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桉直起身子,拔下了背中桃木剑,握在手中,侧耳细听那阵声响。
微风划过,竹叶飘零,脚步踩过,发出沙沙声响。
不止一人在向她靠近,这脚步听似像是要围攻她。
她正聚精会神,空中忽的飞进一只红蝶稳稳落在她肩头。那蝶双翅微颤,翅膀如眼,赤黄相间。覃桉皱眉,伸手拨了拨那红蝶,谁知那蝶却纹丝不动。
再回头时,竹林忽的闪出三名黑衣男子,对她拔刀相向,覃桉一怔,径直退后几步,握紧了手中木剑。
“姑娘,站那莫动。我们只想要你肩上的红蝶。”
覃桉警惕的审视他们,慢慢的捏住了那只闪着银粉的红蝶,再小心的握成拳,伸出手臂,缓缓张开手掌,为首的黑衣男子见状,便伸手去接。
谁知,那蝶忽的飞起,径直扑向覃桉,猛地往她嘴边钻,覃桉皱眉,捂住脖子猛呛几声。她想伸手去扒那蝶,却倏然消失没了踪迹。
怎么回事,就算吞咽也会有异物感,何况是一只红蝶。
覃桉没有多言,只觉自己遭人算计,天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这蝶就拼命往她嘴里钻。
她看向三人,皆是神色严谨,欲斩之势。
为首的黑衣男子,相互使了个神色。
三人径直,提刀迎面而上,覃桉被步步紧逼,木剑被震的发颤,她后退几步,二指夹符,符箓环绕。
众人大惊。
“她竟是异士。”
“后退。”
为首的黑衣男子,与她过了几招,发觉符法难缠,便从径直从腕口飞出银丝,绕过她的符咒,在空中结出细网。
覃桉面色一冷,指尖勾住袖中的莲花刺,直指他的胸膛。那刺刃还未射迸发,忽的一把弦月弯刀侧过她的耳旁,径直飞出,割断了将要收紧的银丝。
随着弯刀合起的咔嚓声,那人这才从暗处走来。他一身钴蓝暗纹的衣袍,身形修长。玄色腰封上还挂着银色的垂链,乌发半扎落在肩头,耳后还缕下纤细长辫。
此人一出,覃桉只觉气压都低了三分。他并没有看向覃桉,只是余光轻撇,后又从腰侧摘下傩面,带在自己的脸上。
众人看向来人,均是一怔,刚要出口,赤色的蛊蛇忽缠住他的脚裸,发出嘶嘶的声响,径直让他闭上了嘴。
这时从树上跳下一玄袍女子,拽起三人向后跑去。
三人被拽着,便顺势而逃,但都逃的不明所以。为首的黑衣男子,边跑边道:“琼,那不是少主吗?我们跑什么?”
玄袍女子冷声道:“闭嘴,跑便是。”
“那红蝶怎么办,我找了那么久。”
“别管。”
“那我们...”
“闭嘴。”
琼为几人之长,几句话下来,众人顿时被凶的哑口无言,只能将话咽回肚子里,跟着琼去了另一处地方。
夕阳落的很快,此时天已暗下,竹叶飘零,万岐矗立在那,指腹不断摩挲着腰间银饰。
傩面下的面容此刻被闷的微红,他的胸膛起伏,放慢吸的呼吸,这才转过身去。
微风轻拂,竹叶划过空旷的竹林。
许是耽搁太久,方才站在他身后的女子早已没了踪迹。
他那吊稍的眉眼微微眯起。
她是何时走的?
覃桉半蹲在在树梢上,透过树叶瞧了眼他的身影,心底暗自叹松了口气,她可打不过他,这群人贸然出现,谁知是来做什么的。
随之她脚尖一点,离开了这片竹林。
回去时天都黑透了,覃桉刚踏进这镇子,只觉这出奇的安静,简直静到可怕。
整个镇子犹如倒扣的碗,被死死的压住让人喘不过起来。
她又想起自己吞入的那只红蝶,难道那东西有致幻的效果?
镇内的路蜿蜒绵长,她走了一会,漆黑的路上亮起一处光点,玉儿提着灯便来寻她。
“道士姐姐,你怎么才回来?他们都在客栈等你很久了。”
玉儿是客栈掌柜的孩子,镇上客栈较为破败,人手不多,他们远道而来,又为解决镇中怪事,这的居民自然对他们较为敬重。
玉儿牵起她的手,穿过黑压压的房屋。
覃桉握着她温热的手,环顾四周,问道:“镇上怎么不点灯?”
玉儿拉着她,糯糯的声音从腹中传来。
“阿爹说你们晚间要做法事,所以今天他们睡的特别早。”
“那你怎么不睡?”
玉儿笑道:“我睡了,谁来接你回家呢?”
覃桉慢慢缓下了步子,松开手,递给她一张符。玉儿歪着头,伸手接过,翻来覆去的看着。
“这是什么?”
“测阴符,若有脏东西,你朝它扔这个。”
玉儿昂着小脸,眼珠子转了转,便折起来放进衣襟里。
覃桉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口,符咒并未有燃烧的迹象,至少能确定她是人。
玉儿笑了笑,又牵住她的手。覃桉瞥向四周,还是镇子里还是有屋子亮着,有时门会推开,探出几个孩子,向她招手问好。
天刚暗,不算太晚,孩子们闹腾不愿入睡,也实属正常。想到这,覃桉心中那股诡异感又减轻了些。
到了客栈,四周稍微亮了些,覃桉抬眼就见白无双站在那,正张望着什么。
覃桉唤了一声,白无双回头,这才快步走下,语气焦灼。
“怎么才回来?可有受伤?江澈的师妹江落不见了。”
他低头看了眼玉儿,玉儿懂事,慌忙松开了她的手,乖巧的眨了眨眼。
“玉儿去歇息了,姐姐晚安。”
覃桉听罢,蹲下身子,又递给她一张符。
“这个是离火,若有脏东西,这个一烧就没了,能保命。”
玉儿摇摇头,推辞道:“姐姐,不能再收了,不然阿爹会说我的,我走啦,姐姐再见。”
说罢,她的身影没入暗中。
覃桉叹了口气,将符纸塞入怀中,跟着白无双回了客栈。
栈内没什么人,掌柜都已离去,只有小二还在来回忙碌。江澈一身白衣,背着剑,坐在桌前喝茶,面色严肃。
在见到覃桉时,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脖颈处,覃桉下意识就附上自己脖颈,摸了摸问到
“怎么了?”
江澈摇头道:“无事。”
几人坐下后,江澈抿了口茶,拿出一块白布,指尖沾水,在布上细细的画着,很快镇中全景,跃然于上。
“全貌大概是这般,勘测地形时,并未有何不妥。现在天色已晚,也并未听见他们所描述的婴蹄。
你的测阴符也没测出什么东西,反倒江落倏然消失,她的机关鸟也追寻不到,捕风屏也链接不上她的神识。”
闻言,覃桉皱起眉头。
机关鸟与本人灵炁相连,能感知主人的气息,每人的灵炁浓度和气息都不同,若江落的灵炁本就微弱,也不纯粹,那机关鸟找不到也实属正常。
可捕风屏竟连接不上神识,这神识是一种意识,属于精神力的范畴,若是没连接上,还能昏睡了吗?
白无双两臂环胸,手指一来一回的敲打着胳膊
“去探测风水时,发现一块墓,没忍住就...”
“.....”
白无双咳了两声,又道:“不是普通人的墓,墓挺大,躺着几个新郎官,死了有些年头了,根本不是近期的,估计不会诈尸。”
覃桉掏出帕子,擦拭着桃木剑,若有所思道:“他们提供信息有误,牛头不对马嘴,比起邀请我们做法,更像是邀请我们进镇。”
她转头看向江澈,转了转眼珠,这才道:“江道友,柳门修士接这种偏远的单子本就不多见。
而且,你的师妹真寻不到了?是不见了,还是她自己藏起来了。”
江澈闻言,有些诧异。
“川姑娘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从我们见面起,江道友好似就知道什么。你看我的眼神,像是在审视什么东西。
方才你看我,明明白白落在我的脖颈处,你却摇头直言无事。你不全盘托出,我也不帮你寻师妹了。”
她擦着木剑,冷冽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覃桉很少这般直言不讳,能迂回的人情她都尽量迂回。
只是今日太过奇怪,让她不得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若几人真打起来,她不确保能否敌的过江澈,好歹是柳门人士,若真有心利用,她和白无双怕是会葬身于此。
江澈吸了口气,指腹摩挲着茶盏,这才道:“因为川姑娘很特别。
你虽然很少外露灵炁,但只是泄出一点,高阶修士都能感知到。主要是,它的浓度实在太高,你不仅适合修行,更适合....”
覃桉哼笑一声,停下手中的动作,两只圆润的眼睛微微眯起。
“更适合当补品,还是大补。”
江澈顿了一下,点头道:“不过这与我无关,川姑娘保护好自己便是,减少外露,能不用就不用。至于方才看你脖颈,只是恍惚了。”
覃桉闻言,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示意白无双看看,白无双看罢,摇头道:“什么都没有。”
这时,木梯发出嘎吱的声响,那人步子很稳,一步一步向下走去。覃桉抬眼看去,虽不认得脸,但那装扮正是今天在竹林遇到的人,若没猜错,定是蛊师。
江澈见他来了,虽有些差异,但也在意料之中。
万岐浅浅勾起嘴角,走下楼。江澈见状,给他让了个座椅,正巧坐在覃桉对面。
江澈与他相识,更知他为何在此,于是介绍道:“这是我旧友,是名蛊师,名为晨乌。”
白无双听罢,也笑笑介绍自己,顺带介绍了覃桉。
覃桉摩挲着桃木剑柄,目光频频落在他的脸上,尽管此人生的皮肤白皙,剑眉星目,但总有股阴郁之色,让人心觉难以接近。
这幅打扮她在湘山见的不多,除了万岐,他是第二个。
不过细想过来,这里靠近万山,万山蛊师的打扮,似乎都是这般,叮叮当当很是瑰丽漂亮。
二人对上目光,莫名怪异。
万岐身子微微后倾,手附上傩面,又带在了脸上。屋内昏暗,看不敞亮,耳根微红蔓延到面部,全被傩面给遮了个干净。
覃桉见他带了面具,不由得撇开眼神,又低头擦着木剑。
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让人心生厌恶?直接带上面具,都不以面示人了。
覃桉也不想与他周旋,想单刀直入,询问红蝶一事,谁知小腿一紧,一条红蛇莫名攀上她的腿。覃桉大惊,欲使符驱逐。
万岐一怔,似是感受到什么,神色严厉,声音隔着面具,发出低沉的声响。
“炽。”
那蛇好似不听使唤般,竟欲往上攀爬,白无双一把掐住它的七寸,径直将它扯下,扔到一旁。
白无双冷声道:“蛊师的蛇也会有不听话的时候?”
万岐踩住了炽的蛇尾,敲打着腰间银饰
“我替它给姑娘赔罪了。”
此时气氛顿时有些压抑,每个人各怀心思,剑拔弩张,这时客栈门开了,一声叫唤打破了栈中气氛。
“少….咳公子,发现红蝶的下落了。”
阿楼推开门,就见四人坐在那脸上毫无光彩之色。他眨了眨眼,疑惑道:“公子,你怎么带着…”
话没说完,琼冒出来,一把捂住他的嘴,淡声道:“公子,镇下有暗河,那发现大量红蝶。”
万岐点点头,摘了傩面挂在腰间。
“川姑娘肯定对此事有疑虑,不如各位一起前去查看。”
众人见事已至此,也没有头绪,这人又是江澈旧友,江落至今下落不明,于是便起身欲跟他前去查看。
琼拽着楼往前走,几人相继离开客栈。万岐推开门,侧身给她让了条路,覃桉背着木剑,朝他点头致谢。
万岐皱眉噙着笑,目光落下,无意划过她的脖颈,他垂下眼睫,注视着她明亮的双眸,抿了抿唇,低低的声音在客栈中回荡在
“你的未婚夫很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