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 来信

待到李湛回来,已是晌午。

刚踏进房门,便瞧见傅昱一脸幽怨的看着他。

李湛面无表情,却颇为心虚。

“你一个上午去哪了?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我都快饿死了!”

傅昱一早起来,就不见李湛人影,本以为他和往常一样到街上买早点去了,谁知一个上午不见人影,他还以为李湛出了什么意外,特地跑到街上去找。

李湛轻咳一声,“你这么大年纪了,有手有脚,又有钱财,还能饿死不成。”

“话虽如此,你今日实在反常。”提及此,傅昱凑上前来,仔细打量了李湛一圈。

“好熟悉的香味,你是不是去见贺兰夫人了?!好你个李湛!居然不叫我一起去!你前面不是说你对夫人没意思吗!”

李湛眼神飘移,面不改色,“你想多了!我不过昨日在青湖没钓到几条鱼,生怕母亲知道写信又来笑话我,心有不甘,便重新折返青湖钓鱼去了。”

傅昱狐疑道:“那你钓的鱼呢?”

李湛摊手:“这不是运气不好,没钓到吗!”

傅昱摸着下巴,待要再说些什么时。

“李湛!出事了!校尉大人让我们尽快回去。”

一位彪形大汉直愣愣的从门口走来,那嗓门大的整个院子都听到声音了。

院子里的两人皆愣在原地,李湛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朱大咧着嘴说道:“高资元那厮在狱中下身瘫痪了!”

说罢,隐晦的小眼神不断的看向傅昱。

傅昱恼火道:“看着我干甚!我们傅家早就和他断绝往来了!”

朱大哼了一声,“你姐可是在狱中哭天抹地的说要校尉大人给她一个公道呢!”

“高资元好端端的在狱中等候处理,怎么会突然下身瘫痪。”依着朱大说话的劲头下去,两人迟早要吵起来,李湛见此打断道。

“你不知道,皆是高家自作自受。”朱大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来。“那高家想着自家儿子在狱中,眼见的罪名定下,就要被流放,傅家又不留情面,把儿媳和孙女接走,就不知用何方法偷偷将一名掩着面的女子送进狱中,想留个后代,以免香火断绝。谁知不知为何一夜过后,就下身瘫痪,不能人道了。要我说这完全是他们自作自受,赖不到旁人头上,那傅娇偏偏胡搅蛮缠说他是被人暗害的。”

傅昱在旁听得火冒三丈,虽然朱大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但不该当着他的面说傅家人的不是。要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正如朱大所言,俱是高资元自食恶果。

“那名送进狱的女子呢?”李湛直接问道。

朱大摊摊手,“不见了!”

“人不是高家送进去的吗?怎么会突然不见!”傅昱高声道。

“你冲我喊什么,有本事回去问高家呀!”朱大知道傅家与校尉大人向来不和,对傅昱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好脸色。

“够了!”李湛按住傅昱的肩膀,“你尽快收拾东西回城!”

说罢,转头冲朱大问道:“朱大!此事府衙可有告知贺兰夫人?”

朱大愣了一会,“应该没有,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哪有那么快。”

李湛抿唇,“等会你先走!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会在晚上之前赶到府衙!”

“你要去作甚!”待朱大和傅昱反应过来时,李湛已消失在门口,不知往何处去了。

就在朱大二人二丈摸不着头脑时,李湛已翻身上马,往回来的方向跑去。

崔时音刚刚招待完李湛,听他将北疆的风土人情和青锋夫人的事迹细细说来,心中澎湃万分。

立即展信提笔,将李湛所说之事和自己心中感悟落于笔墨间,分享给远在异地的叔母与好友洛瑶。

两人收到来信定是欢喜异常,想到来信一来一回的行程要许久时间,崔时音恨不得飞到异地与两人把手言欢。

但终究现实不可逆,只能悻悻将手中干掉墨迹的信纸折起,差人尽快送出。

“夫人若是想要尽快将信送至,可将信封转交给顺风。”青鸢见崔时音为着此事怏怏不乐,笑道。

“顺风?”崔时音乍一听,有些疑惑,她在洛城也有几年了,可从未听过‘顺风’。

青鸢是老洛城人了,常在外帮崔时音办事,对洛城大大小小的事情颇为了解。

“夫人不知,顺风是最近在洛城兴起的驿铺,可帮人携带物品,传信到远处。价格虽比官方驿站贵些,但速度快又安全。前儿个夫人您送出去的特产也是通过顺风寄出去的,估计已经出了洛城了。”

“这么快,要是官方驿站只怕还未出城吧?”碧桃拿着信封,惊讶道。

“那便通过顺风寄过去。”

既然有更好更快的选择,崔时音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定下。

随即吩咐人按着前头寄出去的特产一样,将信封送至洛城顺风驿站。

“这顺风不知是何方势力开的?”开驿站不是容易的事情,不仅要在各地建设驿点,要安排一帮子好手,也要有充足的好马。

光前两点就已经很难做到,更何况是好马了。

“夫人,管它是谁开的,只要方便就成了。”碧桃倒是觉得顺风甚是合人心意,一般百姓通过顺风也可尽快联系到远在异地的家人,至于说价格方面,刚刚她也向青鸢打听了,不过比官驿贵上一点,倒不至于抢官驿的生意。

崔时音想得则更深些,能动用如此大力量建成顺风的势力,只怕背后不止两三家,就是不知道官家有没有参与其中。

应该是没有的,若是官家参与了,那置数万驿兵于何地。

树欲静而风不止,崔时音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夫人,门外景桓公子来访。”

丫鬟的传话打断了崔时音的思绪,客人登门,自然要好好招待。只是她一个寡妇,也需避着男女大防。

吩咐下人将客人引至上午与李湛相谈的会客厅,中间隔着一扇屏风。

说起单独与外男见面,崔时音向来谨慎不过,要么一直遮着面纱,要么便令人摆着屏风。

非是她格外讲究世俗的什么贞烈纯洁,而是本人生的绝艳妙姿,每与外人相见,便会招人眼球。

但她偏偏有段时间一直掌管着贺兰氏内宅,与人交际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因此常有人无论男女与她说着说着就会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如以前贺兰亭病重时,便有个贺兰氏远房的堂弟前来病床前探望,只不过进门见了崔时音一眼,就如失魂一般,后头不知做出多少对她胡搅蛮缠的事情来,最后闹得实在太难看,人就被打发走了,从此再也没有消息,听贺兰亭说,家里把他送到西海那边打理家族生意了。

此事发生后,崔时音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会额外注意与外人接触。

景桓公子虽与贺兰家有旧,是三弟的好友,但礼节还需遵守。

崔时音命人将田庄中上好的茶叶拿出来,开口冲端坐在一旁比倒茶的丫鬟还要俊秀的男子道:“景公子,不远千里为三弟将信送来,实属不易,时音心中万分感谢。素闻公子喜爱茶,也善饮茶。恰好我手头上有一些好茶,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妨收下,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景桓脸色柔和,抬头凝视着屏风后的女子,沉声回道:“夫人何须客气,我与樾弟乃至交,带封信无非举手之劳罢了。”

崔时音展颜一笑,咬唇问道:“不知景公子回程途中可有经过随州?”

景桓仿佛预料到崔时音要问什么似的,心领神会的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匣,笑道:“在下从随州路过,便特意到州府拜见崔大人,相谈甚欢。崔大人贤伉俪见我要回洛城,特地收拾了东西让我带回来给夫人您,此外还有几封信。”

崔时音不想还有此等惊喜,从屏风中绕出,满脸感激的朝景桓行了一礼,真心实意道:“多谢公子。”

景桓见着眼前恍如从画卷中走出的美人,怔愣片刻。

“景公子。”

崔时音连唤几声,景桓才强忍住冲动,把手中的信匣递给崔时音。

指尖碰到白皙柔软的手掌心,不住的微颤。景桓强按捺住胸中的澎湃,将不受控的视线移开。

崔时音此刻沉浸在收到亲人书信的喜悦中,无暇顾及旁人的感受。

待细细看完叔父一家和贺兰樾写的信时,崔时音这段时间焦躁的心得到瞬间的抚慰,只要亲人平安喜乐便是一切顺利。

“自随州那块发大水,我已许久没有收到叔父他们的信了。”崔时音羞赧道,“还望公子勿怪我失礼。”

此时的景桓甘之如饴,态度全然不似在青湖上那么嚣张,温和道:“此乃人之常情,夫人何必自责。”

说到此处,景桓顿了一会,继续道:“我与阿樾是至交好友,在随州又颇受崔大人恩惠,夫人不必与我客气,直接唤我景桓便是。”

景桓二字直接从不太亲密的口中而出,有些无礼。崔时音不能应答,笑笑待要说些什么时,景桓带来的侍从却急步迈进门内,在他耳边低声说些什么。

景桓的脸色一下变得黑沉,崔时音见状忙不迭道:“公子可是有急事?”

景桓强扯出笑意,点点头道:“此番打扰夫人了,家中突发急事,需要在下去处理,改日再上门拜见夫人。”

崔时音见人有事,忙摇头表示不介意,将人礼送至门口,心里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