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辩驳

崔时音来到主院,跨入屋门,见到贺兰夫人和隔壁同支的容大夫人在上方正襟危坐。下方围着一圈似何氏一样的宗妇。

“母亲,伯母。”

“都是一家人,不要客气。”容大夫人圆团团的脸,在见到崔时音行礼时自家妯娌那黑沉的脸,笑得额外灿烂。

容大夫人的丈夫与贺兰大人俱是同母所生,只不过贺兰大人从小被过继到太后父亲这一脉,因而名义上辈分压了隔壁一头。

不过贺兰氏在他们那一辈就他们两个是嫡亲的兄弟,两人的感情深厚,一人继承父亲一脉家业,一人过继到伯父一家,总归都是贺兰氏血脉。

贺兰大人俩兄弟虽然不在乎辈分尊卑的问题,但贺兰夫人和荣大夫人俩妯娌却分外计较。

容大夫人名门出身,大家闺秀,向来瞧不起贺兰夫人粗辱无礼的模样。尤其是年轻的时候,贺兰夫人仗着自己辈分高,夫君得力,没少在容大夫人明里暗里的显示优越感。

嘴里常常挂着自家夫君如何得太后重用,太后今日又赏了什么东西之类的话,让容大夫人听着不是滋味。

不过好在上天不降无德者福分,贺兰夫人进门几年一直未怀身孕,当时老太太也就是太后的母亲还健在,对她很不待见,就连太后也颇有微词。

那时贺兰夫人的气焰才收敛起来,专心备孕。结果多番努力,还是未怀上,后来贺兰大人的院子里就多了几个美人,俱是丰乳肥臀,好生养。

不过不知是不是风水问题,几个美人好一段时间也没动静。容大夫人听闻消息,还想着说不定自家孩子有机会过继过去。谁知道贺兰夫人运气好,竟然怀上了,可让她暗自气恼好久。

好不容易关在屋中安抚好情绪,便听闻隔壁从外头抱回一个一岁多的男孩回府。

现在容大夫人回想起贺兰夫人僵白的脸,都能乐得接连几天都挂着笑脸。

只要贺兰夫人不好过,她便开心。因此她对崔时音倒是没多大恶意。

不满容大夫人挂着笑脸跟崔时音搭话,贺兰夫人直接对崔时音摆起脸色来,“你倒是身份贵重起来了,要我派人三催四请才肯过来!”

崔时音侧立在一旁,回道:“非是儿媳不肯过来,而是为了处置不知规矩的奴婢,耽误了些时间。”

贺兰夫人满脸怒容,待要说话时,容大夫人插了一句,“当家便是这样,时常有事要处理,不当家的人是不知道其中的苦。”

说罢,侧头望了贺兰夫人一眼。

贺兰夫人与容大夫人向来不睦,如若不是她是族长的妻子,她也不会忍气吞声将人请到府中来。

“大嫂。”

听到贺兰夫人的称呼,容大夫人挑了挑眉,以前她可甚少称呼自己为大嫂。

“今日叫你过来,是有要事与你说!”贺兰夫人僵着脸将话头接过来。

底下几位贺兰氏的宗妇见贺兰夫人提起要事,俱凝着脸打量着侧立在上方绝代佳人。

今日是容大夫人的儿媳与贺兰夫人一同去的高家赴宴,见贺兰夫人如此正经的说话,便朝下方坐着的儿媳看去。

只见儿媳偷偷指着侧立在一旁的崔时音,摇摇头。心里明了,怕是贺兰夫人和她的好儿媳有问题,便不发一言,只等贺兰夫人说明情况。

“家门不幸。贺兰家多年的名誉如今俱要毁在此贱妇手里!”贺兰夫人手指着崔时音,颤抖着声音说道。

崔时音抬起清媚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贺兰夫人,“我有何罪?婆母竟要毁我名誉。”

贺兰夫人见她敢还嘴,一拍桌子,指着她大声呵斥,“你还敢与我狡辩,你做下的丑事今日已被高家少夫人抖落出来,现在怕是整个洛城都传遍了!贺兰家的脸算是被你丢尽了!”

不容置疑的话语俨然要将她定罪,饶是崔时音向来不与人计较,也被激起了怒火。

“不知儿媳做了何等丑事,能轻易让贺兰家的脸丢尽?!”

“冥顽不宁!”贺兰夫人气到脸色发白,嘴唇颤抖,“给我跪下!”

崔时音直挺挺的站着,微抬着下巴,直直的望着上方两人,“儿媳不曾犯罪!为何要跪!”

容大夫人眼见得两人是相持不下,皱着眉头问下方坐着的儿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雨霏,你且一一道来。”

容少夫人快速从崔时音身上扫过,轻声道:“今日大家到高家赴喜宴,宴席中高夫人因着一些事与嫣儿产生口角,一气之下便当着众人的面说阿音不知廉耻在常乐楼勾引高大人未遂,还倒打一耙。”

“此等丑事是不是你做的!可还不认!”贺兰夫人愤愤道。

崔时音才恍然大悟,听着贺兰夫人斩钉截铁的话语,心里觉得荒唐至极。

“婆母未经查实,仅凭旁人的话语就给儿媳定下如此罪名,还想要儿媳认下,是何意?就算是大齐朝的衙门要给犯人定下罪名,也会收集证据,给犯人上辩的机会。难不成婆母是想枉顾法典条例,要儿媳以死证清白嘛!”

“我说一句她便有百句来回,她做了丑事,如今倒成我逼她去死了。”贺兰夫人嘲讽道。

“事关儿媳清誉,如若婆母认定是儿媳的错,纵使儿媳再说百句也是无用。不过各位不知详情亲眷在此,不得不辩。”崔时音冷静回道。

容大夫人等人见她们有来有往的辩驳,看着崔时音也不像能做出此事的人,叹了声气,“弟妹,仅凭外人的一句话便说她不清白,未免太过武断。况且凭着你儿媳的姿容,还需要偷偷到常乐楼去勾引那高大人吗?要勾引也是外头的男子勾引她”

底下坐着的亲眷觉得容大夫人说的有道理,就连一向与崔时音不和的何氏,也不得不承认崔时音的确颇有姿色,能让男人神魂颠倒。

那高大人又不是什么绝世美男,或是手握重权的高位者,怎能让崔时音折腰。

这番谎话也只有高家那位傻乎乎的夫人和迫切想要将崔时音赶出大门的贺兰夫人会信了。

见众人都不愿相信她,贺兰夫人张口便说,“无风不起浪,你一个寡妇本该在家闭门守户,安分守己,却成日与晋安长公主厮混在一处,谁知道……”

“噤声!”

“蓝氏!”

屋内同时传来两道声音打断贺兰夫人的胡言乱语,一道来自上方的容大夫人,另一道则来自身后。

众人寻声而去,却见一样貌周正,面色微白的中年男子正黑着一张容长脸赶来。

贺兰夫人见到此人,眼神慌张,低着头嗫嚅道:“夫君,怎的就回府了。”

容大夫人见贺兰府的主君来了,松了一口气,贺兰夫人胡言乱语的话若传到皇家耳朵中,贺兰家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我若不回府,哪能知道你有这般能耐。”贺兰大人冷冷放下一句,随即苦笑着对容大奶奶说道:“劳烦嫂嫂来一趟,是我娶妻不贤,让大家看了笑话。”

容大奶奶内心燃起一丝同情,贺兰大人虽运气好得到泼天的富贵,但娶的妻子却实在愚蠢,反成了他的累赘。

莫名其妙的,容大奶奶觉得自己忽然对太后偏袒一事释然了,话语也变得通情达理起来。

“二弟莫要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关起门来说一家事,哪来的看不看笑话。”

眼光瞥过听到丈夫贬低之语犹在愤愤不平的弟媳和冷着一张脸玉立在一侧的侄儿媳,心中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既然二弟回来了,那我们就先回府了。”

贺兰大人也不想被人看了府里的笑话,点头道:“多谢嫂嫂!”

待容大夫人一走,贺兰大人便冷了脸色,坐在主位上,拍着桌面对着贺兰夫人怒骂道:“你又在搞什么名堂?!我早就说过家中事务由大儿媳来管,你没有能耐,不要来插手!现今倒好,且不说抛下管事的大儿媳领着一班子蠢货到高家去赴宴,就说你教出的好女儿为着一个男子跟人起冲突,还被她人三言两语勾着鼻子走。你还好意思把大嫂请过来,脸都被你丢尽了!”

贺兰夫人被他当着小辈和奴婢的面指着鼻子骂,老脸瞬间挂不住,强行辩解道。

“此事俱是老大媳妇在外惹的祸事,害得我们出外被人指点。你便是再偏袒也不该将事全都赖我身上。我是她的婆母、长辈,也是贺兰家的主母,说教她一两句如何不行!贺兰敏!若是你执意要偏袒大房!蓝家也不是好惹的!”

说到后头,回想起往日的辛酸,贺兰夫人眼含浊泪,话语声都带着哭腔。

贺兰大人不成想她倒委屈起来了,口口声声要让娘家教训他,想着平日里蓝家子孙那不成器的模样,冷笑一声,说道:“说到蓝家,你还好意思说我偏袒大房。你暗地里给蓝家的东西,已经够我养好几个儿子了!我偏袒大房好歹是偏袒自家人,你呢!把我贺兰家的东西全贴到你娘家去了!还好意思说你是贺兰家的主母!

你要回蓝家我成全你!管你是回娘家告什么状,只要踏出这个门你就不要回来了。至于蓝家,哼!我倒要看看蓝家敢不敢来贺兰府找我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