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在她手中燃烧,化了灰烬,千罂粟瞧了眼地上的妖丹和不远处的尸体,低笑道:“覃桉,那个站在远处的小孩,是不是你朋友?”
覃桉听出了她口中意味,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千罂粟捏起妖丹对着光来回翻看起来。
“你看这成色,跟你上次杀的那只有何区别。”
万岐双手环胸,盯着那颗妖丹,沉声道:“中毒更深。”
千罂粟蹲下身子,伸手掐住了被蛇妖蚕食的尸体。
尸体干瘪,呈灰黑色,依照样貌,只能得出是个男人,是嘴唇乌紫的男人。
她伸手想去摸那颅顶百会,手刚悬在空中又迅速手了回去。
抬头望去,几人在空中御剑而行。
万岐眯着眼睛笑了笑,直接顺手一推又将她推回了巷口,没等千罂粟反应,来人已经拦住了她的步伐。
千罂粟捏着妖丹,站在那风中凌乱。
“这妖是你降服的?”
循声看去巷中走出两个人影,皆着青衣佩剑,腰间挂着令牌,正是楚河柳门人士。千罂粟闻言,握拳行礼,声音也粗了三分。
“在下途径此地见有妖便降之,无名小修不足挂齿。”
二人不语相互使了个眼色,径直提剑而上,千罂粟回了几招,正欲逃跑,忽听两声闷响,锋利的剑意抵住了她的背脊。
“师妹。”
千罂粟顿了一下,转身要走,她还没迈出步子,就被剑意硬生生的拦下,千罂粟自知不是对手,只得别过脸去。
“这位兄台,我所行皆善事,为何拦我?”
“跟我回去。”
柳泽清的剑锋又抬了抬,指向她脖颈,千罂粟叹了口气,歪着头,无奈道:“大哥,我们萍水相逢,非亲非故,我为何跟你回去?”
柳泽清闻言,缓缓的收了剑,剑刚入鞘,千罂粟转身就逃,她还没跑几步,柳泽清一道符咒便将她束缚在地。
千罂粟缩着身子,想喊救命,声音未出,又被他封了口。
柳泽清眉头紧缩,凛冽的目光好似要将她看穿
“罂粟,跟我回去。”
千罂粟抖着身子,冲破了禁制。她红了眼,奋力摇头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师兄,柳门吃妖....…柳门吃妖!”
闻言,柳泽清一把捧住她的脸,逼她与自己对视,他垂下眼睫,目光凌厉。
“罂粟!不许胡说,柳门乃仙家,我们都是斩妖除魔的修士,怎会吃妖?”
千罂粟摇着头,哽咽道:“师兄,你放过我吧,我是半妖,你让我走吧。”
柳泽清垂眸,盯着那张陌生男子的脸,伸手便想撕开,千罂粟满是惊恐,抖着身子不断向后缩去。
柳泽清一把握住她的后颈,手放在了她的下颚处。
“那...至少让我看看你...”
话音刚落,巷口忽的传来一声叫唤
“覃桉!这有人强抢民女。”
白无双背着钝剑逆光站在巷口,影子被拉的细长。
柳泽清听罢,径直捏住她的脸,撕去那最后一张皮,还未来的及瞧,便见一身着绀衣带面具的少年一跃而下。
再看时,地上的人已经消失不见。柳泽清无奈,只能收了那死尸的残骸,带着同门闪出了巷口。
待二人赶到时,巷口早已空空如也
万岐架着千罂粟跳上了楼顶,千罂粟缓着气,拍了拍身子,这才坐下。
“我没想到柳泽清会出现。”
听罢,千罂粟心中酸涩,张了张嘴皱眉苦笑。
“我也没想到....”
剩下的话落到嘴边绕了个圈,千罂粟没忍住,两行泪直落而下。
万岐见状,坐了下来,他一腿屈膝搭在上面,从衣襟里掏出个帕子。
千罂粟撇见,抹着泪伸手要去接,她在空中抓了一阵都抓了个空,不忍恼怒,叫道:“啧,你倒是给我啊。”
万岐皱着眉,叠了叠帕子又放回了衣襟,望着远处,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你还是用袖子擦吧”
听罢,千罂粟抹了把泪,也懒得哭了,直接一掌呼在他后背上,这一掌下去,万岐咳了几声,千罂粟却愣住了。
“你的蛊呢?”
万岐没回答,只是拍了拍身子,看了看澄澈的天。便欲转身离去,千罂粟一把拽住他。
“柳三足,若你心爱之人要走,你可会拦?”
他回头瞧了眼千罂粟晦暗的眸子,顿了顿,半响道
“人想走是拦不住的。”
说罢,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阁顶。
天有些暗了,白无双逛累了脚,此刻在一旁歇息,覃桉站在铺前翻阅书籍,明晃晃的灯笼洒了一圈光晕落在扉页上。
她指尖翻动着,忽的看到什么又猛地合上,覃桉张望着四周,见没人瞧她,便悄悄的付钱将书卷成一团,放进了囊袋。
夕阳伴山,孤雁齐飞,落日绛红,染了一片灯火闪烁。
覃桉回过头,总觉视线炽热,好似有东西在牵动,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撇向远处。
万岐站在人群中,身形纤瘦,眉眼舒展,尽管无风吹拂,她总觉得能听到那阵银饰碰撞的哑声,在心里荡啊荡,不知荡向何处。
她拧着眉,想到话本里所写。
“她只是站在那,就让我移不开眼。”
忽的覃桉的心哐哐直跳,见万岐走来时,她没来由的紧张,便转过身子不去看他。
万岐指尖转着银钗,见她忽然转身,不明所以。
她怎么那么恐慌?我吓着她了?杀妖的是千罂粟,他可没出手。
万岐站在她身后,伸手拨了拨她的长辫,覃桉眨了两下眼,转头过来,笑道:“啊,你回来了?”
万岐??
覃桉的表情很僵硬,似笑非笑的模样,万岐收了手递给她一只银钗,覃桉战战兢兢的接过钗子,脑中又闪过几句话
“她收了我的钗子,我们耳边厮磨,许诺一生。”
“.......”
“.......?”
覃桉捏着银钗,磕磕巴巴道:“谢谢,我会收好的。”
万岐点点头,心觉怪异
此刻白无双双眼迷离,待瞧见万岐时,便提剑而起,走了过去
“走吧天色不早了。”
“带我一起回去吧。”
听到这个声音时,万岐顿时沉下脸,果不其然是千罂粟。
还是那身紫红,却没换皮。
覃桉瞧着她的模样,比万岐高上几分,唇红齿白,媚眼吊烧。
许是单螺发髻,额前还飘着几缕发丝,再加上她的话语和言行,让覃桉一时分不出她的脾性,只觉她有些阴晴不定。
毕竟千罂粟闻见血腥味时,那话中寒意直冲颅顶,让她无法忘却。
千罂粟瞧着她的神色,忽的笑了笑欲说些什么,却被白无双捷足先登。
他提着剑挡住了覃桉,神色紧张。
方才事发之时,白无双并未在场,如今见了,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张脸。
他握紧了盾剑,白净的脸上呈现恐惧之色。
“覃桉,你跟他带先跑,我断后。”
覃桉闻言,不解道:“为何?”
“因为我在下斗时见过她,她已经死了....”
说罢,他起身一刀劈向千罂粟,千罂粟见状二指轻轻一夹,吧嗒一声,盾剑便碎了。
白无双大惊,直接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叫道:“覃桉!走!别管我!”
覃桉:“.......”
万岐:“........”
千罂粟:“........?”
见二人没有反应,白无双急的焦头烂额,他憋红了脸,一口咬在千罂粟腿上,直接渗出了血。
千罂粟哼了两声,一下子将他提留起来,待看清他的脸时,她咂了咂舌,语气不满。
“小子,就是你挖了我家,害的我屋顶漏风漏水?”
闻言,众人纷纷看向白无双,他捂着嘴,涨红了脸,似是想到什么,大叫道:“哪个活人住地下!”
这一来一回的言语,众人总算是搞清楚了状况。
白无双所谓的下斗,就是看见自己家附近有个新土堆。
由于年龄过小,不够随长下斗的资格,于是便拿着罗盘,扛着铲子去挖土,这一挖,直接挖出个大洞。
白无双大喜,以为挖出个古墓来,他跳下去,就见到千罂粟正在歇息,“房子”忽的漏光,她坐起来查看。
怪不得覃桉当时觉得怪异,都寿终了还能诈尸,这是多大的怨气。
白无双拎着破碎的剑,磕磕巴巴,不甘示弱“那,那你赔我的剑。”
千罂粟眉毛一挑,按住了他的脑袋,似笑非笑道:“我还没让你帮我修家,你反倒来讹我?要不这样,我本打算入住覃家,要不我跟你回去?”
“不行!”
渐渐地二人便吵了起来,千罂粟搂着他的肩说什么都要跟他回去,白无双则是张红了脸不断推脱。
覃桉正看着,万岐忽然勾住了她的手,拉着她离开了这片闹区。
覃桉一怔便跟着他走了。
那是第一次有人牵她的手,覃四爷都没牵过。
万岐的手比她想象的要小一些,若细细摩挲还能碰到习武之人才有的蚕茧。
渐渐的,人群在她的眼中倒退,他的身影十分清晰,比起同龄孩子,万岐也是较为瘦弱,想到着她快步上前攥紧了他的手。
万岐感到她的动作,渐渐慢了步子,拉着她来到绣衣阁。
覃桉顿住脚,笑道:“你想定制衣裳,让哑婆做便是。”
万岐不语还是将她推了进去,方才路过这,他早已打好了招呼。
掌柜见人来了便领着覃桉去量身形,覃桉想开口推辞,万岐却皱眉瞧她,一副生气的模样。
无奈之下,覃桉只得解了囊袋和摄魂铃递给他,这刚递出,覃桉忽的想到什么,脸一红,伸手就要抢回。
她的囊袋不是储存空间的法器,一摸便知道有什么。
想到这覃桉顿时一阵慌乱,这越慌就越乱,本就鼓鼓的囊袋忽的撑开,被卷成一团的书重重的掉在地上,风一吹翻开数页。
覃桉见状一脚踩在上面,挡住了字句,然后径直弯腰捡起,生怕他方才看见字句,不免虚心解释道:“这个,这个…罂粟姐姐给我的,秘密,不能看。”
一提到千罂粟,万岐挑了挑眉,伸手要去抢。
覃桉见状,硬生生与他过了几招。
覃桉自是敌不过,没几下,便被反手钳住双腕,他垂下头,二人贴的有些近,温热的气息从后扑在她的耳侧。
万岐微微用力,她便松了手,书落在地上,露出几行字眼。万岐快速扫过神色一僵,气息顿时乱了半分。
他夺过书,出了绣衣阁,细细的翻过几页,越看越是阴郁,不禁心中暗骂:千罂粟,这种书你也敢送。
此时的千罂粟正拽着白无双喝酒,莫名打了个寒战,她搓了搓手掌,对着手哈了口气。
白无双喝的醉醺醺的,双眼迷离,红着脸问道:“怎么了?”
千罂粟搓着手,神色怪异
“怎么好像入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