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作证

崔时音喊出那句话就亲眼见得,李湛一跃而起,攀爬至庞士钊的画船上,将还未反应过来的庞士钊制住。

“真乃猛人也!”旁边仆从的感慨道出了崔时音的心声。

她见识过此人恣意的模样,倒也没想到他如此豪勇,三下五除二便将逆境转为顺境。

带头的庞士钊落到李湛的手里,其余人都不敢妄动,生怕李湛做出过激的举动,届时闹出人命来。

“李湛!我要是伤了一根毫毛,你也难逃一死!”不知是谁给庞士钊壮的胆子,明明脖颈被泛着寒光的匕首抵着,两腿颤颤,却还能放出豪言。

李湛轻哧一声,“那倒要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说罢,手下的匕首往前递了几分。

庞士钊硬气不过一秒,立马颤着声音道:“李湛!有话好好说。这次是我的不对,不该为着前事来找你的麻烦。”

“你说这话却是晚了。”李湛挑眉道。

听得此话,庞士钊顿觉不妙,手脚更是瘫软,泪流满面,心中一直在后悔自己干嘛要再来招惹这个不要命的煞星。

崔时音在不远处听得明明白白,她虽出声制止了庞士钊害人的动作,但并不意味着她能眼睁睁看着李湛将他杀死,于是高声道:“李公子!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不至于为着此人,手中染上人命,毁了自己和家族的前程。”

李湛一早便注意到不远处身姿妙绝出声相助的女子,只是方才急于制住庞士钊,没有表达谢意。

如今听得熟悉的声音,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道身影来,不正与眼前人重合。

“夫人。”李湛面容和煦,含笑道:“今日见面多有不便,怕是吓着夫人了。”

见他肯听,崔时音暗自镇定下来,放缓声音道:“无事。只是望两位能静下心来好好谈谈,不必生死相争。若出了事,大家都不好交代。”

“正是!正是!”庞士钊原本以为自己难逃一死,谁知峰回路转,贺兰大少夫人竟会劝李湛手下留情,眼见得这个煞星态度松软,忙开口道。

李湛见得他此番丑状,心中暗自鄙夷,面上却故作为难道:“非是我要生死相争,是这厮动机不纯,记恨前头的事情,特地前来堵我,要我跪下乞伏。我堂堂三尺男儿,满腔血气,岂会跪他。这厮百般相逼,我出于自保,只能做出此番举动。”

崔时音一船人听他说的有理有据,先前的事也看在眼里,见一个好男儿被逼成这个样子也是心中不忍,对庞士钊投向鄙夷的目光。

庞士钊此刻脑袋快不保,哪有功夫去看他人的目光,况且他脖颈被匕首抵着,也不敢乱动。

“好兄弟!我知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了!”

李湛见他口不择言,冷笑道:“你不过见你的命在我手里才说此话而已,毫无信用可言。”

庞士钊心里暗暗叫苦,道:“兄弟且信我一回!”

李湛冷哼一声。

眼见局面又开始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崔时音思虑片刻,说道:“李公子,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愿意为你们做个见证。让他当着众人的面写份保证书来,保证以后不找你的麻烦,再签字画押。你看这样如何?”

李湛倒是没想到眼前的女子能够不计前嫌,愿意冒着风险为他们调解。思及此处,不由得柔声道:“牵连夫人进来实在不应该,就怕这厮回去找夫人的麻烦。”

崔时音摇摇头,碰到此事,也是没法子。若是庞士钊死在此处,更是麻烦。

见两人似乎达成意见,庞士钊急声道:“我愿意写份保证书来!往后绝不会找李兄弟和夫人的麻烦!”

说罢,生怕李湛反悔,冲底下的仆从吼道:“蠢货!还不去拿纸笔来!还有本公子的印也拿来!”

仆从忙不迭扔下棍棒,往船舱走去。

待仆从拿出纸笔放在搬来的桌前,庞士钊谄笑着说道:“李兄弟,你看我脖子上架着的匕首是不是要拿开?”

李湛也不搭理他,对着崔时音说道:“夫人,这厮向来翻脸无情。我做了事情,敢作敢当,不怕他的报复。但此事本与夫人无关,不好把你牵扯进来。正好我有好几个同伴在不远处,可以把他们叫过来,以免这厮日后倒打一耙。”

庞士钊闻言脸色大变,道:“倒也不必寻那么多人过来。”

李湛闻言,瞥了他一眼,“那你便死吧!”

庞士钊立马道:“叫人来也无妨。”

崔时音此前经历过高资元的事情,对人心也不敢善意揣测,见李湛为她着想,提出妥当的法子来,自是点头答应,并叫来善划船的仆从过来,朝李湛指的方向去找人。

交代的时候还额外留了个心眼,让仆从在途中如果遇到其他画船,尽量都叫过来,她就不信众目睽睽下,姓庞的以后还敢耍无赖。

崔时音自以为小声,却不知对面的李湛常年习武,耳聪目明。她说的话全顺着风传到他耳中去了。

李湛勾唇一笑,欣然接受她的一番好意。

没过几刻,约莫有五六艘画船和小舟浩浩荡荡的开过来,靠在旁边。

当先一艘画船上立着一肤白清秀青年,见到李湛便嚷嚷道:“李湛!是不是庞士钊那厮见你落单,便来围你。我早就说过让你不要单独行动,你偏不听。”

“傅昱!你休要信口雌黄,谁围谁还不知道呢!”来的画船上不乏有与庞家关系亲近的。

傅昱深知李湛的性格,知道他若无实质性的证据将庞士钊锤死,是不会将人都叫过来的。所以也不搭理此人,通过小船,直接上得庞士钊的船上来,旁边看热闹的,也纷纷跟着上来。

一上来借着渐暗的光线,便瞧见庞士钊一脸惊恐的瘫在地上。李湛施施然的袖手站在一边。

“这是怎么一回事?”有人皱眉问道。

崔时音既答应人家要做个见证,自不会临到关头推脱开来。便令人将船划近,冲众人行了一礼。

“各位郎君好。”

这时众人才知道此事有人全程见证过,明明当事人在眼前,却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立在上方的美人。

有些人一出场便是万众瞩目,自带光辉的。纵使帷帽遮住了她的容貌,但从言语举止,身形仪表各个方面,都能看出此女必定不俗。

“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李湛冷哼一声。

众人才尴尬的将目光收回,但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投射过去。

“这位是贺兰夫人。”李湛淡声道。

“贺兰夫人!”

“见过夫人!”

“夫人!小生这厢有礼了。”

“这便是贺兰夫人。”有人低声道,“果然名不虚传。”

此起彼伏的问好声一时让崔时音有些招架不住,忍不住看了李湛一眼。

只见他面容冷静冲她点点头,倒是他身边的清秀少年神情激动,欲言又止。

崔时音收回目光,也不多废话,一五一十将看到的过程说出来,其中还叫来船上的仆从做补充。

底下人的魂早已飞到美人身上去了,哪还有心思关注此事,自是美人说什么他们就点头不已,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话毕,崔时音一脸无奈道:“事情经过便是如此,诸君可有什么要问的?”

众人才醒过神来,纷纷开口道:“夫人说的极好,我们并无要问的?”

其中就包括原先说'谁围谁还不知道'的青年。

以前有人说美色误国,李湛还觉得荒谬,如今见众人这般模样,才晓得还是有道理的。

也亏得他与夫人俱是心善之人,倘若这群人遇到个居心叵测的人,说不定一桩冤假错案就出来了。

“夫人说的话,我等都听明白了。此事是庞士钊这厮怀恨在心,想要对李湛下狠手,结果技不如人,反被人制住。如今叫我等过来,要他当着众人面写份保证书,签字画押,免得他翻脸不认人。”傅昱紧盯着崔时音,话语铿锵有力。

崔时音见有个明白人,松了口气,“正如郎君所言,要众人做个凭证。”

美人既开了口,众人纷纷表示要为此事做个凭证,都盯着庞士钊苦着脸将保证书写完。

李湛不知何时将匕首收回去了,漫不经心的望向湖面那一缕残阳。

“李公子,不知那老翁怎样了?”崔时音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

李湛轻嗅着空中淡雅的香气,深邃而又充满活力的目光,视帷幕于无物,直直的与她的眼睛对视。

“夫人放心,我给了他一些银钱,他现在很安全,不会有人找他麻烦。”

崔时音偏头,轻叹一声,“那便好。”

说罢,便与众人告别,转身回到画船。

众人痴痴的望着画船逐渐消失,才觉佳人已去,皆叹惋,纷纷回到自家画船,继续跟着友人到青湖上饮酒作乐去了。

只有傅昱还在缠着李湛,一直念叨,“夫人定是对我有印象,不然方才不会一直看着我。”

被念叨烦了,李湛冷哼道:“你看错了!她不是看着你!”

傅昱一听此话就不乐意了,道:“那个方向只有你们二人,不是看着我,难道还看着你不成。”

李湛昂着头看了他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