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起逛花楼

季殊合意有所指,谢檀已经习惯了他的口无遮拦,是以并未放在心上。她接过灯细看,灯芯摇曳,莲花浮动,果真是妙极。半晌,她把灯放在一边,望着季殊合:“请问季公子这盏灯花了多少银子?”

季殊合看她已经在掏钱袋子了,连忙开口:“没多少的,就当是送给殿下玩乐了,况殿下不也请我喝了汤水么?”

谢檀一想是这么个理,默默把钱袋子收回去,但心里却不大舒服,季殊合的那句妹妹,仿佛自己被他占了便宜似的。

翌日,张清拿着画好的胡商画像去找西口楼的伙计辨认,而谢檀这边则是准备去月明楼见见玉香。两人一顿收拾,直到巳时才出门。

季殊合给谢檀换了个新装束,舍去了她平时常穿的绛红劲装,换了一身月牙白莲花纹锦袍,外套同色白狐领大氅,头发半扎起,用青色发带系住,活脱脱一个俊俏公子模样。

谢檀长相本就端庄,下颌线条流畅,眉眼冷峻,扮起男人来也不显怪异,反而有种不辨雌雄的混沌之美。

外面飘着雪,而季殊合还是寻常装扮,一袭单薄青衣。谢檀盯着他瘦削的肩膀,欲言又止。季殊合见此心领神会,笑着开口:“殿下不用担心,左右进去了还要脱。”

...

两人一路坐着马车来到月明楼,揽客的妓子正倚在二楼窗棂上歇息,看见谢檀从马车上下来后,她先前还眯着的双眼一下子睁大了,急忙飞奔下楼,她最爱的就是这种冷冽如霜的小公子了。

谢檀走到门口,抬眸看了一眼,一晚百金的月明楼也不过如此,门脸极小,两扇镂空雕花木门大开着,里面看不到人,只有一轮石刻圆月影壁嵌在门后面,突然从影壁后面冲出了一名女子。

“这位公子第一次来月明楼吧,今日是来喝酒的还是寻乐子的?”搭话的是个穿绿衣服的姑娘。“奴家名唤绿意,要不要奴家带您去楼里逛逛?”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檀。

绿意一下子贴的有点近,身上的浓郁的脂粉气扑过来,让谢檀有些不适,她皱眉往季殊合身后躲了躲,一张脸冰冷着没有接话。季殊合注意到她的动作,往前走了一步,刚好挡住她。

那绿意看谢檀不好接近,连忙把目光转向季殊合,眼里又是惊叹,今日来的两位公子真跟雪地里的玉人一般,诱人沉沦却又高不可攀。

“不用了,谢谢绿意姑娘,我们是来找兰香姑娘的,劳烦您带我们引见一下。”季殊合边说边递了一锭银子过去。

那绿意听说他们是来找兰香的,神情顿时有些怏怏,待看见银子后,眉眼又舒展开来。她摆摆手,“公子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来者皆是客,奴家现在就带您去找兰香。”她接过银子,扭着臀往楼里走去。

季殊合侧身向旁边退了一步,示意谢檀先行,他跟在后面。

走了几步之后,谢檀发现身后没动静,她朝后望去,季殊合正盯着月明楼右门首上挂着的匾额发呆。她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那块匾额不像寻常的匾额一样高悬在门头上,反而是挂在门右首,匾额的大小也只有寻常的一半大,是一块白色的木板。上面‘月明楼’三个字被别出心裁的勾勒出月亮的形状,倒是个好巧思。

只是他为何会盯着看这么久?

“有什么问题吗?”谢檀走过去问道。

“并无。”季殊合回过神来,神情有些啼笑皆非,他摇了摇头,“进去吧,殿下,绿意姑娘在前面等着咱们呢。”

谢檀嗯了一声,再次瞥了一眼那块匾额,月亮形状,脑中突然想起那起刺杀,跟影月门有关系吗?望着前方季殊合的背影,她眼神倏忽幽暗起来。呵,看来花花公子的名头也不尽然。

待两人穿过影壁真正进入楼中,这才知晓那月明楼名字的由来了。原来自己刚刚在门口看见的竟只是沧海一粟,里头才大有乾坤。

整座花楼共有三层,皆用上等红木搭建。楼顶覆盖着琉璃瓦,内壁每根柱子上都雕刻着精美的花鸟纹。

中间一座高台,高台前面,木阶宽广,两旁金丝楠木栏杆,雕刻着凤凰涅槃纹路。朱红如火,金光闪闪。高台四周,悬挂月绫纱,随风飘舞,犹如仙境一般。

高台两侧的观众席也是极尽奢华,紫檀木座椅上铺设着绣着飞禽走兽的绸缎,桌面以金银箔点缀,摆放着精致的玉杯银盏。

绿意让谢檀两人先坐在这边等待,她去看玉香现在是否有空。

时辰尚早,花楼里人不多,但谢檀两人出众的容貌还是吸引了不少视线。一个冷冽如冰霜,一个清雅似修竹。

那青衣公子脸上总是漾着笑意,视线不离白衣公子,看着一副随和的模样,但一旦那位白衣公子目光不在他身上,他眼里的占有欲却是藏也藏不住。

花楼里的都是人精,自然知道哪个好接近。那白衣公子看着冷冰冰的,但实则是个纸老虎,有胆大的妓子借着倒酒的名头靠近他,他也不懂得拒绝,只一味闪躲,还得靠青衣公子去打发。

说实话谢檀是有点尴尬,她哪见过这阵仗,手脚越发不自在,暗暗在心底咋舌。就算是她后院里的那些男侍也没这么直白露骨,他们的引诱都是小心翼翼,不漏痕迹的。

再次靠季殊合打发掉一个露着胸脯的妓子之后,她终于忍不住了,“我去外面站会。”

季殊合玩味的拉住她:“殿下现在去外面,若是再被人缠上我可帮不了你哦。

谢檀思索了下,又咬牙坐下了,偷偷往季殊合身后靠了靠,企图借他挡住自己。季殊合看见了也不言语,依旧面无表情,只稍微移动了下身子,待看到桌底下两人的衣衫交缠在一起后,才嘴角微翘,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一盏茶功夫后,绿意终于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位丫鬟模样的人。她转身向谢檀二人介绍道:“这是平丫头,兰香的侍女,两位公子可以让她带你们去找兰香。”

“不过。”她俯身又坐过来,语气甜腻,眉目含情望着谢檀,“这位公子真的不需要奴家吗?春宵苦短,兰香一人怕是伺候不周呢。”

谢檀招架不住这般热情的女子,不好说重话打发她,只好一味躲避,连她自己也未发觉他们越靠越近。季殊合见了更是喜极,用扇子挡住谢檀,“不用了绿意姑娘,我们只找兰香姑娘。”

绿意见彻底失去希望,才不情愿的开口:“行吧,那让平丫头带你们过去吧,奴家就先退下了。”

三人穿过空中游廊,不多时就到了兰香闺房门口。平丫头扣门示意后才后退着离开。

待里面传来“进来”声,二人才推门进去。

兰香的房间不宽敞,布置的倒极为高雅,与外面金碧辉煌的外露不同,里面颇有一种文人骚客内秀的美。

门口处悬挂着素雅的帘幔,细细的缎带垂落在地,有风拂过,撩人心弦。撩开帘幔,便是一张茶桌,上面放着一套青花瓷茶具,瓷壶里盛满了清香的茉莉花茶,淡淡茶香弥漫在房间里,墙上还挂了几副墨宝,一气呵成,笔势遒劲。

正中间一副胡女骑射图,墨迹斑斓,筆势生涩,与满屋的书香气相比,有一股浓浓的违和感。

内外两种风格相差太大,以致于谢檀怀疑自己不在花楼,而是去了某位官家小姐的闺房。

兰香听到脚步声,从屏风后走过来,应该是才梳洗过,未施粉黛,长相清丽绝俗。明明是小家碧玉的长相,眉眼处却流露出妩媚的神情,好似一株腐烂的兰花。谢檀脑中不合时宜的想到了这个。

她扫了谢檀他们一眼,自顾自的在茶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二位,请自便吧。”

直到谢檀二人跟兰香坐到一起,她这才重新抬眼打量起来者。

“二位找我不是为了那档子事吧。”

谢檀张嘴想问是何事,被季殊合在桌下扯了下衣袖。“自然不是,我们两位前来是想跟兰香姑娘打听一个人。”

“哦,说说吧,何人。”兰香歪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瓷杯,目光并未看向二人。

“一位跛脚的胡商,不知兰香姑娘可有见过。”季殊合紧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每一个表情。

兰香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不知道,没见过。”

季殊合不死心:“可街头店尾的小贩们都说,那胡商最喜欢兰香姑娘您了,甚至第一次来月明楼就阔气的包了您一个月。”

“这怎么是没见过呢?”

兰香听此,脸色一变,身子也坐正了几分:“这位公子可不要胡诌,城里可是颁布过禁令的,严禁大众与胡人交流,我又怎么敢明知故犯。”

“兰香姑娘不要担心,我们过来不是找你问罪的。”谢檀安抚了下她。“实在是有要事找他,还望兰香姑娘行个方便。”

兰香神色缓和了几分,语气也不再这么尖利:“那就好,只是恐怕我也帮不了你们,他已经好几日没来月明楼了。”

“那他可曾留下什么消息,说何时再来?”

兰香望着谢檀,噗呲一下笑出声:“这位公子把我兰香当做什么了不得的要人吗?对方来不来怎么还会给我留消息?”

谢檀闻言有些尴尬。“不过嘛。”兰香又卖了个关子,目光狡黠,“我知道他今晚一定会来。”

“为何?”谢檀季殊合一起问道。