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桉吞了口粥,径直端过碗吃了起来,她边吃边瞧着万岐。说道:“你这衣服不合身,让阿婆给你换一身吧。”
万岐摸索着腰间布料,点点头。他以为覃桉会问些什么,谁知她吃完收了桌子,就准备走了。
万岐见状,咳了几声。
覃桉回过头,神色不解,她皱了皱眉,思索一阵,半晌才道:“谢谢你,新的小狗很可爱。”
万岐有些疑惑,她不好奇吗?他一手附上自己的胸口,总觉的发闷闷,这是不高兴?
他看向覃桉的背影,总觉得有些落寞。
这时门外传来声响,覃桉下了座跑去开门,门前站着个人。
他们不知在说什么,但万岐坐在那,他能感到一阵愉悦的心情。准确来说,是覃桉的心情,她在见到这人时很开心
万岐皱着眉,缓缓伸出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将她猛地向后一拽。
覃桉回过头,有些诧异,眨了眨眼,一时不知所错,她本不打算介绍万岐,无奈之下只得拉过他,介绍着。
“这是我的.......我的朋友,他叫万岐。”
覃温年闻言,低头垂眸笑了笑。
“我是覃温年,你可以唤我阿满哥哥。”
万岐没回答只是盯着他,覃温年的笑容让他起了心生燥意。
怎么有男的笑成这样,像是孔雀开屏。
覃温年继续笑着,伸手就要接他的食盒。
覃桉直接拍掉了他的手,冷声道:“阿满哥哥,谢谢你关照我,昨夜阴鬼出没,吸了它的精气,今早你就来送小狗,真是,特别及时。”
覃桉挡在他面前,接过他怀里的小狗,便催着将他往外赶。
将人赶走后,她将小狗递给他,语重心长道:“这人笑的跟阴鬼似的,凉飕飕的。你下次见着他,避着点。”
闻言,万岐抿着嘴,微微睁大了眼睛,皱着眉,装作不解的瞧她。
覃桉看着他表情有些生气,她冷下声来,戳了戳他的肩膀,再次嘱咐道:“他行为不端。”
万岐又装作恍然大悟,眉毛一挑,笑了起来。
覃桉更生气了,伸手想捏他的脸,刚伸出悬在空中又慢慢收了回去。
她拍了拍手,恢复方才的表情,没了变化。
“别乱走,有事找哑婆,我去练场。”
说着她便走了。
万岐倚着门见她背影远去,便提起那只狗崽子直接仍进了笼子里。
他不太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又掉毛又粘人,见人就摇尾巴,给口吃的就能围着别人转一天。
不过找这只小花狗倒是耗了他点心思。
他瞧着它安分的模样,趁着没人便俯下身子,戳了戳它笨重的脑袋,沉声道:“小狗,摇尾巴才有吃的,你不装装样子,谁知道你饿?”
说罢,便倒了点残羹给它。
闻着味,小白狗就凑了上来,白色的那只生的瘦小,抢不过它,又缩着身子往后挪了挪,似乎想等它吃完似的。
万岐见状,一指弹开了花狗,似嘲笑般:“真没用。”
他喂完狗,便去寻哑婆,寻思换件合身的衣裳。
她便给他挑了身绀色的衣裤,他将长发束起,随手辫了几根细长的辫子,身上又挂起了那叮叮当当的银饰。
他包了个叶儿粑,去了练场附近。
练场不大,分几处,覃家人似乎就是在这练习符咒,他脚尖一点,站在树干上,透过枝叶隐约能看见覃桉瘦小的身影。
从楚河到万山,他放弃了太多,如今圣蛊出世,他必须把握时机。
可万岐也不知能在覃家待多久。
本命蛊还在覃桉体内,他若强取,依昨日之势,怕是得开膛破肚。
最安稳的法子,还是带她回万山,用圣蛊逼诱本命蛊,不管如何,就目前她这个身板,什么法子都不成。
他望了望那小小的背影
心道:再待几天吧,等待时机,只要取出来他就回万山。
覃桉来的晚,练场此时已经来许多人,无非是覃家亲眷和外来子弟。
湘山覃氏除了送喜神,压制凶尸更有一手,因此时常有子弟前来拜学。
不过覃家教授的皆是皮毛,若要深入需经历严格考核。
长期与尸为伴,做阴事难免沾染邪祟,可覃家历代却无一人入魔,怪的是,其中不乏有入仙门的修士,赶尸修法倒是两不误。
练场上熙熙攘攘,弟子们挤作一团,熟的不熟的都被覃灵渊抓了去。
覃桉站在阴凉处百无聊赖的踢着石子,她看了眼叽叽喳喳的人群,摇了摇头,覃二爷家的妹妹又要作怪了。
她索性盘腿坐在地上,瞧着这场戏。
覃灵渊盘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发髻,头上带着钗子,昂着头大声道:“你们知道吗?覃轩前几日赶了具王家女尸,你们可知那是什么等阶?”
孩子们立马附和道:“什么等阶?”
她下巴一抬,昂头道:“三阶嫉俗!”
闻言,低下一片哗然。
三阶嫉俗,对于孩子们来说这可谓是具绝顶凶尸,毕竟目前在场的小孩连都未送过喜神,就是不曾赶尸。
覃家规矩十二才可赶尸,覃轩也不过是个十六的少年,目前接触的都是喜神,俗称尸体,是直接施法摇铃便可入葬。
这次的委托直接让他不知提高了多少个档次。
覃轩是她的哥哥,覃灵渊当然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覃轩的功绩,当然也少不了拉踩。
“那你们知道谁跟着轩哥哥去了吗?”
“这谁不知道?覃桉啊!”
“就是就是,岁数没到就去赶尸了,不愧是四爷的孩子就是张狂。”
覃灵渊闻言,笑了一下,瞥了眼坐在阴凉处的覃桉,贼兮兮的又道:“就是说资历不够呢,我听轩哥哥讲,她被吓得湿了褥裤,拽着他的衣角哇哇直哭。”
听罢,小孩们也咯咯笑起来。
他们是没见过嫉俗凶尸,就觉得同为赶尸匠,这覃桉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些。再加上平日覃桉性子淡,也没人帮她说话。
覃灵渊自是知道,她故意的。
覃轩那日回来时,面色极差,嘴里一直念叨个不停,全是覃桉长覃桉短,覃桉怎么怎么凶神恶煞。
她虽然假装在旁边吃糕,可都听的真切,便在今天帮她哥哥出了口恶气,想到这她低低笑了起来,她觉得她就是覃轩最仗义的妹妹。
这还没笑完,人群中有个声音发出了不满。
“你们见过凶尸吗?害怕不是很正常?”
说这话的人是个小少年,跟覃桉一般大,身着青色练功服,头发高高竖起,生了副讨喜的摸样,很是朝气。
闻言,覃桉抬头看去,注意到那个人,是个生面孔,之前没见过。
“我见过一次诈尸,只是一阶寿终,你们懂吗?倒斗时突然坐起来。怎么可能不被吓到!”
他说的义正言辞,言论的风向立马就变了。
孩子们又抱头低声讨论起来。
“说的也是,我都没见过凶尸。”
“他刚才说下斗,盗墓的?”
“我知道,千门家的孩子。”
白无双听罢,愤道:“是盗门白家!”
覃灵渊闻言,一手指着他的鼻子,那气势都快给他摁进脑袋里
“什么白家,我看是盗门黑家,你个盗墓的还来学赶尸?你是去偷喜神吗?”
话音未落,二人就要掐起架来,好在覃三爷来的及时,扯开了他们俩,不然这不得打个你死我活。
覃桉见三爷来了,便拍拍身子,起身走到人群中。
孩子们站成排,覃三爷开始点名,于是开始叽哩哇啦复习前几日的知识。
无非是赶尸的步骤,灵栈的位置,半夜逢人该如何规避,炸尸的保护措施诸如此类的话语。
练场有些热,覃桉都站的发麻了他才停下话语,接着开始检查功课。
他点了几人,让他们对着桩子,画符施法,很快便轮到了覃桉。
覃桉站在那,瞧了眼覃三爷,又瞧了眼旁边的覃灵渊,忽闪过一丝念想。
她往后退了几步,指点辰砂,黄符挥在空中,迅速划了几道,嘴中低语,发丝随着气流飘动,二指点符,一字“破!”
那符贴在桩上瞬间炸开,直接崩了覃灵渊一脸木屑。
覃灵渊顿时张红了脸,怒道:“覃桉!你故意的吧!”
覃桉没理她,转头看向覃三爷。
覃三爷是个温和性子,帮覃灵渊弹掉木屑后,才温吞到
“不错,就是不知控制力道,多练练便好了。”
覃桉点点头,没瞧覃灵渊的神色就转身走了。
课后,覃桉收拾了东西,忽然被白无双叫住,他挥了挥手,直接朝她跑去。
覃桉跟他不熟,并不知他要做什么。
谁知白无双塞盒蜜饯给她,走时还冲她眨了眨眼。
覃桉不明所以,看到万岐在不远处站着,便收了蜜饯,转身向他走去。
万岐站在那,一身绀衣,提着食盒,风一摇便晃的银饰叮当响。
覃桉有些不好意思,不想竟会有人来接她,还带着东西,便识相的伸手去接食盒。
谁知万岐手一扬,将提糕的手举在空中,朝她压了几步,他抿着唇,深邃的眼神好似要将她看穿。
“你吃他的蜜饯还是吃我的糕?”
覃桉不知他怎么了,只得低头扣着手,来回思索一阵,然后昂起明亮的眸子,认真道
“我能都吃吗?”
万岐闻言,被气笑了
“你胃口挺大。”
覃桉眨眨眼,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无措。万岐虽感不快,还是将食盒给她。
覃桉拎着食盒,费力的打开了蜜饯,里头还夹着一张纸条。
她有些诧异,将纸条拿出,几行大字跃然于上。
【你好你好!我是白无双,听说你已经可以接委托送喜神了,下次能不能捎上我?我懂风水】
“………”
覃桉攥着纸条看了半天,神情怪异。万岐撇了一眼,竟直接将蜜饯夺了去。
他拿着食盒,侧过头,看向远处,声音低低的让人听不真切。
“先吃我的糕。”
覃桉歪着头,不解道
“你说什么?”
万岐回过头,直接将糕一把塞进她嘴里,皱着眉,耳尖微红
“吃吧,吃吧,撑死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