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琴声悠扬

待回到田庄时,已然天黑。碧桃等人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到崔时音等人下了船,心里松了一口气,忙上前来搀扶。

“你瞧!今晚收获我们可是收获颇丰,不仅钓了满满一筐的青鱼,还和一个老翁换了一些湖虾。”一下船,崔时音便笑着对碧桃说道。

碧桃见她高兴,也起了兴致,探头看去,果然是收获满满。

“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钓鱼高超,今晚大家都有口福了。青鱼清蒸最是鲜美,湖虾裹上面粉放油里酥一会,不用加调料,撒些盐吃也是极美味的。”

见她一脸馋相,崔时音笑道:“瞧你馋的,等会东西全送到厨房去,让你们吃个够。”

碧桃对于自己好美食的谗样毫不扭捏,高兴道:“那奴婢今天可托您的福了。”

其他奴仆也都凑上前来道谢。

崔时音晓得她们平日在田庄里头过得简朴,虽衣食不成问题,但大鱼大肉还是难得享用。

今早她便吩咐厨房将庄子里养的两头肥猪杀了,分给田庄里的仆从,再额外命人购得布匹、盐油,逐一分发下去。故而庄内人人俱是喜笑颜开,干活也很有动力,这不,不消一会儿,热气腾腾的菜肴便端上了桌。

或许是今日劳作太多,光看着桌上的菜肴,崔时音便已食指大动,待要下手,脑海中灵光一闪,问道:“庄里可有酒?”

在旁服侍的青鸢愣了一会,“自然是有的,夫人要喝什么酒?”

“果酒吧!”崔时音犹豫片刻,说道。

“夫人若要喝果酒,今日正巧景桓公子前来拜访,送了南州特有的椰子酒过来,可要尝尝?”碧桃进门恰好听到,便循声问道。

“谁?”崔时音颇为惊讶。

碧桃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光顾着高兴了,没跟自家主子提及此事,忙解释道:“是三公子的好友,景桓公子。今天下午夫人去青湖钓鱼还未归来,景桓公子不知从哪听到的消息,上门来拜访,还送了一些南州的特产呢!见到夫人不在,他便说过几日再来。”

听得此话,崔时音与青鸢面面相觑,随即皱眉道:“他可有说其他的?”

“未说其他话。”碧桃摇头道。

“莫不是三弟出了事情?”崔时音纳闷道。

青鸢待要安慰,却听得碧桃脆生生道:“夫人放心。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府中定会派人过来的。想是三公子托景桓公子带了一些信件给您,需要当面转达,才会亲自上门来。”

平日里见碧桃有些不开窍,没想到今日说的话倒格外清楚,青鸢一时也颇为惊奇。

崔时音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如今朝野局势复杂,今日见景桓公子与袁大人针锋相对,心中颇为警觉罢了。

“人家帮三弟送信过来,我们该感谢人家,这几日先不回府了。”

既来之则安之,眼前美食在,哪管得明日之事。无须碧桃等人服侍,崔时音就着杯中的果酒,对着清冷的月光,享用起桌前的美食来。

只是越喝越觉得今晚的月光很冷,冷到心中涌起寂寞之感。

丈夫天人永隔,亲友远在天外,此中的心绪又与何人可说呢?

崔时音思及此处,跌跌撞撞的起身,来到高台。命前来搀扶的碧桃将叔父赠予的琴拿过来,放置案台上,手指轻抚,将感情倾泻于琴声之中。

琴声随着晚风飘扬到田庄外,伴着蛙声蝉鸣,留住了匆匆赶路的路人步伐。

“大晚上的,谁还在弹琴?”

墙外两位年轻男子,停住脚步,细听琴声。其中一名男子忍不住问道,闻其嗓音,赫然是在青湖上遇见的傅昱,旁边身形颀长、静立不动的则是李湛。

见其聒噪,李湛以目视之,渐渐的傅昱止住话题,同样靠在墙边听着。

琴声悠长惆怅,颇有寂寥孤独之感,让人闻之不忍。

良久,一曲毕,琴声回荡,与蛙声蝉鸣交相呼应。

“不知是哪位大家在此演奏?我也没得到消息呀!”傅昱颇为回味道,“莫不是那个自视甚高的花孔雀?”

李湛望着夜色中阁楼的方向,冷不丁道:“你怎知不是一位才女。”

傅昱轻笑一声,“我在洛城多年,可从未听闻哪家小姐能把琴弹得如此之好的。”

“那是你眼瞎耳鸣。”李湛轻瞥他一眼,扭头便走。

独留傅昱在原地跳脚。

好久不曾饮酒,昨晚大醉,今早一起,崔时音便觉得有些头疼。

待用过早膳后,趁着凉意,崔时音带着帷帽,牵着喜乐散步在青湖边。

凉风微微,青湖上沙鸥低飞,衔着小鱼小虾朝碧蓝的天际飞去。

青湖旁的大街上,清晨便有附近的市井人家摆好摊位,兜售早点。

还不用说,靠着青湖来往游客不断,摊子的生意都颇为热闹。

瞧着满街热气腾腾的烟火气,崔时音忍不住道:“此处相较于之前,倒是商业繁华了许多。”

“这些百姓没有地种,只能靠着摆摊赚生计了。便是如此,也要交上不少商税。”

旁边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崔时音侧头看去,正见李湛从路旁的馄饨铺子摆的座上站起来,拱手一礼。

“夫人。”

崔时音点头回应,客气道:“李大人一人在此吗?”

“清早,趁着新鲜空气,正好独自一人出来走走。”李湛自然接话道,“夫人的庄子可是在不远处?昨日的事情,还未登门拜谢。”

见他提起昨日之事,崔时音回道:“李大人不必客气,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况且李大人以前也曾帮过我。”

“夫人昨日之举于我如同大恩,大丈夫立于世,当知恩图报,还请夫人允我上门道谢。”李湛看着崔时音,认真道。

话说到此地,崔时音便是不求回报,也不好拒绝。于是留下了田庄的地址。

李湛听到地址,貌似不经意间说了句,“夫人昨夜可有听到琴声?我与傅昱回来时,在路上偶闻琴声,弹奏者技艺甚好,让人闻之心动。”

崔时音被人当场夸赞,想到昨日之举,不免脸皮薄红。

倒是身边一直跟着的碧桃颇为与有荣焉,自豪道:"李大人,昨日正是我家夫人在弹琴。"

李湛早已知晓,却一本正经的讶然道:“不想是夫人所奏,昨日我还以为是哪位大家来此。”

“我家夫人自幼天赋异禀,一直跟着蒋娘子学琴,蒋娘子还曾夸过我家夫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不过我家夫人向来低调,不显露于外罢了。”

碧桃谈到崔时音就有说不尽的好话,听得崔时音耳朵发热,连忙阻止,“碧桃!莫要失礼。”

“她所言非虚,夫人当得起夸赞。”李湛一脸真诚道。

话虽如此,崔时音还是不习惯在大街上引人注目,于是道:“多谢李大人赞誉,只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于琴道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况琴技再高超,也无法像李大人秉公执法,造福百姓,只不过陶冶情操罢了。”

李湛明显不太赞同,“夫人不必自视甚低。”

崔时音摇头不语,她晓得李湛在安慰她,但在大齐立国以来,史册留名的女子或为后宫嫔妃、或为声乐高手。即便如此在浩如烟海的名人中,能做到青史留名的也是寥寥无几。

一辈子困囿于宅院之中,操持内务,抚养儿女,才是世俗眼中女子的归宿。

即便她不甘于这种结局,那又如何呢?自己还不是深陷于泥潭中。

看着轻纱下遮掩的面容,李湛道:“夫人可去过边漠?”

“边漠?”崔时音摇头道:“我不曾去过,倒是听闻边漠风土人情与中原不同。”

李湛在洛城待了几月,自然知道洛城人对边漠的看法,洒然一笑,“边漠多荒漠,不似洛城水土甚好。便是边漠人的性情也与中原不同,多恣意洒脱,也独立。不少女子从事各行各业,旁人也不以为奇。有些人家更是以女儿在外做出的成就为耀,反而不愿女儿囿于宅院之中。”

崔时音虽听说过边漠的情况与中原不同,却也不曾想过风俗如此独特,合人心意。

在旁的碧桃听到此事,问道,“为何边漠是这般情况?我听闻边漠是由青锋夫人独掌大权。大家都说边漠不好,我听着李大人的话倒觉得女子在边漠的生活比中原要好多了。”

崔时音此刻所想也是如此,但有些话当着面说出来不太好,况且从叔母口中她也得知了一些关于青锋夫人的事迹,晓得她是世间了不得的大女子,以女子身份独掌边漠多年,做了很多男子做不成的事情,让人甚是钦佩。

以前叔母还说要带她去边漠见识一番,只是叔父对这位女英雄意见颇大,最后没有见成,甚是可惜。

眼见知情人在此,她也想要多了解一下边漠的情况,便接过碧桃的话道:“我以前也听闻过青锋夫人的事迹,心中极是钦佩,但无缘相见。我叔母更是极为推崇青锋夫人,只是她人在随州,不方便远行。李公子是边漠人,妾身能否在附近寻个地方,请您跟我多谈谈关于边漠的事情。”

李湛自是欣然答应,并且主动将一直在他脚跟打转的喜乐抱起。

至于在宅院里苦苦等着早餐的傅昱,早就被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