼伸出,共同拱卫中间的主塔。晴朗的阳光下看的分明,主塔塔尖和塔翼应该都是某种紫色矿石修建,在明媚的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紫色光芒。
父亲提着两个大箱子,叫好了马车,才把母亲和亚历珊德拉都扶上马车。和之前在金雀领以及加西亚要塞都不一样,冯·沃索利奇公爵领的车夫不会像其他地方的人一样看到法师就格外尊敬,甚至有些惶恐。相反,这里的人看到法师也很司空见惯,丝毫没有别的地方的人对稀奇的法师大人低声下气的模样。
而且,亚历珊德拉很快就看到人群中有其他种族!她看到了两个精灵,精灵果然和书上写的父亲说的那样美丽,金色的头发和雪白的皮肤在灰扑扑的人群中格外显眼,哪怕他们穿了灰袍子也丝毫无济于事。似乎是注意到了亚历珊德拉的目光,其中一个金发精灵谨慎的回头看她,匆匆扫过亚历珊德拉和她的父母,就转身在人群里消失了。
冯·沃索利奇公爵领的道路都是石子路,路边随便叫到的马车也比金雀领精致了许多,垫子是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毛填充的,马车里干干净净,车壁上挂着草药,车上都是草药的清香。天空万里无云,路边的荆棘灌木中点缀着矢车菊和勿忘我花,白色蝴蝶在静谧的的花丛中飞舞。一路上的奔波快到了尽头,父亲甚至开始哼歌:
“迷雾消散,云霞满天。
崖壁上就端坐着女神罗珊丽嘉,
哦,罗珊丽嘉,你在编织雾气,你在纺织云霞。
你身着白色的轻纱,你拥有金色的长发。
即使饮下智慧泉水,
也无法用语言描述您的美丽,
即使摘取太阳,
也无法和您的光辉比拟。”
刚吃了几口茶点,亚历珊德拉就看到了一座雄伟的城堡。索米尔城堡和它相比,也不过是粗糙的玩偶罢了。它是那样冷漠、威严,像一头巨兽俯视着茫茫众生。却又不像法师塔那样遥不可及,随处可见的荆棘玫瑰削弱了城堡的距离感,增添了许多柔情。冯·沃索利奇公爵堡是真正的矮人工艺,由昂贵的黑曜石和一种紫色涂料连接建造,加西亚要塞只肯在石头外面镶嵌法阵的黑曜石在这里也只能做基底,外面的紫色涂料才用来雕刻魔法阵。
父亲把亚历珊德拉和母亲都扶下马车,给了车夫十几个铜子做赏钱,向城堡的卫兵出示了他的那枚徽章。很顺利的,他们就走进了城堡。
“我要带你们去法师塔拜访我的恩师,法师塔图书馆的九环法师佩鲁齐先生,”他发现亚历珊德拉和母亲都一脸茫然,解释道,“就是高级法师。冯·沃索利奇法师塔对法师的等级的分类会比外面严格很多,这里1-3环法师是初级法师,4-6环是中级法师,7-9环是高级法师。”父亲说,能够重回故地他十分开心,整个人容光焕发。
“穿这个不太合适吧......”母亲有些担忧,攥紧了灰色袍子,经过这些天的赶路,灰袍子本来只是看起来脏,现在是真的脏,都是一路上的尘土。
父亲一拍脑袋,“怪我,没想起来在下魔法阵的时候找个旅馆洗澡换衣服。这样去见老师太失礼了。只能委屈一下了。”父亲歉意的和母亲耳语了一下,随后把妻女带到了城堡的一个角落,敲了敲一扇黑色的木门。木门上系着棕色的绳子,门上很多划痕。
门里出来的女仆明显是和父亲认识的,两人叙了很久旧,母亲脸上的假笑快要维持不住了,女仆才带亚历珊德拉和母亲一起去女仆的洗澡间。尽管是女仆的洗澡间,房间依旧很干净,热水也不需要现烧。亚历珊德拉和母亲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穿上节日才能穿的丝绸裙子,梳理好头发。母亲甚至画了个淡妆,戴上了她的蓝宝石耳环和项链。
父亲也焕然一新,穿上了他那套珍藏的法师袍,他给了那个女仆几个银币,开开心心的亲过亚历珊德拉和母亲的脸颊,提起箱子,带着妻女走向法师塔。
“法师塔和公爵城堡不完全在一起,但是是相连的。法师塔主要是学徒和一些研究术士,还有图书馆。城堡是公爵大人的孩子生活的地方,公爵大人还有很多养子养女。城堡也经常举办舞会。其实法师塔是有自己的法阵的,但是我已经离开法师塔多年,已经没有现在传送阵的密钥了。所以我们只能坐外面公爵领的传送阵。”父亲解释道。
他今天特别有谈性,平时话就多,今天话多到没停过。
母亲菲奥娜有些紧张,她已经不再为刚刚约翰和女仆的熟稔生气了,而是陷入了一种不可抑制的自卑和恐惧。这里就是冯·沃索利奇法师塔,大陆第一法师塔,当年她的那些小姐妹无不以能够前往冯·沃索利奇的法师塔和舞会而骄傲。她从来没有这个机会,只能听别的贵族小姐夸耀舞会是多么多么气派,每个姓冯·沃索利奇的女孩比皇家公主还要体面。
亚历珊德拉和父亲都没有注意到菲奥娜的紧张,他们俩一路都在聊约翰当年在城堡上学的趣事,约翰还说起他和女仆认识是因为他夜里去厨房偷饭吃。直到进入法师塔,亚历珊德拉才绝望的发现法师塔居然也要坐传送阵。
约翰再三保证法师塔里的传送阵不会晕,亚历珊德拉才放弃了自己爬楼23楼的打算,战战兢兢的踏上了传送阵。这次只有微微的失重感。
亚历珊德拉长舒一口气,感觉和电梯差不多。
就这样,他们终于见到了佩鲁齐先生。佩鲁齐先生个子不高,留着厚厚的络腮大胡子,胡子和头发一样花白。佩鲁齐先生精神矍铄,看到约翰就开心的笑出声,和他紧紧拥抱到一起。
“好久不见了,约翰!我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和一个小土豆一样大,现在都娶妻生子了。这就是你的太太和女儿吗?”他快速掠过菲奥娜,眼神落到亚历珊德拉。约翰每年都会在他生日给他寄信和礼物,最近的一封信里,也说过亚历珊德拉的元素亲和力很高。
亚历珊德拉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眼睛明亮,约翰说过她很好学,就和约翰当年一样。
尽管教导过无数个学生,约翰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约翰不像个穷苦出身的孩子,早早被生活的艰苦磨灭了对未来的期望。相反,他就像一块海绵,不管学习多么艰深的知识,解读多么复杂的法阵,钻研多么晦涩的语言,他都全心全意扑在知识上。
如果不是元素亲和力实在太低,以约翰的悟性冲击大魔法师也不在话下。更何况约翰还非常懂得感恩,每年都会给他寄信,哪怕离开法师塔多年也是如此。
佩鲁齐先生转头看向菲奥娜,尽管内心不喜,还是看在学生的面子上和菲奥娜亲切的问好。约翰当年那么好的前程,他都为他安排好了,他偏偏看上了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