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僭越

“什么忤逆不忤逆的?”就在母子两人就这件事争执不下时,贺兰大人过来了,拧着眉看向贺兰夫人问道:“孩子刚回来,你是不是又在作妖。”

上次贺兰大人说一不二就要把她赶回去的行动把她吓坏了,贺兰夫人哪敢说。

见贺兰夫人心虚的模样,又见底下跪着几个丫鬟,崔时音等几人的脸色都不好,贺兰大人哪里猜不到定是自家夫人又在折腾人了。

想着自己在外面累死累活,左右逢源,她却在家里作威作福,贺兰大人的脸逐渐黑沉起来。

“父亲,方才我是在跟母亲讨论随州最近发生的辱母案。”贺兰樾主动说道。

“老大媳妇,方才你可是受了委屈?”对于贺兰樾的话,贺兰大人半信半疑,转而问起了在一旁的崔时音。

看着贺兰樾等人一脸紧张的望向她,崔时音在心中叹气,片刻后,摇摇头。

贺兰大人见此,训斥了贺兰夫人几句,“以后别老是弄些有的没的,不过一些小事罢了,值得兴师动众嘛!”

又骂了贺兰嫣几句,“到别人家里做客,也能跑丢,可见还是心不定,改日再给你请个嬷嬷过来。”

说罢,就带着贺兰樾到前院去了。留下犹自委屈的贺兰夫人和如丧考妣的贺兰嫣。

屋中众人自始至终都没人注意到崔时音也受了伤。

回院子时,碧桃尤在为崔时音打抱不平。

“夫人,你刚刚为什么不跟主君说说老夫人的话有多过分。”

“他们是一家人,旁人是不可能帮你一辈子的。”崔时音淡声道。

听到此话,碧桃咬着唇,眼眶里盈着泪,“难道夫人一辈子都这么过下去吗?现在你笑得越来越少了,皱眉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夫人,要不我们一起离开贺兰府回随州吧!”

碧桃打小就跟着崔时音一起长大,晓得自家夫人最想回的就是随州了。

崔时音摇着团扇的手一顿,随州,她怎么会不想去随州呢。

“两姓联姻,要离开贺兰府还需徐徐谋之。况且夫君待我不薄,他才去世不过一年,我不能无情无义。”

听着崔时音的意思是有离开的打算,碧桃眼见的高兴起来,还规划起了往后在随州要过的日子。

门内的主仆在心情颇好的畅想未来,门外听了许久的男子,手中拿着匣子和鲜花,眼神却暗淡无光。

“三公子,夫人不在里面吗?您怎么不进去。”在院子里打理花草的春盈以为屋内没人,疑惑道。

崔时音和碧桃两人听到外面的动静,止住了话题。碧桃倒是有点慌张,要是三公子把刚才的话传出去,贺兰夫人那边又不知道该怎么编排自家主子了。

崔时音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她相信贺兰樾的为人品性,他不会把话传出去的。

想到崔时音会离开贺兰府,贺兰樾强挂上笑脸进得屋内。

见崔时音还是原先那套湖蓝牡丹纹抹胸裙,外罩一件白色纱衣坐在榻上,绝艳迷人。

“三弟来了,可是有事?”崔时音问。

“大嫂的脚还好吗?是怎么受伤的?可看了大夫?先前是我的不是,没注意到你受了脚伤。”贺兰樾方才在窗外才听到她受了伤,心里很是自责没能顾上她,见了她娇弱的模样,恨不得以身替之。

崔时音本以为他会问她离开贺兰府的事情,谁知他字字句句关注的是自己的伤,不由得心中一暖,回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扭到了脚,已经让大夫看过了,并无大碍。”

贺兰樾这才放下心来,犹豫片刻,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崔时音。

“我匆忙从随州回来,没有给嫂嫂带什么东西,只带了展大师亲自打制的缠丝金凤钗,还有缠枝牡丹。”

崔时音一直将贺兰樾视为亲弟,对他也不见外,自然的伸手接过东西,“多谢三弟,缠金丝是展大师独有的技法,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山了,难为三弟送我发钗。缠枝牡丹我也很欢喜。”

贺兰樾的眼中泛起笑意,“大嫂喜欢就好。”

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扉偷溜进来,停驻在崔时音的脸颊上,让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神圣的光辉,贺兰樾望而止步,将口中要问出的话语咽下。

崔时音视若无睹,将话题转移到他的学业上。

“师父为人极好,我在随州那边学到了不少东西。也去过大嫂提过的西山瀑布,尝过葫芦街的宋嫂鱼记,嫂嫂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我都记得。”

并且驻足思恋,贺兰樾将最后一句隐晦的话含在心头。

“这么多年了,想必是大变样了吧?”崔时音眼中带着惘然,感叹道。

“没有,还是老样子。大嫂以后想回去,我可以陪你一起。”说出这句话时,贺兰樾直视崔时音的眼,手心微微出汗。

崔时音却当他是少年玩笑之话,打趣道:“我对随州比你还要熟呢,以后可以和你妻子一起去,大嫂可不用你陪。”

“我陪大嫂一起去!”贺兰樾坚定的重复这句话,仿佛是一个重要承诺。

“届时再说吧!”瞧着他还是如小时般倔犟,崔时音口中随意道。

“大嫂,我已经长大了。”瞧着她随意的模样,贺兰樾无奈道。

“你还未行冠礼,就不算成年。”崔时音捂着嘴笑。

好像每个少年到这个年纪都会装成熟。

总归,贺兰樾回府对于崔时音来说是件好事,让她不至于在府中孤立无援。晓得她脚崴了,便每日在温书过后,来到院子里与她讲讲外头的新鲜事,帮她打理院子里的花草。有时外出回来,还会特意买点新颖的小物件送给她。

贺兰夫人也消停不少,刚开始还在跟贺兰樾生气。后面贺兰樾送了几次礼物后,气便消了许多,开始对他嘘寒问暖。但从奴婢的口中得之自家宝贝儿子送东西给崔时音送的更勤快,就老大不高兴。

盂兰盆节即将快要到了,她立马给崔时音安排了一件事情,准备好布施的衣帽,来为去世的贺兰亭消除业障,助他早登极乐。

若为贺兰亭祈福布施近百件衣帽倒也合崔时音的心愿,只是贺兰夫人明确要求她亲手缝制,以显诚意,佛祖才会更加灵验。

近百件衣帽,崔时音就算做到明年也做不完。

用碧桃的话来说,老婆子又在作妖。

贺兰樾听闻后,即刻秉明父亲,从外头购置了衣帽过来,免去了崔时音的劳苦之忧。

贺兰夫人算是气了个半死,竟直接罚贺兰樾抄佛经祈福,以往哪能看到这副场面。

崔时音得知消息,心中愧疚。

贺兰樾是为的她受的罚,如今人被关在书房抄佛经,怎么样她也要回去看看。

正巧厨房里有新鲜发酵的酸奶,崔时音便亲手做了些酸奶饽饽,配上新鲜的西瓜汁,放入食盒中,往贺兰樾的书房走去。

行至院门口,远远的瞧见安福正靠着廊柱打着瞌睡。

“安……”

碧桃待要将他喊醒,崔时音摆手制止,轻声道:“最近他也累了,让他歇着吧。”

说罢,两人脚步轻盈的越过院门,快要到书房时,崔时音忽然想起上次贺兰樾向她借的苍临字帖放在桌上,临走时未拿上,就吩咐碧桃将东西取过来,自己独自一人来到书房处。

在窗前便隐隐约约听见男子的闷哼呢喃声,崔时音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步上前,却透过窗户瞧见了令人面红心跳,羞于启齿的事情。

贺兰樾白皙的脸颊泛起潮红,额头青筋冒出,紧阖着双眼,在那拿着一幅画干亵渎之事。

崔时音红着脸咬住下唇往后退几步,便要转身离开,却听见里头贺兰樾的粗喘声愈加急促,最后竟听到一句。

“好嫂嫂!时音!全都给你!”

“夫人,怎么回来了?三公子不在书房吗?”见崔时音失魂落魄的原路返回,碧桃放下手上的字帖,担心道。

崔时音强扯出笑脸,“没事,他不在院子里,我就回来了。”

“那东西还要送过去吗?酸奶饽饽怕是放不了多久。”

说罢,碧桃把食盒打开,白色粘腻的酸奶粘在饽饽上,一股奶味扑面而来。

崔时音脑海中立马联想到房中的场景,脸色骤变,转身干呕起来。

“夫人?!这是怎么了?我去把大夫叫过来。”

“不用!”崔时音摇头制止,“我缓一会就好,你先出去。”

碧桃见她坚持,便只能退下。

崔时音一个人留在屋内想了许久,贺兰樾对她的态度有变是从何时开始。

自她进门,贺兰樾就像个萝卜头一般一直跟在她身后,嫂嫂的喊。

她也向来将他当做自己的亲弟弟来对待,应他要求教他临帖和画画,并无不妥之处。

当时只以为是姐弟之情,却不曾想这份姐弟之情在他心中早已变质。

或许当时贺兰亭看出来了,才会劝动贺兰大人把贺兰樾送去千里之外的随州去读书,本来他是死活不肯去的,还在她面前掉眼泪。

现在想想似乎一切都有迹可循,一些亲昵的小动作,每次回来都会带的礼物,包括发钗。

对了,发钗!

崔时音起身从书架处取了一本书出来,翻开。

“塔特族以发钗为男女定情之物,男子遇心爱之人,多赠发钗以表情意。”

贺兰家正是塔特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